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毛七寸隐在一条小巷里,准备拦路抢劫,第一次作案,他心里很紧张。
没多会,一个行色匆匆的单身行人进入了他的视线。近了,更近了,待那人来到眼前,毛七寸套上面罩,闪身而出,手中尖刀一指,沉沉地喝了一声:“站住!”
那人吓了一跳,定了定神儿,问:“有事儿么?”
毛七寸气势汹汹地说:“废话!装什么糊涂?把钱财留下!”
没想到那人不仅不怕,反而乐了:“呵呵,就你?要劫我?玩笑开大点儿了吧!”
毛七寸一愣,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提高声音威胁道:“少啰唆,不然别怪我对你不客气!老子有人命在身,是刚从大西北逃出来的!”说着,他把刀子晃了晃。
那人听到这话,竟然哈哈大笑起来。
毛七寸见对方不信,吓唬道:“老子在新疆蹲了八年。”
“嗬!遇上同道啦。请问哪个监狱呀?”那人一边慢吞吞地问,一边从容地掏出根烟点上,猛吸一口,轻松地吐出一串烟圈儿。
“石……石河子监狱。”毛七寸回答。
“笑话!是自己弟兄我怎么不认识啊,我就刚从那儿出来,要不要看看释放证?”
毛七寸一听这话慌了,仔细一看,对方剃个光头,却留着满脸杂乱的大胡子,穿着牛仔裤,拎个旅行包,风尘仆仆的,确实像个刚出狱的囚犯。
毛七寸说:“我没唬你。不过我说错了,不是石河子,是第三监狱。”
“第三监狱?”大胡子往前凑了凑,“那我问你,监狱长姓什么?狱政科长叫什么名字?”
毛七寸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退,急忙改口:“我在那没呆几天就转到别处去了。”
“得了吧,呆了几天也该知道监狱大门朝哪开,知道有几栋监舍吧?还有,食堂在什么位置?厕所在哪个角上?”
“这……”
“说呀!说对了,我身上的东西全归你。”大胡子一副猫玩老鼠的悠闲神态。
大冷的天,毛七寸却冒汗了。妈呀,遇上煞神啦!他哆哆嗦嗦地用刀子指着那人,慢慢地倒退几步,一转身,撒腿就跑。
“站住!”大胡子大喝一声。
毛七寸倒真听话,立马乖乖地“定格”了。
“哼!小样儿,就这两下子呀!”大胡子走过来,下了他的刀。
“大哥,对不起,冲撞了,我是假冒的。”毛七寸吓得头都不敢抬了。
大胡子恶狠狠地说:“你假冒什么不好,非得冒蹲监狱的杀人犯?你是不是觉得蹲监狱很好玩?这下我成全你,正好我出来了,空出一个名额,你进去体验体验,过把瘾吧!”
“大哥……”毛七寸不知道该咋说了。
“少装熊!起来,跟我走!”大胡子喝道。
“大哥,上哪?”毛七寸爬起来,怯怯地问。
“派出所。”
“大哥,你真忍心让我去顶你的位置?”
“哼!你想得倒挺美!”大胡子不屑地说,“你想顶我的位置?告诉你,你还不够资格!”
毛七寸连吓带急,立刻就瘫那儿了。
这时,一阵马达声响,雪亮的灯光由远而近,两名警察分别骑着巡逻的摩托车从胡同口缓缓而过,大胡子手疾眼快地把毛七寸往阴影里一拉,才没被发现。
毛七寸吓得差点尿了裤子。可这下子,他更纳闷儿了,大胡子原说要把他送派出所,可见了警察又躲着,这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啊?
“大哥,你……”他刚要问,大胡子摆摆手制止了他,“别啰唆,跟我走!”说着,他拉着毛七寸就走。
“大哥,你就饶了我吧!”毛七寸哀求道。
大胡子想了想,说:“不上派出所也可以,但你得答应为我办一件事。”
“行!行!”毛七寸拼命点头,又小心地问,“大哥,只是……那事儿犯……犯法么?”
“你还怕犯法啊,刚才怎么想的!”大胡子黑着脸说。
毛七寸无奈,只好耷拉着脑袋跟他去了。
到了地方,把要干的事情跟他一交代,毛七寸乐坏了。原来那大胡子并不是什么劳改释放犯,而是个导演,拉毛七寸来当临时演员呢!不过安排的不是什么好角色,让他演犯罪团伙成员,五花大绑上刑场。
围观群众人山人海,刑场军警密布,虽然是演戏,但森严的气氛也让人紧张。
警笛声声,警灯闪闪,毛七寸等几名死刑犯被押下车,跪成一排。场内忽然静得出奇,行刑人员“嘁嚓咔嚓”拉枪栓,子弹上膛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执行人员一挥小旗,一阵枪声响起,毛七寸和几个同伙一头栽倒在土坑里。
大胡子导演非常满意,赶紧跑过来给毛七寸松绑,嘴里连说“辛苦、辛苦”。可等绳子解开,毛七寸却怎么也站不起来了,抬头见是大胡子导演,突然扑上来抱住他,放声大哭。
大胡子导演拍着他的后背,安慰道:“别怕,别怕,咱这不是在排戏嘛!假的,假的,而且不会让你白辛苦,等会还会给你劳务费的。”
毛七寸止住哭,抽抽搭搭地对大胡子说:“我知道是假的。我这是后怕呀!我可不要什么劳务费,我还得给你送礼呢,要不是遇上你,我抢劫成了,顺道走下去,有一天不就真成这样了么!”
(李清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