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之事,总是“求之不得,得之不求”。所以聪明人明白,凡事顺其自然,也许就能在不经意间收获意外的美丽。
那天一大早,大杨的表弟搬了十箱果汁饮料来找大杨。大杨一问,才知道他表弟开的小店因为生意冷清,表弟见势头不妙,就把店里东西处理了,准备回老家改行干别的。
表弟对大杨说:“表哥,我租的房子到期了,还剩下这点东西没卖完,你帮我处理了吧。这饮料是二块一罐进的货,市场价一罐要卖二块五,十箱二百四十罐,我也不赚你的钱,就拿它抵你借给我的四百块钱,你看怎么样?”
大杨心想:这钱你都借四五年了,也没说过要还的话,既然现在用饮料抵,那就抵吧,卖了也是钱呗。于是就朝表弟点点头,表示同意了。可看着十箱饮料搬进房里就是一大堆,大杨不觉为了难:“这么多饮料,你让我怎么处理呀?”
表弟教他:“你要自己不想卖,就把它按原价处理给那些小店老板。我是因为要急着回老家,不然也不来麻烦你了。”
表弟走后,大杨就按表弟教的办法,赶紧去找了一家小店,问老板要不要这些饮料,可以按原价处理给他。那老板看大杨一眼,问他:“你有进货单吗?”
大杨给老板解释:“这是亲戚给我的,他因为有急事要赶回老家去,我只不过是帮帮他的忙,哪拿得出进货单来?”
老板将信将疑地看着大杨,说:“没有进货单,我怎么知道你这货是真是假?我可不敢卖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被工商局查到了怎么办?”
大杨觉得老板说得也是,一时就愣在那儿了。
老板见大杨这个样子,笑了,朝他眨眨眼睛,说:“我看你这个人还实诚,这样吧,我信你一回,不过你得减点儿价,一块五一罐,怎么样?”
大杨不是糊涂人,立刻看出老板肚子里在打什么主意:他哪里是要进货单,明明是在打宰人的算盘!但是这倒也提醒了大杨,所以从小店出来后,大杨就给表弟打电话,问他要进货单。
可表弟说,他连店门都关了,哪还会把进货单留着?早不知丢哪旮旯了。没办法,大杨只好一家一家再去问别的小店小铺,谁知越问价越低,有的干脆说只能给他一块钱一罐,把大杨给气得!卖一块钱一罐,还不如留着自己喝呢。
可问题是大杨平时喝惯了茶,这种玩意儿偶尔喝一次还可以,整整二百四十罐,喝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这种时候,还是大杨老婆有办法!老婆对大杨说:“既然这样,那我们自己卖去。”
大杨吃惊地看着老婆:“你说得轻巧,你去哪儿卖?扛大街上,人家城管不把你抓起来才怪呢!”
老婆朝大杨嘴一撇,说:“大街上不能卖,单位总行吧?明天咱们一人带一箱到单位去,只求不亏本,还怕卖不出去?”
这时他们的儿子乐乐放学回来了,见到这么一大堆饮料,开心得一蹦老高:“哇噻,我们同学最喜欢喝这个!”他一边说,一边就拿过一罐,打开就喝,还对大杨说:“爸,妈,你们也尝尝。”
乐乐喝得有滋有味,可大杨和他老婆却怎么也喝不出味儿来,两口子一商量,决定给乐乐留出一些,其余的就各自带单位去卖。
话说第二天,大杨到单位后,把写好的启事往办公室门上一贴,上面写着:大杨处有果汁饮料待售,二块四一罐,欲购从速。
果然,不一会儿就有好奇的同事来打听是怎么回事,大杨就说是自己为帮亲戚凑钱才做的这笔买卖。听大杨这么一说,就有一个同事买了一罐,后来那几个平时和他关系挺好的同事也分别来买了几罐,之后,这一上午就再没人来找过大杨。
大杨见一箱饮料一半都没推销出去,心里不免着急:会不会是把价定高了?他心里不觉叹了口气:“唉,算了,别挣这几个钱了,不如就按原价卖吧,早点卖完早点完事儿。”于是中午过后,他便把写在启事上的价格,从每罐二块四改成了二块。
大杨原以为这一改会刺激同事们的购买欲望,谁知他们看了后,竟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他,别说买,就连他的办公室也不来了,大杨心里真是沮丧啊!
快下班的时候,大杨去上厕所,听到几个同事在悄悄嘀咕。
一个说:“哎,你们说大杨今天怎么了,真像他说的那样是在帮亲戚凑钱?”
另一个说:“你信他那鬼话?他这是心眼儿多,怕我们白喝他的!”
第三个说:“嘿,就算他真是在帮亲戚凑钱,那也不该赚我们的呀,居然跟我们玩广告那一套,没意思!”
接着,叽叽喳喳的声音更多:“我怀疑大杨卖的这玩意儿不会是人家客户送的吧?”“就算不是客户送的,我看这玩意儿来路也不正,要不下午怎么二块四就变二块了?他老家是农村的,该不会是他亲戚的假货让他来卖吧?”
听着这些议论,大杨真恨不得扇自己两巴掌,一出厕所就把那张启事给撕了。
当晚回到家里,大杨还没来得及开口呢,只见老婆也把饮料带回来了,而且连一罐都没卖出去,不用说,也是一肚子气。
听大杨说了他在单位的遭遇后,老婆说:“我压根就没打算挣钱,一到医院就跟大家打招呼,说让他们帮我处理,二块钱一罐。可过不多久,医院小卖部的老板就来找我了,说我抢他的生意,还把我拉到院长那里去评理,说我不好好当医生,卖饮料赚钱,让我挨了院长一顿批。批就批吧,可那老板背过脸又让我把这箱饮料低价处理给他。我当时就恼了,对他说:‘我不卖了,送人总行了吧?这回我看你还怎么告?’可你猜怎么着?我就是送人也没人要。这我可就弄不明白了,后来还是一个老病号悄悄告诉我的,说:‘你送人东西也不长点心眼,听说你们正在评职称,现在谁敢要你的东西?’你说,这是哪儿跟哪儿啊?”
就在大杨和老婆互相抱怨的时候,乐乐回来了,一看爸爸妈妈都虎着个脸,聪明的儿子便猜出是怎么回事了。乐乐对大杨说:“爸爸,要不我帮你们处理吧?”
大杨没好气地说:“你妈和我为处理这些东西惹得一肚子气,你才上小学四年级,怎么帮我们处理?别瞎掺和了,好好做你自己的功课去。”
可是乐乐不服气:“爸爸,你别管我怎么处理,我帮你卖掉不就得了?”
大杨才不相信他的话呢:爱喝你就喝,别跟我说什么处理。
可让大杨和他老婆没想到的是,乐乐只用了一个星期,真就把这二百多罐饮料全部处理了,当他把卖得的钱交到大杨手里时,大杨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杨问乐乐,这些饮料他卖多少钱一罐,乐乐说:“二块。”
大杨惊讶极了:“你怎么卖的?”
乐乐神秘地朝大杨眨眨眼睛,说:“我们班今年为希望工程捐的款,离预期目标还差一百多块,老师不想增加大家负担,可一时又想不出办法来。我于是就给老师出主意,说我爸要账要来二百多罐饮料,市场价卖二块五,反正同学们每天都喝,如果让他们来买我的,我就只收他们二块钱,那余下的五毛钱差价就捐给希望工程。老师觉得我这个主意挺好,于是就跟同学们说了。哈!结果问题就全解决了,整一个三全其美!”
这会是一个十岁孩子想的办法?真让人不能相信。就在大杨和他老婆惊愕不已的当儿,乐乐说:“爸爸,妈妈,你们别不信。不过这办法也不是我自己想出来的,我是向人家矿泉水厂做的一个广告里学来的,说穿了也没什么新意。”
大杨被乐乐这话逗乐了:“儿子,你老爸我专门做广告的都想不出这种办法,你还说没新意,你也太谦虚了吧?不过……”他脑子一转,看着儿子说,“你老实告诉我,你不会是光想着帮我们卖饮料这么简单吧?这些饮料不卖的话基本都是你喝,你会舍得从自己嘴里省下来?”
乐乐被大杨这么一问,忍不住“嘿嘿”笑起来:“爸爸,不瞒你说,我当然有自己的小算盘啰!你不知道,我们以前的班长转学走了,我是新班长的候选人之一,我之所以这么做,不就是想给自己增加点胜选的砝码嘛!”
大杨饶有兴趣地问:“那结果呢?”
乐乐得意地说:“那还用说?全票当选!”
这回,大杨是真呆了。
(彭晓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