“咋啦?咋啦?”
狗冠子:“你真他娘的浑球!我喝那?拿好的来!拿好的来!”
“哟,我操!我这寻思着给你省点钱呢!你小子还真不得了呢!”
狗冠子:“你喝不喝?不喝滚蛋,我倒阳沟里喂蛆。”
“喝!喝!……这倒是得有个好闺女呀,起码他娘的也能给他爹换酒喝。”
狗冠子:“就你那个熊鸡巴样,能弄出个好闺女来?”
“哎!这他娘说的!你把你老婆找来试试啊!”
狗冠子:“哎你小子!”
一阵乱哄哄地吵闹。
18、夜,村内一室
大雨还在下着,打扑克的、骂娘的还在继续。
隔壁传来一家男人和女人又哭又嚎、打架骂仗的声音,声音好不粗野。
“嘿!热闹起来啦!热闹起来啦!”
“这算啥呀,动起刀子来才好呢!”
“反正这个熊天也没事干,打着老婆玩吧。”
“你小子咋不回去打呀?”
“咋不回去?咋不回去?”把扑克向空中一撒,“回去咯!回去打老婆玩咯——”
一片响应:“哦——哦——”
19、日,老六家
大雨还在下着,老六独自在喝着小酒。
村干部甲急急跑来:“书记!书记!不好啦!大水眼看要上护村堰啦!”
老六一怔,随即却把酒壶一推,断然地:“敲钟!赶快敲钟!”
20、日,青春兔业公司院内
雨变得小了,种兔搬迁正在紧张进行。一笼笼伊普吕种兔沿着用塑料布、雨布等搭起的长廊,小心地搬上蒙了帆布的汽车。
东海的声音:“大家不要慌!不要慌!无论如何要赶在洪水前面,把种兔搬出去!”
一辆汽车驶出,沿着用高粱楷玉米楷铺起的、已经漫上了水的滩区公路向堤外驶去。
又一辆汽车驶来,又一座遮雨长廊搭起,人们快速而又有序地搬着兔笼。
报警的钟声突然响起,当!当!当……一声声急促而又沉重。
东海、大龙等人一齐惊住了。
大龙喊着:“加快速度!一定要赶在洪水到前把种兔搬出去!”众人奋然,越发加快了速度。
高音喇叭里忽然传出老六急促的声音:“各家各户注意啦!各家各户注意啦!大水已经漫上护村堰!大水已经漫上护村堰!所有男劳力立马到河边护堰!所有男劳力立马到河边护堰!……”
众人又一次惊住了。
21、日,村里
警钟在敲,高音喇叭在响……
人们被惊动了:狗冠子、甜柳娘、春燕娘、老柴、芳草、柜子、柜子娘、秋兰……
吃惊、忧虑、恐惧、惊惶、紧张、平静、畏缩、奋然……
孩子们叫着,女人们哭着,男人们骂着……
22、日,街上
老六身穿蓑衣,手提铁锨沿街走来。
他边走边喊着、叫着、骂着:“保堰啦!保堰啦!男劳力赶快走啦!走啦——”
一个门洞里露出一个脑袋,一个门洞里又露出一个脑袋……人们畏缩着,谁也不肯第一个向河边去。
老六:“快走!快走!谁他娘的不去也不行!你们想死啊!”
畏缩的脑袋伸出来了,人们骂着、喊着奔出家门,朝河边奔去。
狗冠子还想观望,老六举着铁锨冲到面前:“狗冠子!我操你娘!你要是不赶紧去,我把你那条腿也给你铲啦!”
狗冠子赶紧下了房台。
23、日,青春兔业公司院内
人们还在紧张地向汽车上搬着种兔。
东海叫过大龙、文隽,断然地:“马上停了,到河边保堰去!”
大龙:“不行!还有一百多笼没搬呢!这可是咱们的命根子!”
东海:“命根子也得等保完堰再说!”
文隽:“洪水说来就来,等保完堰再搬,就来不及啦!”
东海:“来不及了也不行!保不住护村堰,整个村子都完啦!”
大龙:“也行,你们继续搬,我带一部分人去保堰!”
文隽:“好!这个办法好!”
二人转身便要离去,东海一把抓住了。
东海:“你们这是咋了?这是大水!一个村子!好几百口子老少爷们儿!赶快停下来!停下来!”
大龙:“东海,这一百多笼种兔可是你的半壁江山!无论如何……”断然地:“大黑、孙俊、梦菊,你们三个组跟我到河边保堰!其他组继续搬!越快越好!”
20几个人并不心甘地走到一边,另外20几个人越发加快了搬迁的速度。
东海急了,朝向大龙吼着:“你小子混蛋!这是啥时候了还来这一套!”把他向旁边一推,大声地:“大伙听清楚了!一个人也不准留!马上到河边保堰去!快!”
大龙、文隽惊住了,工人们也都惊住了。
大龙恳求地:“东海……”
文隽恳求地:“东海……”
东海面色铁青,斩钉截铁地:“大家听好了,谁要是不去保堰,就不是青春兔业公司的人!不是苇子圈的人!”抓起一把铁锨,大喊一声:“走啊——”率先向河边奔去。
大龙、文隽等人也各自找着工具、物品,随后而去。
24、日,河边
雨小了但还在下,咆哮而来的河水急速地上涨着,护村堰有几处已被漫过,有几处眼看就要塌了。
匆忙赶来的人们奋力地加高、加厚着护村堰。老六不停地骂着、喊着、叫着……
芳草和百鸟、翠黄等人也赶来了,没命似地抬着麻包、铲着土。
一埸激战,险情暂时得到了缓解,众人松了一口气。
远处的土路上,一辆拉着兔笼的汽车缓缓地行驶着,眼看就要上堤了。
老六恨恨地:“大伙看见了吗?大水漫堤了,人家照样搬迁,比他娘的兔子跑得还快!”
护堰的人们看着、议论着。
村民丙骂起来:“我操他个娘的!平时日一口一个群众,到这时候全露馅啦!”
芳草和百鸟、翠黄等人也皱起了眉头。
忽然,旁边一处有人喊起来:“不好啦!堰要塌啦!堰要塌啦!”
众人慌忙跑过,可没等加土加袋,护村堰突然被冲开了一道口子,大水忽地涌进堰来。
老六骂着喊着,众人拼力上前,被破开的口子却越来越大,洪水以势不可挡的劲头奔涌而入。
老六和众人慌了,有人大喊着:“不好啦!挡不住啦!”便要向后撤。
东海、大龙、文隽等人突然呼啸而至,奋不顾身地扑上前去,一刹那间,已被冲开的堰口硬硬地挡住了。
老六和众人们看得目瞪口呆。芳草望着东海刚毅决绝的面孔,也不觉露出了一丝歉意。
老六:“快!别停住!……加土!加袋!……这儿!这儿!……你他娘的眼瞎啊!我操你个哥儿的啦……”边骂边指挥起来。
第十一集
1、日,黄河大堤上
小雨还在下,远水近树一片迷茫。
老棒、秋兰手提铁锨守候在堤上,不时地平息着水沟浪窝。
一辆汽车忽然驶来,二人连忙迎上。
老棒:“停!停!”
汽车在拦行横杆前停住了。这是一辆小轿车,司机是个二十五六岁的青年人。
老棒:“你他娘眼瞎呀!下雨天不准汽车上堤,你小子想干啥?”
司机把车窗摇下了一道缝:“大爷,借借光,借借光!”示意让抬起横杆。
老棒不容置疑地:“退回去!退回去!”
秋兰:“还等啥!还不赶快退回去!”
司机把车窗关上了,一踩油门便要向前撞去。
老棒一跳,站到车前,手里抡起了那柄铁锨。
秋兰也举起了铁锨:“想干啥?耍蛮哪?”
司机还想坚持,老棒把铁锨在车前叭叭地拍了几下,他只得乖乖地把车向后退去,退到堤下去了。
老棒忿忿不已:“这个小子,真他娘的混球!”
河道那边,传来了老六骂骂嚷嚷的声音。秋兰感慨地:“这些年光是骂老六不是玩艺儿,没想到这一次……”
老棒:“这是发大水!发大水知道了吧!”
2、日,河边
雨停了,水还在涨。护村堰终于被上涨的河水淹没了、冲垮了。东海、老六等只得带领众人仓惶后撤。
洪水涌进滩地,滩地成了一片汪洋。
3、日,青春兔业公司
洪水漫涌,房子、没有开走的汽车以及上百笼伊普吕种兔已被洪水包围。
洪水漫过汽车轮子,还在上涨着。
东海、大龙、文隽等人涉着水,把种兔一笼一笼地搬上房台。不少群众在帮着忙。
不远处,老柴和春燕娘正把泡在水里的砖块向房台上搬着、垛着。
4、傍晚,秋兰家
秋兰:“说是上游雨还在下!老天爷这回是成心跟咱们过不去了!”对芳草:“该带的衣裳一件都别少,说不定哪一刹刹就得走。到了外边那可不是家里!”
芳草:“我这不是在找吗!”
春燕娘、甜柳娘等人或者抱着毯子、衣服,或者带着烙饼、粮食,进到屋里。
春燕娘:“说是让几家凑到一块儿相互有个照应。你说春燕、甜柳都不在家,俺俩寻思来寻思去,还得凑你这儿。”
芳草:“刚才我还和干娘说,想去找你们呢。”
秋兰:“可不,我让她收拾完了去,她还不高兴呢。你们来了正好。快屋里!快屋里!”
几个人进屋,或者床上或者地下,或者里屋或者外屋,便安下了“家”。
春燕娘:“这下好了,一个人在家,我那心里就一点底儿都没有。这凑一窝子,就是大水上来了也没啥了。”
秋兰:“要不咋说滩里的人心齐呢!这一回咱老姐妹儿几个算是抱成团啦!就是水漂也得把咱几个一起漂了去!”
芳草:“光你们几个呀?我呢?”
甜柳娘:“看吧,都说老了不好,有人还非向老的堆里挤呢!”
众人一齐笑了。
5、傍晚,村边房台上
青春兔业公司的汽车已被淹没,房子也被淹了大半,洪水正快速向房台上逼进。
老六和几个男人正用拖拉机轮胎扎着木筏子,另一伙男人边看热闹边发着议论:
男人甲:“行!这会儿苇子圈不叫苇子圈,该叫台湾岛啦!”
男人乙:“台湾岛个屁!台湾岛人家有山有水好地方,咱这儿有啥呀?屎克郎也是堤外爬进来的!”
男人丙:“哎!不是自己埋汰自己,咱的老祖宗也太没有眼珠子啦!哪儿不好安家呀,偏是选这么个地方!咱这子孙后代算是跟着倒了血霉啦!”
老六在指使扎木筏子,这时也插上话头:“你们小子们可真没良心!别说老祖宗们不能乱说,就是能那也得看个实情!早些年你家有啥?我家有啥?全是混吃不是?一年到头,能混上个肚子饱就不得了啦!滩里发水不假,可地肥呀!一場水不就是十天半月?可一季麦子下来,那大白馍馍一年管够吃!你们去问问,那时候堤外死了多少人!不是老祖宗选了这么块地方,你们小子们还不知在哪儿喂蛆呢!”
男人丙:“这是哪一年的事儿啊?这到现在还想着啊?”
男人乙:“那时候还没房台!发大水时人还蹲在房顶上,房基还一年向上拔一截!那也得记八辈子?”
男人甲:“你们是不是吃饱了撑的?这大水眼看上房台了,你们还扯不完的淡。”招呼着,“来,有劲的,给我搬轮胎、扛杆子!”
男人们七手八脚地干起来。
6、晚,芳草家
芳草、秋兰、春燕娘、甜柳娘等或拥或坐地议论着什么。
甜柳娘:“你说是这房台这么高,这水还真的就上来啦?”
秋兰:“这可没准,上游老是不停雨,不上来才是怪呢!”
芳草端过一盆开水,春燕娘喝了一口,立时吐掉了:“哎呀娘哎!这浑水简直苦死人啦!”
芳草:“这还是澄了半上午呢,要不更没法喝了。”
秋兰:“没法喝也得喝呀!井都灌了,不喝干死呀?”舀起一碗,真的喝了下去。
春燕娘也喝起来。
甜柳娘:“你说是甜柳也不知咋样了!这孩子咋也不回来看看呢!”
秋兰:“这么大水,你倒是盼着她回来干啥?跟你一起遭殃啊?”
春燕娘:“说是这么说,自己的闺女……这还不知往后能见不能见呢。”抹起了眼泪。
秋兰:“你们可真是!外面那么多人,能眼看着叫咱淹死?”
芳草:“不是说要往堤上撤吗?这回儿也该差不多了。”
甜柳娘:“啥?往堤上撤?我可是要命也不去!”
春燕娘:“真是!死也死在自己家里。”
秋兰:“这可怪了,又怕见不着闺女又不想出去,有你们这样的吗?”
电灯突然熄了,不光屋里,整个村子和滩地同时陷入一片黑暗。
芳草:“断电啦!线路全断啦!”
秋兰:“别慌,快把蜡烛点上!”
芳草摸索着点起一支蜡烛。
甜柳娘呼天号地:“老天爷呀!你这是不让俺过啦——”
7、晨,大堤上
老棒的堰屋前聚集了不少人,春燕、甜柳、全福也在其中。人们焦急地眺望着、议论着。黄水茫茫,苇子圈成了一座地道的河心岛。
甜柳泪眼汪汪地:“还不知俺娘咋样哩!”
春燕恨恨地:“都是那个老六!早把村子搬出来哪有这些事儿!”
全福来到面前,二人不吱声了。
徐乡长、皮书记、赵宣传等人巡堤会合,来到面前。
徐乡长果断地:“不能再等了!马上派人派船进去,无论如何也得把人撤出来!”
8、日,苇子圈一座新房子
这是一座建起不久的新房,正屋厢屋连在一起,房顶是平的,墙壁也相对坚实牢固。
东海和大龙等人正在向屋顶迁移兔笼。屋顶上搭起了几排架子,兔笼被从地下小心翼翼地吊上屋顶,然后固定到架子上。
固定好的兔笼上被蒙了一层雨布和草苫。
两个屋顶在同时进行。屋顶上满了,剩下的十几笼被放到另外一座房上。
东海边指挥边检查,忙得不亦乐乎。文隽带着几个人在准备饲料,她干净利落、快捷迅速。准备好的饲料和青草也被搬上了屋顶。
赵宣传等人入来,向屋顶上喊着:“东海!”示意让他下来。
东海很快下到地上。
赵宣传:“你的事我都知道了,乡里县里对你评价可是很高。”
东海:“我可不是为了上级咋着评价。”
赵宣传:“知道!哎哟,你这个办法不错。”
东海:“这不是被逼出来的吗!但愿能躲过这一难去。”
赵宣传:“越快越好!指挥部要求洪水进村前全部撤完!谁耽误了谁负责!”
东海:“你放心好了!”
9、日,村边房台前
大水已漫上房台,房台前停着几只破旧的机帆船。
一个干部模样的人不停地在吆喝着:“向外撤的赶快上船咯!向外撤的赶快上船咯!”
上船的人依然稀稀落落。
10、日,村里
赵宣传、老六等人沿街吆喝着,挨家挨户地动员着、逼迫着。
赵宣传手提喇叭的声音:“船在村头!船在村头!请大伙赶快上船!请大伙赶快上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