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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今始流亡家何在

昨日宝衡在城墙之上将宝宗打晕,然后让叔孙靖带着宝宗经过令尹家中的密道逃离了邳州,经过一夜的逃亡,宝宗一行人离开邳州城已经近五十里了,现在正在一山坡上落脚歇息,天空之上,乌云片片,压的人心情沉重。树林之中,光暗交错,让人心生惊惧。

“宝明……宝明……”宝宗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想起了不惜打晕自己也要将自己送出邳州的宝明,嘴中不停地唤道。

宝衡坐在宝宗的身旁,听着宝宗的呢喃,也想起了站在城墙之上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宝明,一时间泪如雨下。叔孙靖站在宝宗和宝衡的身后,低着头,一言不发,但是紧攥着的拳头,已经是鲜血淋漓。

许久之后,宝宗从地上站起身来,掸了掸身上的土,伸手将瘫坐在地上的宝衡拽了起来,细心地将宝衡身上的尘土掸干净,轻声道:“宝衡,记住,男儿有泪不轻弹,流泪只会让吴国人瞧轻了。要用你的刀,砍下吴国人的头颅;用你的剑,刺穿吴国人的心脏!只有血!才能洗刷这刻骨的仇恨!”

“大兄……”宝衡叫了一声,随后眼泪就止不住地流了下来,所有的话,随着眼泪就全咽了回去。

听到宝衡的呼唤,宝宗咳嗽了两声,随着抬起了右手捂住心口,身子摇摇晃晃,一丝鲜血从嘴角慢慢地流了出来。

“大兄!”宝衡看见宝宗嘴角的鲜血,立刻止住了啼哭,惊呼一声,扑到了宝宗的身边,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宝宗。

“大兄,您……”宝衡伸出手擦去宝宗嘴角的鲜血,但是溢出的鲜血瞬间又从嘴角滑过,染得宝宗前胸,鲜红一片。

宝衡看着痛苦的宝衡,眉目之间满是惊慌。叔孙靖见状,紧忙上前一步,伸手搀扶住宝宗,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小木盒来。叔孙靖打开木盒,掏出一粒漆黑的药丸,塞进了宝宗的嘴里。宝宗艰难地咽下药丸,然后在宝衡和叔孙靖的搀扶之下慢慢坐了下来。

许久之后,宝宗紧皱的眉头才渐渐舒展开来,扭头看了看惊慌失措的宝衡,轻声说道:“宝衡,如今宝明殉国,只余你我二人,为兄身子却至如斯地步。往后,要靠你自己了!”

“嗯!啊!大兄,你说什么!靠自己……”宝衡习惯性地答应,然后听明白了宝宗的意思,顿时惊叫起来。

“嗯!要靠你自己了!”宝宗抬起手,摸了摸宝衡的小脑袋,轻声说道。

“大兄,您……您不要宝衡了吗?”宝衡的眼泪再一次充盈了眼眶,看着自己的大兄,泫然欲泣。

宝宗摸着宝衡的脑袋,目光却移向了远方,声音说不出的苍凉,“宝衡,徐国都城已被攻下,全境陷落也不过是时日的问题。如今宝明已死,为兄却没有殉国,这……为兄不想当亡国之君。”

“大兄!不要!”宝衡听着宝宗的说话,整个人都呆住了。

“宝衡,不要闹,有些事,为兄必须做。”宝宗看着惊呆的宝衡,摇了摇头,笑着说道。

宝衡呆呆的看着宝宗,整个人像是一个木偶一般,机械地说道:“父王走了,母后走了,二兄走了。如今……如今,连大兄也不要宝衡了吗?”

“宝衡,别乱想。为兄只是想去借兵复国,又不是自尽殉国。”宝宗看着自己无助的幼弟,笑着说道。

“借兵?去哪里借兵?宝衡和大兄一起去!”宝衡听见宝宗的解释,双眼之中这才恢复了神采,急忙说道。

“为兄有事,你也有事。为兄要去陈国借兵,而你,则要去宋国韬光养晦。”宝宗看着宝衡,郑重的说道。

“为什么!”宝衡看着宝宗,满脸的震惊。

“呼!祖母是陈国先王的姐姐,当年陈国与徐国有隙,祖母回了陈国,若是祖母仍在,这兵,就算是借到了;如若不然,怕是有去无回。所以,为兄一个人去就是了。”宝宗缓了口气,追忆道。

“为什么不是宝衡去陈国借兵,大兄去宋国做那韬光养晦的事情?”宝衡不甘地问道。

“一来,为兄是徐国的国主,借兵一事,必须亲自前往;二来,大兄的身子应该是抗不住了,就算有仙丹妙药,怕也挨不过三年五载。宝衡,去吧!”宝宗说道最后,语气之中满是期盼。

“大兄……”宝衡看着满脸希冀的宝宗,哽咽了,本是天真烂漫的年纪,此时却是一脸沉痛。

“好了,你先下去休息吧。都跑了一夜了。”宝宗说着,叫过了一名侍卫,让其将宝衡带了下去。

宝宗站起身来,看着自己面前满身伤痕的叔孙靖,轻声问道:“叔孙靖,汝,可信否?”

“叔孙家满门忠烈,殿下有命,但讲无妨,说恁多,凭的辱没了叔孙家列祖列宗。刀山火海,叔孙靖若是皱一下眉头,就教天打五雷轰杀了。”叔孙靖听见宝宗的问话,整个人都激愤起来,双眼赤红,看着宝宗,沉声说道。

“寡人要你护持三公子的周全,能做到吗?”宝宗看着反应激烈的叔孙靖,出声问道。

“三公子若是掉了一根寒毛,叔孙靖的这颗人头,殿下大可拿去!”叔孙靖单膝跪地,出声喝道。

“不必如此。三公子若是成材,你便扶保他复立徐国,如若不然,教他做一辈子的富家翁,不要断了香火也就是了。”宝宗挥了挥手,笑着说道。

“殿下!您……”叔孙靖都做好了赴汤蹈火的准备,听到宝宗的吩咐,此时却是愣了。

“嗯?怎么了?”宝宗听到叔孙靖的诧异,回头看向了叔孙靖。

“这……为什么不让三公子去钟吾国呢?钟吾国国主之女与三公子素有婚约,若是以三公子之名借兵伐吴,当不会遭拒。”叔孙靖本来想,想了想,换了个话题说道。

“唉!”宝宗看着叔孙靖叹了口气,说道:“钟吾国国力不敌吴国远矣,宝衡去了,怕是莫测吉凶。宋国则不然,宋国国母为我兄弟姨母,又国力强盛,比之吴国不遑多让,且宋国公子与阖闾有杀妻之仇,想来宝衡的处境会好很多。”

宝宗说着,目光穿过头顶的层层乌云,望向了远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