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就只读了一年而已。”钟启圣苦笑一下,“从我爷爷那辈开始,我们家都出外科医生,偏偏我身体不好,当不了外科医生,只好去学了内科。学了一年后,我突然觉得如果这么下去,我的人生永远是在走父母为我安排好的路,我只不过是他们手里的木偶,我必须去做我真心想做的事,才能有自己的人生……”
听到后来,梁微安已经有些不自在了,本来只想随便说几句,貌似一不小心就有点谈深了。不过,今天daniel确实有惊吓到她。她一直以为不同于性格别扭的自己,性格斯文温和却又坚定的daniel一定出生一个父慈母爱又民主的完美家庭,所以他才会养成这么治愈系的性格:
认识这么多年,他一直是个脾气很好的人,做事有条不紊,热于助人,初认识他的人会以为他是个不懂得拒绝的老好人,但其实他有一套属于他的标准,他不会轻易被左右,他只做他认为对的事……对于eric和自己,他一直是一个非常非常难得的朋友。
可原来真的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老好人”daniel居然会有这样的家庭背景,居然会有这么强势的一个母亲……他能够这么坚定地去走属于他自己的路,还真是不容易!
梁微安不不小心就流露出一丝对他的同情,心想:幸好她的母亲从来不干涉她的事业……可是换个角度说,就因为不关心,所以从不干涉。
想到这里,一向不懂得如何开解人的梁微安突然觉得自己福至心灵地想到该怎么开解daniel了。她干咳了一声,故作老成地说:“daniel,其实你妈是关心才会这样……”
“我知道。”钟启圣飞快地应道,清澈的眼眸之中溢满了掩不住的笑意。
梁微安转念一想:也是啊。人家可是心理学博士,怎么会不知道这点小道理呢。她居然在关公面前使大刀,这还真是丢人啊。她几乎想要挖个洞钻进去了……
幸好钟启圣突然转变了话题:“今天突然找我吃饭,是有什么事吗?”
说到这个,梁微安微微郝然,想起来,还真是觉得自己有点那个啥……昨晚做了那个噩梦后,她一直觉得心里不太舒服,总觉得那好像不是一个普通的梦,太真实了。她放不下,就忍不住给daniel发了短信,约他今天见面。
短信发出后,她才想到现在是凌晨。
可没想到daniel居然很快回了短信,定下了时间。
于是,便有了今天的约会。
梁微安甩了一下头,让自己别再纠结于已经做过的傻事,反正过去无法改变。
集中精神,集中精神。
她大致地把昨晚的那个恶梦说了一遍。
钟启圣沉吟了一下,问:“除了这个梦之外,还有没有做过其它奇怪的梦呢?最近有没有看过恐怖电影、小说什么的?”
“我很久没看恐怖电影了,你知道的,我对恐怖片要求很多的。”梁微安一边回答,一边脑中不由地想起了那个该死的以方越霖为男主角的美梦,俏脸不由微微一红。
这个梦算不算daniel说的其它奇怪的梦呢?
梁微安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决定放弃。太丢人了!她可不想让daniel误会她是一个色魔,居然欲求不满,做起了美梦!
好吧,她怀疑daniel应该不会取笑她,甚至有可能给她一个心理学上的解释……
“那你最近有没有见过什么让你觉得抵触,讨厌或者害怕的人?”钟启圣又问。
说到抵触,梁微安第一个想到的人,就是……
可是梁微安一点也不想提方越霖,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如果她说了他的名字,就等于是承认了他对她有一种影响力,虽然在她看来,这种影响力几乎称不上是影响力,可是别人会怎么看呢?
更何况,她也不觉得方越霖跟她这个梦有什么关系。
她摇了摇头,很坚定地否认了:“没有。”
钟启圣深深地看着她,好一会儿没说话,也不知道是不是相信了。
但梁微安得承认,看着他干净得好像碧蓝的天空似的眼眸,她有些心虚了,几乎想说:其实这个梦没什么大不了的。她也就是随便抱怨一下。
“anne!”钟启圣突然将身体前屈,一双修长的大手放在办公桌上十指交叠,“你应该知道你已经不是我的病人了,我只是站在朋友的立场上跟你聊几句而已。”
梁微安被他说得心虚了,用大咧咧的笑容掩饰,甩甩手道:“我当然知道,你很久没寄账单给我了。”
钟启圣也笑了,状似随意地说:“anne,我觉得你想太多了,我们每天都在做梦,好梦,噩梦,荒诞的梦……这只是一个梦而已,甚至只是众多噩梦中的一个,你何必这么在意。”
daniel的话听来是不错……梁微安微微垂下了眼帘,是的,她也不是没做过别的噩梦,为什么这个就让她放不下呢……好像她心里有两个声音在叫嚣,一个说,这很重要;而另一个却说,别想了,别想了,不过是一个梦而已。
钟启圣温润的声音在片刻的停顿后,跟着又响起:“如果你真的在意,那就说明它不止是一个梦而已,也许对你来说,有着其他的意义。如果无关现在,那么也许就关乎过去。anne,我记得你说过你有一年的记忆空白,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梦也许跟你那空白的一年有点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