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冠子:“宽闲?那我还想宽闲呢对不?你小子把甜柳糟蹋成啥样儿当我不知道?”转身作出要走的样子。
冷麦蒿连忙换出笑脸:“大伯大伯,说办就办,下午我就让人给你送砖去,这总行了吧?”
狗冠子这才露了笑脸:“那我可等着了!”径自离去。
冷麦蒿好不恼怒地:“谁让他进来的?告诉他们,以后谁放这个老家伙进来,我立马叫他滚蛋!”
小宋:“那下午……”
冷麦蒿:“总得让他先不闹事儿吧?”
2、日,苇子圈一处
一辆三轮拖斗车在卸着砖,一群妇女和孩子围着在看。
狗冠子吆吆喝喝,高兴得不知所以。
3、日,甜柳家
狗冠子哼着小调,喜恣恣地进了门。
甜柳娘:“那姓冷的真的送砖来了?”
狗冠子:“那还用说!满满一车,全是好砖!”
甜柳娘:“那甜柳的事你没问他打谱咋办?”
狗冠子:“啥?啥还咋办呢?”
甜柳娘:“头晌病可是又犯了。这不哄了半天,刚刚才又睡着了。老是这么着可是不行!”
狗冠子:“不行?不行你有啥法?”
里间屋里,甜柳正睁着两眼,听着二人的对话。
甜柳娘:“起码得让姓冷的出钱,送甜柳住院去。”
狗冠子:“这盖小楼的事儿刚刚有了点眉目,你再闹腾住院?你以为姓冷的是傻子呀!”
甜柳娘:“那照你这么说,甜柳的病就不治了?”
狗冠子:“治呀!谁说不治了?她不就是有时候糊涂点儿?你没事的时候多给她说导说导不就行了!”
甜柳娘:“你这不是说胡话吗?她那病是说导说导就好的?你倒是说清楚,到底是甜柳的命要紧还是你那小楼要紧?”
狗冠子烦了:“你少给我瞎叨叨!那病今儿不治还有明儿,那小楼要是不盖,他变了卦,你到哪个坟头哭爹去?忒!”
甜柳娘:“那可不行!小楼不小楼我不管,甜柳的病那是一天也不能耽搁!你要是不管,我就自己找姓冷的去!”
狗冠子火冒三丈:“他娘的,还反了你啦!还反了你啦!”上前就是一巴掌:“我叫你病!我叫你病!”
甜柳娘被打得懵了、恼了:“你这个王八蛋啊!不是玩艺儿啊!”朝向狗冠子怀里撞着:“我叫你小楼!我叫你小楼……”
狗冠子:“我叫你病!我叫你病!我叫你病……”
甜柳娘:“我叫你小楼!我叫你小楼!我叫你小楼……”
两人你撕我扯、你骂我哭,从屋里打到屋外,又从屋外打到院外。
骂声、打声传进里屋,甜柳先是默默地淌着泪水,随之一阵痉挛,病又爆发了:笑着、哭着、叫着:“冷麦蒿!冷麦蒿……”从床上跳起,向院外奔去。
院外,狗冠子和甜柳娘只顾打着骂着,一个孩子发现了,嚷着:“跑啦!甜柳跑啦!”
狗冠子却还是不肯罢手:“我叫你病!我叫你病……”
4、日,村外野地
甜柳且哭且骂、且歌且舞地向河边跑着。
一件粉红色的外衣,如同一只神秘的幽灵,在庄稼地里出没飘忽。
《一望黄河万里沙》的歌声和如嘶如裂的锁呐声伴随着……
5、日,河边
黄水悠悠,滔滔东去。
甜柳来到河边,如同没有知觉似地下了河床,嘴里喊着:“冷麦蒿!冷麦蒿……”向水中奔去。
水越来越深、越急,那件粉红色的外衣在河风吹浮下,如同一团飘忽的火焰。
大水淹到了胸部,她嘴里依然喊着:“冷麦蒿!冷麦蒿……”
一阵激流涌来,随着最后一声叫喊:“冷麦蒿……”甜柳消失了,那件粉红色的外衣,在水上漂,漂……忽然打了一个旋儿,消失了。
歌声和锁呐声仿佛也在水上漂浮着……
岸边,几个割草的孩子目睹了整个过程,大喊起来:“有人跳水啦!”“甜柳被水冲走啦!”
喊声在滩地里回响飘传,不少人向河边跑来。
狗冠子一瘸一拐来到河边,他坐到河道里叫着、骂着:“我的小楼!我的小楼啊……我操他个冷麦蒿的啦!我操他个冷麦蒿的啦……”
6、日,红柳滩
柳丝飘吹,秋叶依依,滩地里隆起一座小小的女儿坟。
芳草与翠黄、百鸟等人默默地在抹着泪水。
芳草的心声:“我的好妹妹,你不能就这样走了!不能……事情一定得弄个水落石出!姓冷的那些家伙一定得受到惩罚!一定……”
7、夜,春燕家
春燕临产,春燕娘等人忙得不亦乐乎。
一声涕哭,一个男孩诞生了。
春燕亲着孩子的小脸,露出且喜且悲的神情。
8、日,黄河大堤上
一辆小汽车驶来,车上坐着东海、村干部甲等。
汽车在一处大堤上停住,大堤下是新建的青春兔业公司和一片肥沃的田野。
东海兴奋地:“看好了,未来的苇子圈可就在这儿了!”
村干部甲:“好地方!好地方啊!”
东海等人跑下大堤,沿着田野向前跑去。田野宽广而又美丽。
9、日,青春兔业公司
试验室,文隽与几位科技人员在做着提取兔清试验,一位女工招着手,把她叫到门外。
文隽:“有事儿?”
女工指着办公室:“你想的那个人回来了。”
文隽:“拿我开心啊?”
女工:“真的!不信你去看哪!”
文隽连忙向办公室那边跑去。
办公室,文隽推开门,屋里只有一位老会计在慢条丝里地记着账。
10、日,柳编厂办公室
芳草在记着账,一抬头,发现了站在面前的东海,不觉怔住了。
芳草:“你?啥时候回来的?”
东海笑着:“这不刚到吗。”
芳草有些慌乱地:“坐,坐坐。”
东海坐到椅子上,芳草起倒水,暖瓶却是空的。
芳草:“你看,连口水都没有。”提着暖瓶便要出门。
东海拦住了:“我问你,我给你的信收到了吗?”
芳草欲言又止,只得点了点头。
东海:“能告诉我,为啥一封回信我都没有见到吗?”
芳草:“你应该写信的不是我,而是文隽!”
东海:“这就是理由?”
芳草:“当然是理由!”
东海:“如果我告诉你,这个理由根本不成立呢?”
芳草:“这不可能……”
一阵疾风般的脚步传来,文隽随之跨进屋来。她扑到东海面前:“东海哥!你可回来啦!”眼前竟然落下了两行泪水。
东海和芳草被窘住了。
文隽抓住东海的胳膊,大把大把地淌着泪水。东海推了几次,才把她推开了。
东海:“你看你像啥?跟个不懂事的小闺女似的!”
文隽:“人家想你嘛!走了这么长时间,凭啥连封信都不给人家写呀?”
东海:“好好,对不起。我跟芳草有点要紧的事儿,这个以后再说行吧?”
文隽噘起了嘴巴。
11、日,青春兔业公司会议室
墙上挂着苇子圈新村的规划图。干部大会正在进行,大龙、芳草、文隽、村干部甲乙等济济一堂。
东海指着规划图:“……这儿。这儿是幼儿园和小学。计划可以招收50名学令前儿童,100名正式学生。”
大龙:“咱村能有那么多儿童和学生啊?”
东海:“你就光看眼前?以后就不发展了?说不定过几年,中学还得办到村里来呢!”
大龙自嘲地:“咱这脑袋瓜,再咋学习,咋就跟不上趟儿呢!”
众人笑着。东海又指着一处:“这儿是企业区。兔业公司,也是我们现在在的这儿。这儿是柳编厂,这儿……”
众人兴奋地看着、议论着。
东海:“规划就先介绍到这儿,大家有啥意见抓紧提出来。省、市、县三级政府这么支持咱们搬迁,乡里又给咱们安排了这么好的一个地方,咱们这伙人要是不能领着大伙建起一个新苇子圈来,那可就真的应了二喜子他三大娘的话了:你这糟蹋人的行子趁早滚蛋吧!别厚着那个老脸皮,在苇子圈人五人六地混啦!”
最后一句话,他用的是夸张的、土得掉渣的腔调。
众人一片笑声,随之鼓起了掌。
12、日,会议室外
会散了,众人正在离去。芳草也要走,东海把她叫住了。
东海:“晚上有时间吗?”
芳草眼睛看着别处:“有事吗?”
东海:“我想跟你谈点私事行吗?”
芳草:“不。对不起,我晚上没空。”
东海:“你的意思是说……那明天晚上呢?”
芳草:“不不,”正视着东海的眼睛,坚定地:“该说的我都说了,以后,你还是多想想文隽好吗?”
芳草径自离去,东海怔住了。
大龙走过:“又碰了钉子了吧。我看这个大媒,我是非做不可了!”
东海苦笑地摇了摇头。
大龙:“刚才那规划那是绝对没说的!可你想到了没有,群众有钱搬吗?”
东海:“咋着你也学会这一套了?”
大龙:“这一阵方方面面我都跑了,搬迁款上边确实是拨下来了,老六确实是借给三传石料厂了,可三传石料厂垮了一年多了,欠了一屁股债。咱们那30多万不单利息没了,本钱那也别想了。”
东海:“是吗!”
大龙:“我找了村里、乡里,还找了法院,半点你也别指望了!”
东海惊住了。
大龙:“老六这个家伙要是活着,真是砸死他也不解气!可现在,你咋办吧?”
13、晚,秋兰家
老棒、秋兰、芳草默默地在发着呆。
芳草:“搬迁费这一没,群众跟塌了天似的,春燕更觉着没指望了,说是这几天就准备着要走。”
老棒只顾恨恨地吸着烟。
秋兰:“唉……你说说这个老六,死了这也不让人有个安生!”
14、
黄昏,东海双眉紧锁在河边漫步。
夜晚,东海在床上辗转反侧。
15、日,青春兔业公司
伊普吕种兔养殖车间,东海正在观察着一群新生的种兔。种兔欢蹦乱跳,十分讨人喜爱。
他出了养殖车间,来到院里。院里一伙人正在向汽车上装着肉兔,一名工作人员在收着钱。
东海看着,心中忽然一动,对工作人员:“大龙呢?大龙呢?”
工作人员:“大龙经理好象是在五车间。”
东海:“快去找!就说我有急事!”
工作人员跑去,片刻,大龙、文隽来到面前。
东海:“肉兔你卖了多少?”
大龙:“这几天……也就是一千三四百只吧。”
东海:“总共多少钱?”
大龙:“卖的是两块五毛五,也就三万多一点吧。”
东海:“你还准备卖多少?我说的是肉兔,凡是能卖的,那怕是稍微小点的,总共还能有多少?”
大龙:“肉兔已经卖了一个多月了,再买也超不过两千只了。”疑惑地:“咋着?你想……”
东海:“搬迁费的事我想了,上级那儿咱们无论如何没有理由要了,群众手里又确实没钱,要想搬只能靠咱们自己了。”
文隽:“明白了,你是想……”
大龙:“不可能!就凭这几千只肉兔,你再想也是没影儿的事儿!”
东海:“种兔呢?”
文隽、大龙不觉瞪大了两眼。
大龙:“我可告诉你东海!公司现在可不是你一个人,你要是卖种兔,没有董事会的同意那是绝对不行!”
东海:“可你也不要忘了我是董事长,公司35%的股份是在我的名下。”
大龙:“那又咋样呢?你总不至于把股份抽出去吧?”
东海:“你小子咋就这么混呢!”沉了沉,放缓了口气:“你想大龙,群众今天盼搬迁明天盼搬迁,盼了这么多年,到了这份儿上了咱能说:搬迁费让老六糟践了,你们找老六去吧!这个话我是说不出口,你大龙说得出口吗?”
大龙:“说得出口说不出口,种兔也不是随便能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