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赞同的东西使我们处之泰然,我们反对的东西才使我们的思想获得丰产。
这是一个寒冷而潮湿的夜,在雷克斯纳姆别墅的小客厅里,窗帘已经拉上,炉火熊熊,老怀特一家三口和远道而来的老朋友莫里——一个二十一年来一直待在印度的军士长,四个人坐在炉边,谈天说地。
很快,话题便集中到了印度猴爪的奇闻上来。这时,只见军士长用手在口袋里摸索着,掏出了一样东西,说:“就是这玩意儿,看上去它只是一个平常的猴爪,已经干瘪成了木乃伊。据说,有一位老托钵僧给它念了七七四十九天符咒,于是它就有了一种神奇的魔力,凡是得到它的人,只要许三个愿望,都能在以后实现。我只是通过一次偶然的机会,成为它的新主人。不过,可以告诉你们的是,我提出的三个愿望也都实现了。”
“你已经实现了三个愿望,眼下它对你没用了。好朋友,把它给我吧?”老怀特好奇地拿过猴爪,“你是怎样祝愿的?”
军士长神情严肃起来,认真地说:“右手拿起猴爪,大声祝愿。可我警告你,如不正当使用,后果严重。我劝你还是不要它,现在就扔进火里。”可老怀特摇摇头,把猴爪放进了口袋。
此时夜已经很深,军士长起身走了。老怀特拿出猴爪,一家人看着这个古怪的东西,对军士长所说的话半信半疑。他们想起为买房子还欠着两百英镑,老怀特郑重其事地拿着猴爪,大声地说:“我愿得到两百英镑。”
儿子在一旁“格格格”笑了,但笑声很快便被老怀特战栗的叫喊声打断:“哎呀,不得了,猴爪动了啦!”他手一抖,猴爪落在了地上。过了好一会儿,老怀特还心有余悸:“我祝愿的时候,它像条蛇一样在我手里扭动。”妻子和儿子忙奔过来安慰他。
此时,风越刮越猛,楼上的门“砰砰”作响,一种异常沉闷的寂静笼罩着全家三口人。
第二天阳光明媚,昨晚的恐惧心理渐渐消逝了,一家三口坐在明亮的早餐桌上,互相逗着乐,老怀特成了嘲笑的对象。可是老怀特仍固执地认为,猴爪的确在他手里扭动过。早餐吃得很愉快,直到儿子要上班了,笑声还是一直持续不断……
到了吃晚饭的时候,一个陌生人“咚咚咚”敲开了老怀特家的门,沉重地对老怀特说,他们的儿子上班时被机器卷住,受了重伤,不治身亡。听到这一噩耗,老两口像被雷电击中一样,呆立良久,他们说什么也不相信唯一的儿子会被死神夺走。可是来人还在继续说着:“……公司考虑到你们的儿子为公司效过力,愿意赠送你们一笔款子作为补偿。”老怀特恐惧地注视着来客,哆嗦着问:“多少?”那人答道:“两百英镑。”
妻子一听尖叫起来,老怀特像木头那样倒在地上,他万万没想到是这样得到了许愿的两百英镑!
儿子埋葬在离家大约两英里的墓地里。老两口回到沉浸在阴影和寂静中的房子里,欢乐消逝了,日子漫长而无聊,令人厌倦。
这样过了一个星期。
一天夜里,老怀特突然被妻子一阵狂暴的喊声惊醒:“猴爪,猴爪!我要它,你没有把它毁掉吧?”
“在客厅的托架上面。”老怀特回答道,他感到很惊奇,“你要它干什么?”
妻子又哭又笑,简直歇斯底里:“再祝愿一次吧!快去把它拿来,祝愿咱们的儿子复活,我的儿子!”
妻子叫嚷着,逼老怀特拿来了猴爪。老怀特感到非常恐惧,但一看到妻子失血的脸上满是期待的神色,知道说服不了她。
终于,他举起了右手:“我祝愿我的儿子复活。”
猴爪“啪”掉在地上,老怀特战战兢兢地瞅着它,哆哆嗦嗦地倒在椅子上,他妻子则站在窗口向外窥视。烛台上,燃烧的蜡烛头不断地向天花板和墙上投下跳动的影子,直到烛火猛烈摇曳了一下,熄灭为止。
猴爪失灵了吧?老怀特松了一口气。老两口躺回床上,静静倾听“滴滴答答”的钟声。
老怀特鼓起勇气,起了床,划亮一根火柴下楼去拿蜡烛。在楼梯脚下,火柴熄灭了,他停下来再划一根。就在这同一时刻,前门发出了一下敲击声,声音是那么轻,微弱得几乎听不见。火柴从老怀特手上掉下来,他吓得一动不动地站着,呼吸也停住了,直到又听见了敲门声,他才醒过神来,转身飞快地跑回房间,关上身后的门。
这时候,敲门声响彻了整幢房子。
“是儿子!我刚才忘了,坟地在两英里以外,儿子走回家也要半个时辰哩,我得去开门!”妻子尖叫着从床上跳起来,下楼朝门口跑去。
老怀特抓住她的胳膊,紧紧抱住她:“看在上帝面上,别让他进来。”
“你害怕自己的儿子?”妻子挣扎着,“让我去。”她直朝门口喊:“我来了,儿子!我来了!”
又是一下敲门声,跟着又是一下。
老怀特听见门链“格格”地响,底下的插销已经被冲到门口的妻子费力地从插孔里拔了出来。接着他听到妻子在喊他:“老头子,快来,上面的插销我够不着。”
此刻,老怀特趴在地上,疯狂地搜寻着那个猴爪,一连串猛烈的敲门声在房子里回荡,当妻子在过道里把椅子靠门放下时,他听见椅子发出的摩擦声,听见妻子将上面插销费力拔出的“吱吱嘎嘎”声。
就在这时,他找到了猴爪,立刻低声说出了第三个、也是最后一个愿望:“儿子,你回去吧!”
敲门声突然消失了。
房门打开了,一阵冷风冲进来,妻子发出一串长长的失望而痛苦的哀号。老怀特鼓起勇气跑到她身旁,朝门外看:闪烁不定的街灯照射在寂静荒凉的大路上,外面什么也没有……
(廖雪梅 改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