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杂志间谍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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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虎口拔牙

情势危急!密电怎么破译?沈潮心里十分清楚,眼下只有找徐心智。但徐心智是一个凶狠、狡猾,多谋的特务头子,那份绝密的密码本,他是随时随地放在贴身衣袋里的。取这密码本,无异于虎口拔牙!

“当!”挂在墙上的钟清脆而沉重地敲了一下,沈潮一看时间,正是十点半。

不能再犹豫了,待在办公室里,就是苦想到天亮,也想不出办法,不如直接去见徐心智。沈潮知道这会儿徐心智正和新搭上的情妇乔娜在幽会,到那儿再见机行事。为了党的事业,就是虎穴狼窝也要闯一闯。

沈潮驾车来到东雅大旅馆。他不用人指引,就径直来到一间高级套间门前,用目光左右迅速扫视了一下,举起手照过去约定的暗号,“笃笃、笃笃笃”轻轻叩了五下门。

他等了片刻,门轻轻地启开了一条缝,接着,出现了一个肌白如玉的娇艳的年轻女人,只见她穿着一件袒胸的薄黑丝绒镶金短袖旗袍,乌黑的长波浪散发披在肩头,淡淡的脂粉,淡淡的口红,淡淡的红晕,显得不媚不俗,光彩照人。她就是乔娜。

沈潮一眼看出这个女人似乎不同凡响。据说,她是一个家道中落、被迫辍学的大学生,几个月前的一次舞会上,被善猎女色的徐心智一眼看中了。

这时,乔娜看着站在门前的沈潮,把他上下打量了一下,然后用她那柔媚的目光盯住了沈潮的脸,含着微笑,轻轻点了下头,算是招呼。

沈潮问道:“请问,老板在吗?”

乔娜“嗯”了一声,嫣然一笑,说:“请进。”

沈潮踏进门一看,这是一间十分豪华的房间,地上铺着猩红色地毯,彩绘的天花板上,高悬着一盏挂满璎珞的吊灯,柔和的灯光,使落地长窗上垂着的天蓝色的丝绒窗帘显得越发柔和、恬静。四周的墙壁上点缀着典雅的书画,墙角的两只博古架上放着古玩。

徐心智正舒舒坦坦地埋在沙发里吸雪茄烟。他四十上下年纪,不高不矮,不胖不瘦,穿着便装,看上去一副学者风度。他面前的一只椭圆形茶几上摆着酒菜。他看见沈潮进来,似乎感到一怔,但仍以很随便的口气问道:“怎么,出事了?”

沈潮毕恭毕敬地垂立着,一边拉公文包,一边回答:“局座,陈秘书长急要的材料,我已初步调查核实清楚,特请局座过目备用。”

徐心智听了不由得松了口气,不无嘉许地说:“你哪,真是认真!我晚饭前见到立夫兄啦,他吩咐我们对军统方面的事可不能打草惊蛇,要稳……”说到这儿,他就趁着往烟缸里掐灭烟的当口,把话刹住了。

沈潮会意地点点头。乔娜对他们的谈话,显得毫无兴趣,这时她一扭水蛇腰奉承说:“沈秘书不愧是局座的心腹要人,办事顶真,年轻有为,日后前程无量啊!来,让我代局座敬你一杯!”

徐心智见沈潮推辞,就笑着说:“不必拘礼了,乔娜也不是外人。敬你一杯,也为咱俩助助兴,干吧!”

待沈潮腼腆地干下一杯酒,徐心智突然心血来潮地说:“乔娜,听说沈秘书的酒量也不错啊,怎么样?今晚‘花间一壶酒,对饮成三人’,咱们来个一醉方休吧。”

乔娜高兴地一边连连说“好”,一边就一步一扭地走进里面的套间去取酒。

沈潮听到一个“醉”字,心里不由一动:自己正愁没法下手弄到徐心智的密码本,现在他自己倒提出要醉酒,凭着自己的酒量和身体,要灌醉一个半老头和女人,这有何难?但他表面上仍显出一副受宠若惊的神色,推辞说:“局座在此,卑职岂敢放肆。”

这时,乔娜手里已拿了三瓶酒走出来,听沈潮还在谦让,便说:“沈秘书,别谦让了,入座,入座。”

徐心智也说:“哎,你我名为上下级,实乃兄弟,又是浙江同乡,今晚,你凑个兴,陪我和乔娜痛饮几杯吧!来来来,过来坐。”

沈潮这才半推半就地靠椭圆形茶几的另一头坐了下来。乔娜拿来高脚大号杯,“咕嘟咕嘟”替沈潮倒了一大杯,顿时一股浓郁的酒香味直冲脑门。

沈潮喝光了杯里的酒,微微咂了咂嘴,连声称赞:“啊!真是好酒!”

徐心智哈哈笑着,快活地拍了拍沈潮的肩膀:“娜,既是好酒,给咱斟满,都斟满!”

于是乔娜“咯咯”地笑着,给每个人杯里斟满,干光了又斟满。一会儿,乔娜红扑扑的粉脸更红了;徐心智的醉眼露出了异样的光,直盯着乔娜;沈潮自己也弄不明白,感到眼前迷迷糊糊的,有点儿身不由己了。

沈潮一边装着开怀畅饮,与两人周旋着,一边暗暗告诫自己要镇静,不能因酒误了大事;但又感到奇怪:这酒怎么会这样厉害?他心里不禁一惊,抬头往桌上再一看,原来,乔娜今晚拿出的三瓶酒都不是一样的——大家喝的是杂色酒!

这时,乔娜跌跌撞撞地又从里间拿了两瓶酒,嬉笑着斟上了三杯:“沈、沈秘书……这回该我替你干一杯啦!祝你追随局座步步高升。”

沈潮抑制住一阵阵恶心,望着那只晃动的酒杯,心里担忧:喝下,恐怕要醉;一醉,三封密电如何破译?不喝,徐心智、乔娜两双眼睛死死地盯着自己,会引起徐心智的疑心。这个徐心智的脾气沈潮是一清二楚的,他一感到扫兴就会立即把你赶出去。赶出去可坏了大事了!想到这儿,沈潮头一昂,一杯酒下了肚。

这杯酒一下肚,可坏事了,沈潮只觉得头上的吊灯在转,房间里的摆设在摇晃。不能倒下!不能倒下!沈潮心里在告诫自己,然而,大量的烈酒正在肠胃里兴风作浪,他神智不清地倒在了地毯上……

不知过了多久,沈潮昏昏沉沉中听到房间里那只落地大座钟在“当当当”一下一下响着。他心里一震,强打精神撑开眼皮,不由得大吃一惊:只见那个喝醉了酒的乔娜,竟奇迹般地步履轻捷地走到徐心智身边,用身子偎着沙发里的醉汉,手伸进对方的口袋,一只又一只地掏摸着。

顿时,沈潮头上像被浇了一盆彻骨的冷水,他立即意识到乔娜不是一般的舞女。他想站起身来,可惜浑身无力,不能动弹。他怕被乔娜发觉,就闭上眼睛,准备冷静地躺一躺,恢复体力。

乔娜在徐心智身上摸了一会,终于从他的贴身衣衫里拿到了那本巴掌大小的密码本。她朝沈潮瞥了一眼,才轻轻走进里间。沈潮望着乔娜得意的背影,心里像沸油一样翻滚着。不一会,房里传来了拍照片的嚓嚓声,他多想冲进去啊!然而,手刚撑起来,又酥软地弯了下来。

随着轻捷的脚步声,乔娜走出房来,她迅速将密码本放回到徐心智内衣袋里,然后,又朝沈潮瞟了一眼,就伸手拿下沈潮挂在墙壁上的公文包……

凭着多年与魔鬼打交道的经验,沈潮已清楚面前的这个女特务要干什么了。他以巨大的毅力,强行控制住酒力,拔出腰间的手枪,猛地从地上一跃而起,用枪抵住乔娜,低喝一声:“不准动!”

乔娜身体一颤,公文包“扑”落在地上,但她却若无其事地扭过身子,媚态百出地说:“唷,沈秘书真会开玩笑,吓了我一跳。”说着,低头从地上拾起公文包,“我想看看你包里有没有美人的照片。嘻嘻,女人都有爱知道别人隐私的兴趣,沈秘书别来吓唬我了。”

沈潮冷笑道:“乔小姐,中统局的人可不个个是脓包、傻瓜!胶卷给我!”

一听胶卷,乔娜惊得一哆嗦,她一扭身就朝里间奔去,身上的一件黑丝绒旗袍也滑落到了地上,露出了只穿着像蝉翼般透明的紧身丝衫。忽然,她回过身,说:“沈秘书,你何必这么顶真呢?你难道不喜欢我……”说着,就向沈潮身上扑过来。

“乔小姐,尊重些!否则,我要招呼外面的弟兄了!”沈潮的这一手是乔娜没料到的,她只好穿起旗袍,在沈潮枪口的威逼下,交出胶卷,交代了军统局使用美人计的意图。

沈潮待乔娜交代完毕,随手撕开床单,把她结结实实捆起来绑在床脚上,然后带上房门走出来,一看徐心智醉得仍像只死猪,他立即动作极其敏捷地从徐心智内衣口袋里掏出密码本。他把那三封密电破译出来后一看,顿时惊得脸色煞白,“啊”一声叫出来。

在魔窟里进进出出、一向从容镇定的沈潮,为什么译出三封密电内容后会如此惊慌失态呢?

要知道沈潮为什么惊慌失态,先看看三封密电的内容吧。

第一封密电的内容是:

共党要人章顺被捕获,其已表示愿效忠党国,如能速解总部,三日之内可将共党在沪某中央机关一举扑灭。

第二封密电:

拟用兵舰解章顺来宁。盼示。

第三封密电:

因兵舰太慢,拟改用飞机。急盼示。

又,据悉:局秘书沈潮系共党所遣,万勿使其知情!

这三封密电,直接威胁到党中央在沪某机关的存亡,这是沈潮从没遇到过的严重事件。沈潮手中捏着三封密电,如同捏着一块烧得通红的烙铁,一阵阵钻心的疼痛直袭心头。

“三日之内可将共党在沪某中央机关一举扑灭”、“拟改用飞机”的密电内容,在沈潮的脑际飞速地闪来闪去。如果改用飞机,章顺一到,不用三天,这个设在上海的中央机关就有覆灭危险!时间的紧迫和突如其来的严酷险情,像恶魔一般向沈潮扑来。

沈潮虽然没有见过章顺,但他知道,此人是负责中央某机关特科具体工作的,还亲自主持行动科,这是专门对付国民党的重要部门,因此他熟悉上海中央某机关领导同志的全部秘密住址和许多重要机密,他的叛变必然对党组织的安全带来极其严重的威胁!

沈潮抬腕看了看表,见离天亮只有三个多小时了,如果不能迅速将此情报送交上海,后果不堪设想。当然,只要章顺到达南京,他自己也将被逮捕,但倘若他立即乘快车去上海的话,叛徒所留下的遗患又怎么消除?这许多问题,像旋风一样朝他扑来,又像千万根钢针猛扎着他的心。

可是还没让沈潮考虑如何来处理眼前的突变,躺在沙发里的徐心智忽然翻身坐了起来,睁开了血红的眼睛,惊得沈潮头皮直发麻。幸好,特务头子只胡言乱语了几句,又倒下去“呼呼”睡了。沈潮当机立断,把密码本重又塞到徐心智内衣口袋里,然后,苦苦思索着对策。

徐心智又翻了几个身,嘴里“叽哩咕噜”一阵,终于睁开了眼皮,见沈潮立在边上,他吃力地招招手说:“醉,我、我也会醉吗……来,给、给我点水、水。”

沈潮给对方倒了杯水,等徐心出智“咕嘟咕嘟”一口气喝光,他走近一步,惴惴地说:“局座,出大事啦!我喊了您两次都不见您醒过来,我只好把您推醒了。”

徐心智微微一怔,醉眼惺忪地抬起头,不解地望着沈潮问道:“出事?”

“乔娜是军统方面派来的!”

“啊?你怎么会知道?”徐心智听到这儿,酒醒了大半,惊恐地一跃而起。

沈潮就把刚才发生的事情渲染加工地向他汇报一遍,接着又把乔娜偷拍的胶卷递了过去。

徐心智抖抖索索地接过胶卷,取来放大镜,凑在灯光下仔细一瞧,果真是自己随身所带的中统绝密电码,他发怒地转过身来问道:“乔娜在哪里?”

“被我捆起来了,就在里间,听候局座发落。”沈潮说着,就引徐心智到了里间。

别看徐心智平日里喜近女色,但他对敢于利用他的这一弱点设置圈套的人特别憎恨。他狠狠地把捆作一团的乔娜拉来跪在自己面前,逼她再把军统局的阴谋详详细细地交代一遍。徐心智听得脸色铁青,上去“啪啪”狠狠扇了乔娜两记耳光,余怒未息地嚷叫道:“哼!这帮畜生!军统、军统,统到老子头上来了,我要告到老头子那儿去!沈秘书,备车!”

“局座,”沈潮凑近徐心智耳边说,“此事还是私了为妥。”

“为什么?”

“乔娜毕竟是一个不值钱的货色,局座身居党国显要,声张出去,有碍局座声名。”沈潮停了停,“依我看,不如直接找到军统门上,戳穿美人计,就显得局座明察秋毫、一身正气。军统见把柄抓在您手里,今后不敢不收敛。”

徐心智略带浮肿的眼皮跳了跳,想了一会,点点头说:“嗯,也是。我这就去找他们算账,这条狐狸精,你连夜详加审讯,天亮以后把笔录给我。”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