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说。无非是对着许多人说‘早上好;是的,先生;不,先生;当然了,先生’这一类话,并为兑付一张十五先令的支票而忙里忙外。太无聊了。”
他仰卧在她的床上。她走过来与他躺在一起,并拉起他的一条手臂搭在她的肩上,这样他们可以抱在一起了。她喜欢拥抱。
“卡里姆,你有时候真是疯狂。可我爱你的疯狂。温克勒银行不是签发银行,而是一家商业银行。”
“这有什么区别?”
“我们没有支票账户,没有带着支票簿的客户进进出出。我们的银行不是那样运作的。”
“那么你们没有钱,没有客户?”
“我们当然有钱,但都是储蓄账户。”
“我可是从来没有那种账户,”卡里姆承认说,“只是一个小小的现金账户。我喜欢使用现金。”
“当金额达到上百万时就不能使用现金了。会失窃的。因此要把钱放进一个银行并用它进行投资。”
“你的意思是说格穆利希老头在操作千百万元?全是他人的金钱?”
“是的,几百万,几千万,几亿。”
“是奥地利先令还是美元?”
“美元,英镑。几百万,几千万。”
“嗯,我的钱可不能托付给他。”
她吃惊地坐起身来。
“格穆利希先生是绝对诚实可靠的。他做梦也不会有非分之想。”
“他也许不会,可其他人就说不准了。这样,我举个例子,我认识一个人,他在温克勒银行里有一个账户。他的名字叫施密特。一天,我走进银行说:早上好,格穆利希先生,我的名字叫施密特,我在这里有一个账户。他查看了账本后说:是的,你是有一个账户。于是我说:我想把钱全都提取出来。然后真正的施密特来到了,但账户已经空了。所以说现金对我来说更为安全。”
对他的天真无知,她哈哈大笑起来,把他按倒在床上并咬着他的耳朵说:“这是行不通的。格穆利希先生很可能原先就认识你说的那位施密特。不管怎么说,施密特先生必须亮明自己的身份。”
“连护照都能伪造。那些讨厌的巴勒斯坦人一直在从事那样的行当。”
“而且他还需要一份签名,这个签名银行原先留有一个样本。”
“那么,我可以练习仿冒施密特的签名。”
“卡里姆,我想你有一天会成为一名罪犯的。你真坏。”
想到这一点,他们都咯咯笑了起来。
“不管怎么说,如果你是一个外国人,住在国外,你很可能需要一个编号账户。这种账户是绝对攻不破的。”
他支起一条胳膊肘俯视着她,他的眉头皱了起来。
“那是什么呀?”
“编号账户吗?”
“嗯。”
她解释了编号账户的运作。
“那真是疯了。”当她作完解释后,他马上发表意见,“任何人都可以进来,声称拥有这个账户。如果格穆利希从来没有见过那位户主的话……”
“还有证明程序,白痴。非常复杂的代码,写信的方法,落款签名的某种方式等等,以此来证明那个人确实是账户的户主。除非这一切都与信中的要求相符,要不然格穆利希先生是不会提供合作的。所以,假冒是根本行不通的。”
“他肯定有惊人的记忆力。”
“噢,你这个人真是愚不可及。这全都是写下来的。你准备带我出去吃晚饭吗?”
“是吗?”
“我想是的。”
“哦,好吧。可我想先来一道正餐前的开胃小菜。”
她有点惊奇:“行,点一份吧。”
“我点的是你。”
他伸出手去抓住她那狭窄的内裤的裤腰,勾着手指把她拉回到了床上。她兴奋地咯咯笑着。他翻起来压到她身上开始亲吻起来。突然,他停下来。她看上去吃了一惊。
“我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喘着气说,“我要去雇一个撬保险箱的人,撬开格穆利希老头的保险箱,看一看那些代码。然后我就可以冒领他人的钱财并且逃之夭夭了。”
还好他没有改变做爱的主意,她轻松地笑了起来。
“不行的。嗯……刚才那个……再来一下。”
“能行的。”
“啊……不行的。”
“能行。一直听说有保险箱被人撬开。报纸上天天都有报道。”
她把手探索到他两腿之间,眼睛睁大了。
“哦,这都是给我的吗?你真可爱,这么大,这么强壮,卡里姆,我爱你。可是格穆利希老头,你这么称呼他,要比你聪明一点点……”
一分钟之后,她再也不去介意格穆利希到底有多聪明了。
当摩萨德特工在维也纳做爱时,在巴格达,当时间临近午夜,二月十一日接近十二日时,麦克·马丁架起了他的卫星天线。
这时候,距预定的二月二十日地面战只有八天时间了。在伊拉克边境南部,沙特阿拉伯的北部沙漠史无前例地集结了难以计数的大量人员、部队、大炮、坦克和备品。
残酷无情的空袭仍在继续着,霍纳将军原先那份清单上的大部分目标已经受到了打击,有的受到了两次或者多次打击。虽然因为短命的飞毛腿袭击以色列而插入了一些新的目标,但空袭的总体计划回到了原先的轨道。每一座已知的生产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工厂已被砸得粉碎,因耶利哥的情报而新增的十二个目标也被摧毁了。
作为一支有生力量,伊拉克的空军实际上已经不存在了。如果伊军的截击战斗机胆敢升空与多国部队的战鹰、大黄蜂、雄猫、猎隼、幻影和美洲虎展开空中搏斗,那么它们极少能够返回基地,而且到了二月中旬它们甚至根本不想作这种尝试了。一些精英的战斗机和战斗轰炸机已经故意飞到了伊朗,在那里它们立即遭到了扣押。其他作战飞机仍在它们的混凝土掩体内遭到摧毁,或者在露天被撕裂。
在盟军的最高指挥部里,司令员们不明白为什么萨达姆·侯赛因要把他的精华作战飞机送给他的宿敌伊朗。原因在于,萨达姆坚信过一段时间该地区的每一个国家别无选择只得在他面前俯首称臣,他早晚将会取回他的作战机队。
到现在这个时候,伊拉克全国各地几乎没有一座桥梁仍完整无损,没有一座电厂仍能发出电力。
到二月中旬,多国部队日益加强的空袭,正在打击驻扎在科威特南方以及科伊边境线上的伊拉克陆军部队。
从东西走向的沙特北方边境,至巴格达—巴士拉公路,大胖丑八怪们正对伊军的炮兵、坦克兵、步兵以及火箭发射架阵地实施狂轰滥炸。美军的A-10雷电——就是因为其在空中的尊容而获得“飞翔的疣猪”诨名的攻击机,也随心所欲地在空中徘徊着,施展着它们的特长——摧毁坦克。战鹰和狂风也在执行打击坦克的任务。
在利雅得的盟军将军们所不知道的是,伊拉克的四十处专门用于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主要设施仍隐藏在沙漠或深山底下,还有西克斯科空军基地仍然完整无损。
自从库拜的那家工厂被埋葬之后,了解内情的四名将军,与驻扎在利雅得的中情局和秘情局情报官,心情都稍轻松了些。
这种心情也反映到了那天夜晚麦克·马丁收到的那份简短的电报之中。在利雅得的管理员们首先向他通报了狂风的成功奇袭,虽然损失了一架飞机。电文继之表扬他在可以离开之后仍留在巴格达,使整个任务得以圆满完成。最后,这个行动应该没有其他事了,要给耶利哥发去最后一个信息,其大意是盟军向他表示感激,且他的酬金已经付给他了,相互间的联系待战后重新建立。然后,又告诉马丁说,他确实应该在还有机会时逃到沙特阿拉伯的安全地区去。
马丁关闭发报机,收起来后放进地洞里,然后躺到床上。有意思,他想道。盟军不会到巴格达来了。那萨达姆怎么办?难道消灭萨达姆不是最后的目标吗?看来事情发生了变化。
假如麦克·马丁知道在不到半英里的安全机关总部里此刻正在商谈的事,那么他恐怕会睡不着觉了。
一般衡量一个技能有四个等级——合格、良好、优秀和天才。最后一个等级其实已经超越技能本身,升华到对技术知识天生的感觉,一种本能或第六感,对某个专业或机器的书本上学不到的直觉。
在无线电专业中,莫森·泽伊德少校是一位天才。年轻的他配上一副猫头鹰般的眼镜之后,更平添了一份学者的气质。泽伊德靠无线电技术吃饭、生活和呼吸。他的居室里堆满了西方最新出版的专业杂志,当他得知一件能提高工作效率的新设备时,他就会提出申请。因为反间谍局局长哈桑·拉曼尼知道这个人的价值,于是想方设法为他搞来这种新设备。
刚过午夜,这两个人坐在拉曼尼的办公室里面。
“有什么进展吗?”拉曼尼问。
“我想是有的。”泽伊德回答,“他出现了,是的,毫无疑问。麻烦在于,他使用的是几乎无法捕获的噼啪声传送。发报速度非常之快,几乎不可截取,但也不尽然。只要用上技术和耐心,有时候也能发现一两次,即使那种噼啪声只延续几秒钟长度。”
“你已经接近到了什么地步?”拉曼尼问。
“嗯,我已经追踪到发射频道处于超高频中一个相当窄的波段,这样以后的进一步工作就容易得多了。几天前,我碰到了好运气。当时我们在机会极小的一个窄波段里进行监听,而他发报了。你听。”
泽伊德取出一台磁带录音机,按下了“播放”按钮。办公室里充满了一种杂乱的声音。拉曼尼被搞糊涂了。
“就这个?”
“当然,这是经过扰频处理的。”
“那当然,”拉曼尼说,“你能把它破译出来吗?”
“几乎肯定不能。这是通过一片单一的硅晶片进行扰频的,里面含有复杂的微电路技术。”
“无法解码吗?”拉曼尼感到很失望。泽伊德生活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说他自己的语言。他已经在尽他最大的努力试图用浅显的语言向他的指挥官解释了。
“这不是一个密码。要把这种杂乱的声音转换成原先的说话声,需要一片类似的硅晶片。其排列组合可以多达几亿个。”
“那还有什么意思?”
“有意思的是,先生,我已经测定了它的一个方位。”
哈桑·拉曼尼激动地向前靠了过去。
“一个方位?”
“我测到的第二个了。你猜怎么着?那份信息是在午夜时拍发的,就在库拜被炸之前三十个小时。我的猜测是,那座核工厂的详细情况都在电文里面。还有……”
“说下去。”
“他就在这里。”
“这里?巴格达?”
泽伊德少校笑着摇了摇头。他在卖关子。他想得到表扬。
“不,先生,他就在这里的曼苏尔区。我能把他定位在一块两公里乘两公里的面积之中。”拉曼尼飞快地思考着。已经接近了,非常接近了。这时电话铃响了起来。他听了一会儿,然后搁下电话站起身。
“我要去开会。最后一件事情,再截听多少次你才能够确定它的精确方位?譬如精确到一个街区,或者甚至是一座房子?”
“运气好的话,再一次就够了。第一次我也许截听不到他,但我认为只要截听到一次我就能够找到他。但愿他会发一份长信息,向空中发送几秒钟。这样我就可以给你一块一百米乘一百米的面积。”
当拉曼尼下楼走向等待着他的轿车时,激动地喘着粗气。
他们分坐两辆窗户封黑的大客车去参加由热依斯召集的会议。七名部长坐一辆车,六名将军和三名情报局头子坐另一辆车。没人看见他们去哪里,坐在挡风玻璃后面的司机也只是跟着一辆摩托车行驶。
最后汽车在四周有围墙的一个院子里停住,第二辆客车上的那九个人才可以下车。过去了四十分钟,一直是直线行驶的。拉曼尼估算他们处在离巴格达约三十英里的乡下。这里没有交通的噪声,借着天上的星光隐约能看见一幢大别墅,窗户一片漆黑。
到了主客厅里面,七名部长已经等在那里了。将军们静静地在指定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国外情报局局长乌贝蒂博士、反间谍局局长哈桑·拉曼尼和秘密警察局局长奥马尔·卡蒂布,由卫兵们引导着,坐到了热依斯对面的三个座位里。
几分钟之后,会议召集人进来了。他们全体起立,然后是让他们坐下的手势。对一些人来说,自上次见到总统之后已经过去了三个多星期。他看上去苍老了,眼袋和脸上的赘肉加重了。
萨达姆·侯赛因开门见山,直奔这次会议的主题。已经发生了一次空袭轰炸——他们全都知道了这件事,即使有些人在空袭前不知道有库拜这个地方,现在也知道了。
这个地方是绝对机密,伊拉克举国上下仅十几个人知道其确切位置。但它遭到了轰炸。除了那些蒙着眼睛或者乘坐密不透光的交通工具进去过的人,全国只有最高层人士,以及少数几名项目专业技术人员去参观过该地方。但它遭到了轰炸。
房间里一片沉寂,那是恐惧的沉寂。将军们——步兵的拉迪,装甲兵的卡迪里,炮兵的利达,工程兵的穆苏里,以及共和国卫队司令和总参谋长——全都凝视着他们身前的地毯。
“我们的同志,奥马尔·卡蒂布,已经审讯了那两个英国飞行员。”热依斯拖长声音说,“现在由他来解释一下发生的事情。”
没人敢去盯视热依斯,但现在所有的眼睛齐刷刷地投向了奥马尔·卡蒂布那骨瘦如柴的身体。“折磨者”的目光保持在房间对面的国家领导人的身体中段。
“那两个飞行员已经吐露了,”他平静地说,“他们已经全部说出来了。他们的中队长告诉他们说,多国部队飞机见到过卡车和军车在某个废汽车堆场进进出出。由此,狗的儿子认为那个堆场是一个伪装起来的军火库,专门储存毒气炮弹。它没被当作主要目标,没想到那里会有防空武器。所以只派出两架飞机来执行空袭任务,另两架在它们上空标定目标。没有派护航飞机来压制A三角,因为没想到那里会有高射炮。他们——那个飞行员和领航员只知道这些。”
热依斯朝法罗克·利达将军点点头。
“是真是假,法罗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