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杂志奇幻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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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无头英雄

那是清朝末年的事。

有个反清义士叫刘志广,率领队伍攻打省城西府屏障蒋家寨,打了几次都没有成功,心里烦躁得很。这天他走出兵营散心,时至麦收时节,有个壮汉正在麦场上拉着个大碌碡轧麦子,居然轻松得就像小孩在玩皮球,他看得眼睛一亮,立即将其招入营中。

刘志广果然慧眼识才,此人名叫张逢会,小时候曾得高人指点,武功极好,加上天生大力,又会动脑,所以神勇无比,到了营中,刘志广对他器重有加,什么事儿都爱和他商量。

这天两人沿河散步,只听“当当当”不远处传来寺庙的钟声,张逢会拉起刘志广就朝寺庙跑,说是去向庙里住持要口大钟,又附着刘志广的耳朵如此这般说了一番。

两人进得庙里,住持一听他们要大钟,非常为难:给吧,佛门净物岂容血腥沾染;不给吧,不助这两个壮士一臂之力,又于心不忍。思忖片刻,住持说:“这样吧,如果你们二位谁能将这口钟取下,并且绕大殿一圈,它就随你们处置。”

刘志广抬眼一掂量,这口钟少说也有三四百斤重,不要说一个人,就是三四个人也未必能拿得下来。他看看张逢会,无奈地摇摇头,谁知张逢会此时却抽出腰刀猛地朝悬挂大钟的粗绳挥去,只眨眼工夫,大钟就稳稳地顶在了他的头上。刘志广顿时又惊又喜,只见张逢会头顶大钟绕殿一圈,就这么把它从寺庙里顶了出来,刘志广跟在后面乐得咧嘴直笑。

回到营中,他们便依计行事。刘志广叫人在大钟上画满鬼神图案,又凿了几个出气口,然后便让张逢会钻进去,罩着这口钟摇摇晃晃地朝清军驻守的蒋家寨走去。

守寨门的清兵哪里搞得清这是什么东西,朝它发箭,箭被弹得老远,朝它开枪,枪弹崩得火星四溅,而这个古怪的东西依然摇摇晃晃地向他们走来。他们愣了半天,才突然想起应该马上向上报告,可此时这个古怪东西已经到寨门前了。

说时迟、那时快,张逢会突然从大钟下钻出来,大喊一声:“爷爷给你们送终来了!”举起大钟就向寨门砸去。早已率领队伍埋伏在四周的刘志广一看寨门被砸开,一声令下就指挥人马冲杀进了寨子。

蒋家寨终于被攻下来了,刘志广设庆功宴犒劳将士,又和张逢会结成了拜把子兄弟。他执意要把兵权让给张逢会,张逢会推辞不过,只好接受。之后,两人在蒋家寨招兵买马,养精蓄锐,然后一鼓作气,领兵攻下了省城西府。

繁华的西府重镇落到了义军手里,清政府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于是便派一位叫何家庆的将军率兵前来围剿。何家庆这个人鬼得很,他惧怕张逢会的神威,就把队伍驻扎在离西府六七十里外的沣峪口,这个地方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随后,何家庆又派自己的亲信何天卫乔装打扮混进西府城里,到张逢会那儿去毛遂自荐。

张逢会不知就里,一看有人来自荐,就出了道题考他:摸摸你的,揣揣我的,把我的放进你的里面。张逢会对何天卫说:“这是人们平时生活中的一个动作。猜对了,你就留在我身边;猜不出或者猜错了,那你哪里来还得回哪里去。”

张逢会一介武士,怎么也会这号文字游戏?其实这不是他的发明,说起来这里有个小插曲。攻城之后,张逢会和刘志广去拜会西府首富周天祥,周天祥笑说要为义军捐献五千两银子,但有个条件,就是要他们在十天之内猜出一个谜语,谜面就是现在张逢会说的这个。周天祥从心里瞧不起义军,认为他们都是些草莽英雄,想借机会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周天祥的这点心思张逢会不是看不出来,可是张逢会想利用周天祥在西府富豪人家中的地位和影响来为自己办事,所以就没有对他轻举妄动。回来后,张逢会召集手下识字弄墨之士猜了半天,谁知一个个都叫难猜。今天已经是第八天了,张逢会正窝了一肚子火发不出,见来了个毛遂自荐的,就把谜面甩给了他。

乔装混进西府的何天卫稍稍思索了一下,对张逢会说:“大人,这个动作不就是扣纽扣嘛!”

“扣纽扣?”在场的人一听,又一想,个个茅塞顿开,“对呀,真是扣纽扣呀!”张逢会连连拍手叫好,高兴得立刻就想去回复周天祥。

何天卫一听还有这么个前因,一把拉住张逢会道:“恕小人冒昧。”他先是附着张逢会的耳朵悄悄耳语一番,看张逢会乐得眉开眼笑的样子,便又要过一张纸,飞快地在上面写起来,写好后,交给张逢会。

张逢会拿着何天卫写的这张纸兴高采烈地跑到周天祥那里,报了谜底不说,还把手里的纸条朝他桌上一放:“我这里也有一个谜面,你不妨也猜猜,我可以给你一年的时间。”

周天祥一看,这纸条上写的是:一物生得怪,二十一个头,二十三个盖。周天祥平时嗜好制谜猜谜,可今天他看着这个谜面,就好像跌进迷宫找不着北,绞尽脑汁也猜不出它的谜底是什么。

三天后,周天祥让仆人抬着五千两银子亲自向张逢会谢罪来了。末了,他请教张逢会那谜底究竟是什么,张逢会说:“人!”

“人?”周天祥愣住了。

张逢会挺得意:“人的十个手指头,加上十个脚指头,再加上一个脑袋,不就是二十一个头?那十个手指甲盖,加上十个脚趾甲盖,再加上两个膝盖,一个天灵盖,不就是二十三个盖吗?”

周天祥一听,佩服得五体投地,回去后自己又捐银子不说,还鼓动西府城里那些富户也捐钱出物。短短几天,义军光收到的白银就不下一百万两。

何天卫因此立了大功,很快就成了张逢会的军师,无论什么事,没有何天卫参与,张逢会就不放心。

这天,张逢会召何天卫议事,见他精神不振,一问,何天卫说昨夜梦见老母惦念自己,思母心切,不由悲从中来。张逢会便说:“我马上派人把你老母接来,如何?”

何天卫连连摇头:“老母身子虚弱,怕是经不起一路颠簸。”

“这可咋办?”张逢会急得直跺脚。

何天卫揉揉红红的眼睛,说:“请大人放心,我只是一时念起。我写封家信给老母,老母见了自会对儿子宽心。”说罢展纸提笔,“刷刷刷”写了起来。

写完后,何天卫把信递给张逢会,说:“斗胆请大人给家母写几句话吧,家母看了一定高兴。”

可是,张逢会没有接手。为啥,他不识字呀,看了也白看。不过张逢会的脑子转得飞快,马上说:“这样吧,我给你在这信上按个大印,你老母见印不就像见到我本人了么?”

何天卫一听,顿时兴奋得两眼放光。

其实,何天卫早就知道张逢会是个睁眼瞎,此刻他写的也不是什么家信,而是一道让刘志广领兵攻打沣峪口的军令。这是一个清军早已策划好了的阴谋,可是这一切张逢会都被蒙在鼓里。结果,按了大印的军令一到刘志广那里,刘志广二话不说,拉出队伍就向沣峪口进发,其结果自是不说也明。

发生了这么大的变故,可是张逢会竟毫无察觉,何天卫故意陪着他喝酒谈笑,直到把他灌倒在酒桌上打起了呼噜,何天卫“啪”恶狠狠地举起大刀,轻而易举地就把张逢会的头颅给砍了下来。随后,他迅速脱下外衣,把砍下的头颅一包,回他的清军营领赏去了。

张逢会成了无头英雄,刘志广也倒在了清军的刀下,消息传出,人们无不扼腕叹息。

(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