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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浴血奋战南双泉(2)

六纵队的指战员们南下途中,经常与蒋介石的整编第七十四师擦肩而过,好像捉迷藏似的。开始时还没什么,大家习以为常,从敌人的部署缝隙中穿来插去。时间久了,与七十四师背道而驰,南北相向而行,相距越来越远,部队中关于能不能参加打七十四师的议论也开始多起来,一些沉不住气的同志说起了怪话。

“不让我们打七十四师了!”

“把我们忘了,把我们扔到鲁南吃闲饭!”

“首长认为我们六纵只能吃豆腐、嚼烂:葡萄,啃不了硬骨头!”

王必成司令员没有忘记野战军首长的承诺,凭着他对粟裕首长的了解,相信那决不是一句空话。为此,他组织纵队党委加强了思想政治工作,引导指战员们正确理解华野首长诱敌深入、持重待机的方针。纵队领导不断地向各级干部说明:作战指挥的一条重要原则就是力争主动,力避被动,避敌之长,击敌之短。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如果操之过急,分散兵力与敌决战,就有被敌各个击破的危险。我们主动地走,是为了更好地打。至于打七十四师,要相信首长的话,相信一定会给我们打七十四师的机会!我们目前要做的工作是积极调动敌人,积蓄力量,准备与七十四师打一场硬仗、恶仗!

向鲁南挺进的途中,为牵制敌人,也为了改善部队武器装备,六纵队打了几个小仗。到鲁南地区后,为贯彻华野“配合地方武装,打击、牵制敌人,迫敌回师鲁南”的指示,六纵队党委经研究,决定于5月8日晚配合鲁南地方武装,攻击白彦、城前两个敌军据点。战斗打响之后,狡猾的白彦守敌不战而逃,放弃自己的据点跑到了城前据点内,企图在城前据点集中兵力,负隅顽抗。正当六纵队准备集中力量攻歼馈敌时,收到了华野发来的敌情通报。

通报称:敌汤恩伯部七十四师等,向蒙阴的坦埠以南大箭、马山、佛山等地进犯,我军四纵,九纵正与之接战中。

根据以往的作战经验,王必成司令员意识到,我军以两个纵队的兵力与敌正面接战,预示着一场大规模围歼战即将展开。联想到粟裕首长的承诺,他感到这次大打,虽然还不知道任务在哪里,但有可能要打七十四师,也就是说很可能要用得上六纵。

为准备接受华野首长交付的更艰巨的任务,纵队党委决定暂停对城前之敌的进攻,将部队隐蔽起来,抓紧时间休整,准备随时接受北上歼敌的任务。六纵队及时隐蔽部队的做法,对后续作战起了重大作用。蒋介石及其军政要人做梦也没有想到,在他们的背后会有一支两万余人的伏兵。这支伏兵一旦出击,将改变整个作战态势,彻底斩断敌人的回归之路。

现在,陈、粟首长调动部队围住整编第七十四师,没有忘记六纵队与张灵甫的夙仇,指战员们要向死对头开刀了;怎能不欣喜若狂……

战士们高兴,纵队领导也高兴。但高兴归高兴,他们可没有忘了完成任务的困难。

当时,六纵队距要赶到的垛庄有120公里,部队要在两昼夜的时间内,完全靠两片脚板,行军100多公里,封闭合围缺口,掐断敌人,的咽喉,任务是十分艰巨的。纵队的几个主要领导商量以后,决定以十八师为左翼,十六师为右翼,纵队指挥部串十七师居中,以神速动作立即出发,坚决按时赶到预定地点,切断敌人退路。

为争取时间,纵队领导决定不再留收拢部队的时间,各部队独立行动,尽快出发。为节省时间,纵队首长一面派人通知附近的各师师长、政委到纵队部接受战斗任务,一面派人去距离较远的部队直接传达战斗命令。为完成上级交给的光荣任务,纵队党委号召全体干部、党员积极行动起来,以自觉的先锋模范行动带领全体战士,发扬不怕牺牲,不怕疲劳,不怕艰难困苦的革命精神,以最快的速度向目的地迸发。

各师、团接受任务后,也采取了边走边动员的形式。开始时,有些同志不了解邢队行军的原因,还在为不打当面的城前之敌发牢骚,说什么“六纵队离开主力成了游而不击的部队”,待知道是要去打七十四师,马上兴奋起来,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5月12日黄昏时分,六纵队各师、团已经从各自驻地上路了。从纵队领导到各师、团的领导,都是一边组织急行军,一边研究、谋划着如何完成陈毅、粟裕首长火急电令赋予的紧急任务:“六纵回师昼夜兼程,飞兵向东北疾进,限14日夜间占领垛庄,断敌退路,完成战役合围;坚决阻击敌整编第二十五师和整编第八十三师的增援。协同主力围歼整编第七十四师于孟良崮地区。”兵贵神速,六纵队星夜启程向垛庄奔袭!沿途山峦重叠,道路崎岖,部队迈开脚步紧赶。尽管部队采取了一些隐蔽措施,但大部队在敌后行动,还是很快就被敌人发现了。天上,不时有敌机扫射;地下,不时有小股敌人、土匪袭扰。加之六纵队出发仓促,粮草不及准备,困难很多。但是,消灭七十四师的信念支持着广大指战员,部队保持了旺盛的斗志。一路上,干部、战士不断地互相鼓励,相互帮助,让军马、让干粮,帮助他人背背包、扛武器的好人好事比比皆是。

当某部班长吴老黑抢过新战士小王手里的枪时,他的肩上已经是四枝枪,背上也已经是两个背包了。小王看着班长的一身“装备”,实在不忍心再把自己的这枝枪给班长压上去。

他一瘸一拐地紧走几步,赶上了班长,说:“班长,把枪给我吧,你走慢点儿,我能跟上。”

吴班长一听“走慢点儿”的话就急了,第一次对班里的新战士发了火:“什么?走慢点儿,你还不如干脆留下呢!”

话说过后,吴班长又有些后悔,感到不应该对新战士用这种态度说话。于是,他又改用温和的态度对小王说:“张灵甫要跑时可不会慢点儿!赶不上打七十四师,我们怎么对得起牺牲的老班长和战友们!”

吴班长说的老班长是在涟水阻击七十四师战斗中牺牲的。那一仗他们班打得非常艰苦,到最后撤出来时,只剩了吴老黑和另外两个负伤的同志。战后,这个班虽然得到了补充,但龙吴怎么也忘不了牺牲的老班长和战友们。很长一段时间里,他变得异常沉默,本来就不善言谈的他说话更少了,只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在与七十四师的再次交手中多多消灭敌人,为牺牲的战友们报仇。为这事,连队指导员还以为他有什么心事,曾经专门找他谈过心。现在要打七十四师了,吴班长说什么也要赶到前面去,而且要带领全班冲到最前面去。小王不知深浅,竟然说要走慢点儿,这怎么能不让老吴火上心头呢?

垛庄能不能攻占得手,是完成对敌七十四师包围,尔后将其彻底歼灭的关键所在。为确保攻坚战斗的成功,六纵队党委决定派有攻坚战斗经验的十八师五十三团担负攻占垛庄的任务。十八师接受任务后,派作风过硬的五十三团四连率先出动,充当此次行动的开路先锋。四连接受任务后,一路上越高山,涉急流,昼夜兼程,途中连野炊做饭的时间都没有,两天时间里,战士们渴了就随便喝上一口河水、池塘水、山涧水,饿了便以地瓜干、花生米充饥。14日凌晨时分,他们终于提前赶到了预定地区,到达垛庄以南的彭家岚子。

四连刚刚到达,就与赶着去救整编第七十四师命的蒋军二十五师先头部队的一个连队迎头遭遇了。狭路相逢勇者胜!四连官兵不顾长途行军的劳顿,呼喊一声就扑了上去,一顿手槽弹和排子枪打得敌人晕头转向,十几分钟便将敌人打垮了。随后,四连指战员一路乘胜穷追猛打,14日上午,占领了垛庄西南岱山寺西侧的无名高地,为五十三团进攻垛庄抢占了有利地形。

14日下午5时,十八师主力部队全部赶到垛庄南和东、西长明一线,查明了垛庄和垛庄附近的敌情,并与左右邻兄弟部队取得了联系。

此时,华东野战军第一纵队和第八纵队,正分别从两翼向敌第七十四师纵深突击,试图插入敌人纵深,割裂第七十四师与左右两侧部队的联系;第四纵队、第九纵队从正面给敌第七十四师以迎头痛击,阻止了敌人前进,并从北、东,西三面,构成了围攻态势。十八师稍事停顿,随即展开对垛庄的攻击。

十八师主力部队到达时,垛庄守敌并没有意识到全师被合围的危险,仓皇地窜上了盂良崮,只留下一个多连看守着两座弹药库,替孟良崮的敌人放南面哨。

深夜时分,五十三团主攻营胡副营长带着七连向垛庄挺进。机灵鬼一排长应圣才带着一个班不声不响地摸进庄子,先占领了主要街道,封闭了敌人的退路。然而,敌人并没有出现,大家都很吃惊。

“敌人到哪里去了?莫不是敌人都跑光了,还是我们中了敌人的圈套?”

一排长带领全班继续搜索,走到庄子东北角时,突然传出一声喝问:

“哪一个,哪一部分的?”

听声音,战士们知道是遇上了敌人的哨兵。“刷”的一声,一排长和战士们都机警地伏了下来。黑暗中,一排长影影绰绰地发现前面有敌人的工事,立即小声对身边的战士说:“快去报告副营长,敌人都在这里,带部队过来,别让敌人跑了!”

胡副营长带领部队冲了过来,并派出两个班从两翼迂回到敌人后面,堵住了敌人的退路。几分钟后,工事里的敌人双手举枪走了出来。原准备是一场恶仗的垛庄攻坚战,用了不到30分钟就结束了,垛庄守敌一个也没有跑出去。

蒋军一兵团司令汤恩伯发觉我军有合围七十四师的意图后,大吃一惊,便亲自打电话给张灵甫,指令七十四师务必派重兵死守垛庄。张灵甫也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指派他的运输团团长带领1000多人从盂良崮上撤了下来,赶赴垛庄加强防务。他哪里知道,此时的垛庄已经在我十八师的牢牢掌握之下。

六纵由鲁南奔袭夺占垛庄,是粟裕运用奇兵的一着妙棋,从张灵甫师的背后猛插一刀,对夺取盂良崮战役的胜利起了关键作用!

敌人刚进到垛庄附近,就与我五十三团相遇了,我军乘敌运动之际,一个集团军冲锋扑上去,歼敌一部,活捉了敌运输团团长。残敌狼狈逃窜,跑回盂良崮去了。我军乘胜前进,又夺占了垛庄附近的几个要点,与第一、第八纵队打通了联系。至此,蒋军整编第七十四师的最后一条退路被我军截断,陷入了我军五个纵队的包围之中,等待张灵甫他们的只能是覆灭的命运了。

三、临蒙会路断归途

孟良崮西南方向,弯弯曲曲地横卧着一条山间公路——临蒙公路,临蒙公路一端连着蒙阴,一端连接临沂,是盂良崮、芦山地区对外联系的重要交通线。1947年5月,著名的盂良崮战役中,华东野战军为切断—七十四师的归路,彻底消灭敌人,曾与蒋军在这里进行过你死我活的较量。

临蒙公路中段,与孟良崮遥相呼应,是一线高低起伏的山岭,其中比较高的山岭有柴山、330高地和285高地。这几座小山对公路有很好的瞰制作用。从军事上讲,占领这几座小山,一方面可以切断孟良崮、芦山同蒙阴和临沂的联系:另一方面,也就取得了进攻盂良崮和芦山的立脚点。当蒋家“御林军”整编第七十四师被我军逼向孟良崮、芦山一带时,华东野战军首长指示有关部队,务必切断临蒙公路,关闭包围整编第七十四师的最后门户。用粟裕副司令员的话说,就是要“不放走七十四师的一兵一卒”。

攻占柴山制高点是第一仗。5月13日,华东解放军第一纵队某部一营受命攻取临蒙公路东侧的柴山高地,截断蒋军二十五师和—七十四师的联系。营长受领完任务,迅速召集各连干部传达任务,研究战法。会上,通过对敌情和地形条件的认真分析,大家最后形成了一致意见:发挥我军善于近战,夜战的优势,于午夜后袭占柴山。具体部署是:一连正面主攻,二连从东北方向迂回,三连作为预备队,随时准备加入战斗。

当门夜,远处不时传来枪炮声,那是我军部队在向孟良固外围的敌人进攻。

柴山顶上,据守的蒋军惟恐解放军来袭,人夜后一直处于高度戒备状态。子夜时分,敌人见大半夜过去了我军都没有动静,以为当夜可以平安度过,于是大部分入睡了,只留下几名哨兵,在灯光映照下像游魂一般荡来荡去。正当敌人放松警惕的时候,我军的夜老虎们开始行动了。

一连静悄悄地向山上摸去,担任主攻的贾长富排长走在最前面。贾排长率领三班在前,二班和一班在后面不远处跟进。他们快速行进,很快便翻过了一个小山包。在那里,他们没有发现敌人,于是继续向大山前进。走到半山腰时,敌人的一名潜伏哨发现了他们,喝问道:

“哪一个?”

跟在贾排长身边的一名战士脱口回答:“一连!你们是哪一连?”

山上的敌人没有搞明白怎么回事,以为是本部的一连遇过来了,就回答说;“我们是二连。”话刚说完,他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于是又问:“你们连长是谁?”这回战士们没有回答,而是散开队形加快步伐向山上逼近。

“呯”山上的敌人开枪了,子弹从战士们头顶上“嗖”的飞了过去。

贾长富他们这时离敌人只有二十几米远,大家见敌人已经发现他们,便利用地形隐下身子,手榴弹、排子枪一起向敌人打过去。敌人不知虚实,不敢冒险向下冲,只远远地与贾长富他们对射。双方暂时僵持在那里。

一连从正面向敌人进攻的同时,迂回攻击的二连也从侧面悄悄地摸上了半山腰,三班长金光华带领本班战士走在最前面,排长陈友顺带领另外两个班紧随其后。贾长富他们和敌人交上火时,金班长镇静地说:

“大家别打枪,敌人是朝一连打,没有发现我们,我们快点往上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