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主任:“哎哟老总管,你要是按那个,今天这个酒我可是不敢喝了。”
厚成:“也按也不按,咱哪儿来的竹节杯?这一杯到底不就是三四两酒嘛!”
众人都满上了,几个干部先自蹙了眉头。
厚成:“咱们渔村喝酒还有一个规矩,主陪、主宾,”目视沈主任和那位副主任:“也就是咱们三个,得连喝三杯,不带歇气的。歇了气还得重来。这三杯喝了,他们那一伙才能开始。”
沈主任:“哎呀老书记老书记,这可不得了!”
厚成:“你们是怕我说话不算话?好,我先来。”举杯示意,随之脖子一仰,咕咚一声,一只空杯亮到众人面前。
众人一片叫好,沈主任和副主任脸上却露出了难色。
厚成:“沈主任。”
沈主任:“哎呀老书记,我喝半杯行不行?”
厚成:“你问问他们,咱们渔民有没有这种规矩吧!”
国伟:“沈主任沈主任,老爷子还吃着中药,怎么说你这杯酒你也得喝了!”
沈主任:“这个酒度数实在是……我换低度的行不行?”
子昌:“老书记说了,渔民根本就不喝那玩艺,你到咱们这儿这不是叫咱们难看吗?喝!就凭咱沈主任的酒量吧!”
沈主任沉了沉,只得举杯喝了起来,喝完连忙向嘴里挟起了菜。厚成把目光盯到了副主任身上。
副主任:“老书记老书记,我是从来不喝白酒,真的,从来都……”
厚成:“哪儿来的从来!从来不喝,今天正好创个纪录!”
副主任:“我实在是不行!我们沈主任最清楚,你们问问他。”
国伟:“你没听刚才说了,这是规矩,你要是不喝,今天沈主任和这几位同志可就算是白来了。”
副主任看看沈主任,见没有为他说情的意思,只得鼓足勇气喝起来,只喝了一半,便又是鼻涕又是眼泪,伏在桌上起不来了。
厚成对沈主任:“就这种兵,你还拉到我这儿喝喜酒?他不喝你替了!”
沈主任:“别别,他是不行。他们都知道。你老书记就饶了他吧。”
厚成:“饶是不能饶,一会儿再说。”又倒满一杯,举起:“还是我先来?”
沈局长求饶地:“老书记老书记……”
厚成:“越是老越得知道敬人才行,你是主任又是客。老规矩,先喝为敬。”又是一饮而尽。
沈主任有点慌了:“老书记,这一次我可是无论如何……”
厚成:“怎么?我这老头子敬你一杯酒你不领情?哎就算你不领我的情,你今天来可是为的给国伟贺喜,你连两杯酒都不喝贺什么?啊?”
沈主任:“那,那我喝一半。”
厚成:“一半?大伙说说,贺喜有贺一半的吗?你今天要是真心贺,这杯酒它就是毒药,你也得喝啦!”
国伟、子昌又是一番劝告。
沈主任还想推托,厚成朝国伟示个眼色,国伟站起,双手端杯,恭恭敬敬地送到面前。沈主任有心不理,见国伟一动不动站着,只得接过,直着脖子硬硬地喝了下去。
厚成:“行!这才有点当主任的滋味!有点到咱渔村的滋味!”
他拿过酒瓶又倒起了酒,国伟连连示意,他装做没看见。子昌踢了他一脚,他又蹋了子昌一脚。
又是满满两杯酒,一杯放到自己面前,一杯放到沈主任面前。
沈主任舌头已经硬了:“谢、谢了……这一杯无论如何……无论如何……”
厚成:“痛快!无论如何也得喝下去!还是我先喝怎么样,大家看好了。”又是举杯,一饮而尽。
国伟满是忧虑地瞥过几眼,厚成眉头皱了几皱,依然没事儿的一样。
有人鼓掌有人叫好。目光全集中到沈主任身上了。
沈主任已经蔫了,两手扒在桌上,一个劲儿地晃着脑袋。
厚成把喝过的空酒杯重重地搁到他的面前。
国伟再次端起那杯酒,恭恭敬敬地站到面前:“沈主任,沈主任!”
沈主任:“不不不……你他妈国伟真够意思,把老爷子请出来……”
厚成站起:“虽说我年纪大了,还挂着个总管的衔儿,对主任该敬那还是得敬。”接过酒杯,恭恭敬敬地举到沈主任面前。
沈主任只得歪扭着身子站起,接过了杯子。
厚成:“堂堂的主任能叫一杯酒吓倒了?我就不信!”
沈主任:“你是想叫我醉……醉……是吧?……”
厚成:“渔民这个景儿,喝酒不醉那算什么本事!醉了他!醉了他!”
沈主任只得接过杯子向嘴里倒着,可没等倒完,身子忽然一软,滑到桌底下去了。
几个干部又是叫又是拉,一片忙乱。
厚成目视子昌:“告诉等着的那一拨,就说我一会儿就去。”
子昌:“好!”
17、夜,酒店另一室
一伙人正喝着茶吃着瓜子,悠闲悠闲地在打着麻将。子昌进,比比划划说了几句什么,为首的一个一惊,连忙招呼众人离席而去。
18、傍晚,办公室
国伟、厚成坐在一边,修竹在打着电话。打过一个又打一个。
对国伟:“没一个来的,都说是太忙安排不过来。”
国伟:“来过的那一些也都打一遍,就说是那次不算,让他们有时间再来。”
修竹笑着,又打了起来。
窗外一片清静,看不到车也看不到人。
国伟:“爸,这回可多亏了你,要不我真说不定叫他们给毁了。”
厚成:“你小子不知天高地厚!这么大的事不给你老子说一声?要谢呀,回去谢你媳妇吧!”
国伟恍然大悟、喜上眉梢。
19、日,厚成家
厚成与满大姐、龙书记等边看着花草盆景边说着什么。
满大姐一阵大笑:“你自己呢?你自己醉了没有?”
厚成:“我?我是有病不喝了,年轻的时候,60度的地瓜白干,一次喝过3斤。”对满大姐:“那次在舟山,你是看见了的。”
满大姐又是一阵大笑。
龙书记:“这一次啊立大功都够了!不过你这身体,以后还是不喝的好。”
厚成:“只要我这个‘总管’的衔儿不去,想喝也没人来让我陪啦!”
满大姐:“好!总说是发挥余热、发挥余热,没想发挥到这儿来了。”
又是一阵大笑。满大姐对龙书记:“还是说咱们的事吧。”
龙书记:“荣新这一段表现怎么样?”
厚成:“分管网绳厂,听说是搞得不错,今年能有个大变化。”
满大姐:“怎么说找了个庙岛的媳妇?”
厚成:“有这么回事。我还去喝过喜酒。”
龙书记:“这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厚成:“这个事你问的。当时我重点培养的就是他和国伟,我要是看不中……”
满大姐:“不是你个人看中看不中,是这个人能不能拿得起来。比方说如果当时没有国伟,不夜庄这副担子他担得起担不起?”
厚成:“你们就直说想怎么着吧。”
龙书记:“庙岛的事你也知道了。钟信这些年搞得乌七八糟,他这一被捕,班子垮了,想找个一把手怎么也挑不出来。我们的想法……”
厚成:“哦。荣新同意吗?”
满大姐:“这不是先听听你的意见吗。”
厚成:“要我说,就庙岛那么个地方,当个一把手肯定没问题,关键是得进岛,荣新他愿意不愿意。岛里岛外那可是大不一样。”
龙书记与满大姐满意地交换了一个眼色。
20、日,荣新家
边母躺在里屋炕上,荣新和美兰在厢屋一边忙碌着一边议论着。
荣新:“……说好的让我考虑三天,我总不能说还没拿定主意吧。”
美兰:“岛上现在比什么时候都乱……再说,你去了我去不去?我要是去,妈怎么办?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在家吧?”
荣新:“那就只有我自己去。”
美兰:“说得轻巧,这是开会、办学习班啦?再说你一个人我还不放心哪。”
荣新:“什么放心不放心,谁吃了我还是卖了我?满大姐和龙书记说得明明白白,人一辈子得抓住机会,抓住了就可能干出点事儿,抓不住当不了白来一场!”
美兰:“好好,你那么有主意,自己跟你妈说去吧。”把热好的一碗药,没有好气向荣新手里一塞,出屋去了。
荣新端着药进到里屋:“妈,该吃药了。”
边母欠了欠身,转过脸来:“进岛的事跟人家说了?”
荣新:“这不刚才还跟美兰商量,就是觉着我一个人去不是个长法。”
边母:“怎么是你一个人呢?”
荣新:“咱娘俩反正得有一个单干,那就只能是我。”
边母:“真是胡说!美兰是你媳妇,你上岛还得把她留下来?再说,你们俩个是想跟我分家呀?”
荣新:“妈,岛上不方便的事多了,你这么大年纪,再怎么说也不能……”
边母:“要叫你这么说,咱这一家还非得叫那么一道海湾子拆个七零八落不可了?我告诉你,别说是庙岛不远,是个好地方,就是你俩个到天边,到兔子不屙屎的地场去,你妈也得跟了去!”
荣新大喜过望地:“妈,这是真的?”
门口闪过美兰的身影,泪花在她眼睛里涌动。
21、日,庙岛一室
美方、环威(27岁)、夏萤(30岁)等人在玩着麻将。美方35岁,长得又粗又壮。
一盘结束,夏萤把自己面前的钱推过去,却被美方推了回来。
美方:“说好的、说好的啊!”
环威:“哦——亲嘴咯!亲嘴咯——”
美方整一整衣服,正一正身子,一本正经坐好,这才瞥一眼夏萤,朝自己脸上指了指。
夏萤起身要走,被环威拦住了。
环威:“说话算话啊!亲一下、亲一下,又没少了什么东西,真是!”
夏萤:“是你们说的,又不是我说的!”
环威:“大伙可是都听见了,这是想赖皮怎么着?”
一片嚷嚷:“赖皮赖皮咯!”“不行,亲!亲……”
夏萤半推半就地站到美方面前,这边端量端量那边端量端量,忽然在他额头上亲了一下。
一片欢呼。
环威:“打铆子工啊?不行不行,来个响的!来个响的!”
夏萤:“哟,你这倒是发明,没听说亲嘴还能亲出个响儿来的!”
环威:“没听说才有味呢!人家的小舅子要来当书记那是什么味儿?往后啊,美方是好船顺风,要鱼有鱼要肉有肉要大闺女有大闺女,你不亲个响的他不把你忘到头发梢上才怪啦!响的!响的!”
夏萤:“那可说好,要是大惠知道了,你们可得作证。”
环威:“那没说的!”
夏萤果真上前,在美方脸上生生地亲出了一个响儿。
美方得意忘形,一个高儿蹦起,搂着夏萤,在她脸上也亲了一下。众人一怔,接下又是一片欢呼:“哦——”“哦——”
22、日,船上
一只渡船载着荣新、美兰、边母等人向庙岛驶来。
荣新开着玩笑:“这一回,我可是叫你给娶来啦!”
美兰一笑:“这个倒插门女婿你是跑不了啦!”
23、日,岛上一室
美方等人又玩起了麻将,大宽(45岁)进,他有意咳嗽了几声,拿出一迭单据走到美方面前。
大宽:“美方,这些钱怎么说你也得想办法……”
美方接也不接,冷冷地:“我跟你说了多少遍,这是钟信那小子搞的,你要找,到监狱去找吧!”
大宽:“这怎么是哪个人呢?这都是你们村里头头写的条子。”翻着,“你的你的,你的……这是30好几吨鱼虾,就那么一抹二光了?再说厂里这个月工资都发不出了,你让我这个厂长怎么当?”
环威:“怎么当?凑合着当呗!”
大宽:“凑合?那你去凑合吧,我是凑合不了啦!”
美方:“大宽,这个话你可别随便说啊。谁不知道冷藏厂肥呀!谁不知道冷藏厂的厂长腰板硬啊!说不定多少人还眼红哪!”
大宽把那迭单据向美方手里一塞,断然地:“那好吧,这52万块钱如果不还,我这个厂长就算是辞啦!”大步出门。
美方把麻将一推,跳起来:“辞了?好哇,正愁着没理由往下换哪!”对环威、夏萤:“你们两个说,接不接吧?”
环威、夏萤惊喜的面孔。
24、日,岛边码头
渡船靠岸,荣新、美兰等人扶着边母下船。
大惠等迎上。
25、日,街上
德子(50岁)等人在议论着什么,大宽走来。
德子:“怎么没点精神?”
大宽叹着气摇了摇头。
德子:“我说吧,那小子是鲨鱼皮,刀子都扎不透。小舅子这再一来,你他妈还想着要钱!”
大宽:“我给他说了,这个厂长我是不干啦!”
德子:“早就该不干了!这些狗屎东西,你就别想有个好儿!行了,咱俩一起摆弄船去吧!”
一群众:“你俩去发财,就把村子交给那几个东西啊?”
德子:“哪有啥法?上面就这么个安排嘛!”
不远处,荣新走来。他认出德子、大宽,来到面前:“都在这儿啊!”
德子冷冷地:“我们现在都是无业游民,不在这儿你说该到哪儿去吧?”
荣新一怔:“不会吧?”
德子:“你问问大宽、大伙!现在这个岛上,除了几个当官的,谁家他妈还能有个笑模样!”
第六集
1、日,庙岛街上
荣新对德子、大宽等人说:“过去的事咱就不讲了,现在领导上既然把我派来了,我总得跟大伙一起,把咱庙岛变个模样出来才行吧!”
一群众:“那可太好啦!”
荣新:“我是庙岛的女婿也就是咱庙岛的人,以后大家还得支持我才行!”
德子:“好哇!你得说到做到才行……”
美方、环威、夏萤等人忽然风风火火来到面前。
美方:“哎呀大哥,大哥!你可是来啦!刚才光顾了忙,也忘了到码头去接啦!”
荣新一笑:“我来还要接?”
美方:“那可不一样!”故意张扬地:“过去咱只是亲戚,现在呢,亲戚上边还得加上一个上下级!我迎接的可不是我自己的亲戚。”对环威、夏萤等人:“以后对荣新你们可是得老实点,哪个不老实,可别说我收拾你们!”
环威:“你也太小看咱们了!对荣新书记,咱们是恭恭敬敬地迎接,老老实实地服从,绝对没有二话!”
夏萤媚笑:“这可是真个儿的!”
美方对荣新:“走吧,欢迎宴会都给你准备好了!”
荣新:“那就免了。我刚来,想跟大伙拉拉呱儿。”目视德子、大宽等人。
美方:“拉什么呱啦!以后时候多啦!走走!”向环威、夏萤等人示个眼色,众人一齐上前,拥着荣新向前而去。
“呸!”德子一口啖吐到地上,“我操他个祖宗,都是些什么玩艺儿!”
2、日,荣新家
这是一个临时小院,整洁清静,大惠等人正在帮着安放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