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那些条条框框,她闭着眼睛都能背出来了。只不过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罢了……不过这些话,她也只敢在心里想想,要是说出来,肯定要被表哥和邵医生给唠叨死,然后再给她上一个小时的稀有血型课程:什么你这个孟买型血型全国也不过是几例而已,你已经只剩下一个腎了,如果再出毛病的话,恐怕全国也不一定能找出一个配型成功的人,就算找到了,人家愿不愿意捐就更不好说……bla—bla—bla没完没了。
梁微安忍不住在胸口那条疤痕的位置摸了一下,每次去邵医生那里,她忍不住都会想:她的那个左腎到底捐给了谁呢?当时到底是怎样的情况才让她毅然做了那样的选择?以己度人?她有这么崇高吗?虽然表哥也说过跟黑暗的可能性,什么器官买卖云云的,不过在于她,真的不愿想得那么丑恶,当作是你情我愿,她会觉得比较舒服一点。
她一边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进了家门,正打算上楼,管家胡叔急匆匆地走了过来:“三小姐,您怎么才回来?先生让大家在会客室集合,现在就差您一个了。”
“怎么了?”梁微安一扬眉,心想:这两天怎么就不安生呢?
胡叔往会客室那边看了一眼,小声地说:“就是昨天婚纱的事。”
梁微安恍然大悟,也是,好歹百万婚纱,总要找个人负起责任的。虽然她没兴趣凑热闹,可要是不去的话,没准别人就以为她心虚了。所以麻烦也还是去一趟吧。
会客室里,此时已经人满为患。
胡叔还真是一点也没夸张,大家都到了,就差她一个了。
所谓的“大家”不止是这一屋子姓梁的和新科驸马爷,还有这一屋子服务的下人,除了没机会进正屋的门卫,能到的都到了。一眼看过去,层次分明……要么坐着,要么就站着。
梁微安扫了一眼沙发,上面已经坐满了她的母亲,继父,姐姐妹妹们,还有驸马爷,看来约莫是不会有她的位子了。
“梁微安,你可终于来了!”梁掬怜一看她,就怪声怪气地说着,“你一大早就不见人影,该不会是做贼心虚吧?”
梁微安突然觉得自己大概快成神算子了,还真是有人老喜欢以最坏的恶意揣度中国人。既然她赶上了,自然不能坐以待毙。
她微微一笑,笑得春光潋滟,笑得对方莫名其妙,说出来的话却是气死人不偿命:“咦?怜怜,你怎么也在啊?我还以为你和冯咏捷出国度蜜月去了呢!”
梁掬怜的粉面顿时阴沉沉的,狠狠地瞪了冯咏捷一眼后,气冲冲地对梁微安说:“我去不去度蜜月关你什么事!”
“你也知道不关我事啊!”梁微安凉凉地说道,嘴角勾出一个讥诮的笑花,“那我出门又关你什么事?”
梁掬怜被她说得哽住,一口气压在胸口最后化成了三个字:“梁微安!”
“微安,你就别气怜怜了。”坐在梁掬怜右手边的梁掬玫一脸无奈地说道,“因为咏捷最近的工作忙,所以他们的蜜月旅行暂时去不了了。再加上昨天婚纱被毁的事,她的心情是有点不太好,你就迁就一下她啦。”
梁微安看在梁掬玫的面子上沉默了。
对于梁掬玫,她是有几分同情,又有几分钦佩的。梁掬玫是继父的养女,地位本来就尴尬,再加上梁掬怜和梁学礼这对双胞胎也不是好伺候的主。但梁掬玫在这样的环境中熬了过来,以优异的成绩从b大的法学系毕业,现在是一名律师。
外人常说梁家女儿除了她梁微安都是精英,实际上,在她看来,只有梁掬玫才是名副其实!
只是不知道梁掬玫和卓总裁都谈了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不结婚?早点摆脱梁家这个压抑的牢笼不好吗?
梁微安想着,脑海中划过某个多事的管家公的脸俊脸,窃笑着想:难道是嫌卓总那个管家公管得太多?
梁微安嘴角似笑非笑的样子一下子又蹭得让梁掬怜心头的怒火高涨起来。
那位娇小姐蓦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对梁掬玫道:“姐,你跟她有什么好说的啊!梁微安她分明就是故意的!她就是存心惹我生气。”
“好了,你们姐妹几个别吵了,吵得我头都疼了。”母亲林燕娆揉着太阳穴,修得细细的两条柳眉拧在了一起,“梁微安,你什么时候才能收收性子,每次你一来,就家无宁日!”
梁微安抿直了嘴唇不说话,反正说什么也没用,在母亲眼里,错的人永远都是她!
林燕娆的视线跟着落到了冯咏捷身上,语气缓和了一点,“咏捷,你也是,蜜月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早点安排好!我就不信这么大的梁氏没了你就运作不下去了!要不要我找卓绍伦谈谈,让他安排一下……”
“不用了!”冯咏捷略显急促地否决。见其他人落在他身上的眼神有些怪异,他又镇定了下来,露出平常的笑容说,“只是临时有个大客人要过来,就这几天的事,我马上就可以搞定。”
“妈,你就别怪咏捷了。男人总是要以公事为重的。”梁掬怜这个时候终于慢吞吞地出声扮演好妻子。她又坐了下来,一只手放在冯咏捷的膝盖上方,既表现出亲热,又表现出她的体谅。
冯咏捷也很配合地对她露出感动的笑容,两人深情相望。
“这就对了。小夫妻俩就要互相体谅。”继父梁谦则笑眯眯地说道,看起来真是一家和乐融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