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少卿眯着一双墨染一般漆黑的眼眸,着实不敢相信自己的一双眼……这个江媚竟然让他这样陌生,仿似从来没有认识过。
当初她兴风作浪,他只当她是被爱冲昏头脑,还是放过她。毕竟到头来他也算对不起她,让最初的期许有了出入。可是,没想到如今江承已经走了,她却中毒已深,成疯成魔……他想挽救她,已然这样无力。
“江媚,这件事是不是你做的多少人心知肚名,其实你承不承认都没有多少区别……华夏并未想由此至你于死地……”
“行了!”江媚忽然咆哮,蓦然打断他的话:“不要说了,华夏,华夏……为什么你们所有人的眼中就都只有华夏?”她哭了,一时间哽咽得泣不成声:“华夏她……凭什么幸福?她有……什么资格比我过得好?她不就是一个草包大小姐吗?她抢走了我的江承……让江承忘记所有对我的承诺,是华夏……是她抢走了我的幸福,我凭什么要让她好过?他们一伙人仗着势力斐然,自打江承走了,不是一直都未曾让我好过过吗?我的落魄你不是已经看到?吃的什么?住的什么?我一个手无缚缉之力的人,又如何能够伤害得了她?现在我没有做过的事……你们又凭什么过来指责我?”
顾少卿眯紧眸子看她,所有所思的瞳色看不出一点瑕疵。
江媚却像伤心欲绝,痛哭着转身跑出办公室离开。
街头的灯火已经静谧得很,四处吹起的风也早已不及盛夏的晚风,有了丝丝凉意。拂过江媚布满清泪的一张脸时,很凉很凉。
女子悠悠晃过街头,伸手擦去一脸肆意纵横的清泪。纤手扫过,面上绽出一丝阴狠得意的笑嫣。刚刚的哭喊,只怕是个男人就抵抗不了。她没钱没势,生活条件又是这样稀薄潦倒,想说不是华夏及她那些朋友有意打压,只怕外人都很少会有人相信!
顾少卿聪明睿智不假,但终归也是一个男人。而且他既然当初可以在她落破的时候收纳她,现在如何值当狠心将她赶尽杀绝。
既然大家都在唱大戏,那就不防一起尽情的唱下去。剧情发展到现在看来是对她不利,可是……谁说剧情是不能够改写的呢?
第二日江媚正正缺席。
另一个秘书来报,说江秘书身体不适,要请假几天。
顾少卿手上动作停下,抬起的眸子冰冷无温,薄唇一抿,只说:“打电话告诉江秘书,既然病了就在家好好休养,正好等待人事部对她最新的处理决定。”手边一个u盘扔给她,似笑非笑的反手去拿外套:“先把里面的邮件发给江媚小姐再说。”这一批高端产口被盗窃的整套罪证,没收到汇款的江小姐该十分感兴趣才对。她既然有意逃避,就说明她已微有感知。
小秘书不知江媚干得好好的,而且一直很得宁宇上下所有员工的心思,为何……人事部会有处理决定呢?缓过神回头,哪里还有顾总裁的影子。
钟明盯着床上被胡乱插了一些管子的江小秘,整个人跟有线电的接连体似的,明明滑稽搞笑得很,看在眼里又说不出的堵。这样守了大半个夜,还是这般昏迷不醒的样子。抬腕看了一眼时间,觉得她家人也该来了。拿起床头的外套就要出去,走前回身看了她一眼,微微笑了一下,真是苦涩得不行,曲指在她光滑的脸蛋上捏了一把:“你个死丫头,看不出你还这么懒!再这样睡下去,真成傻样了。”
“你说谁家丫头傻样呢?”林宿的声音飘进来,环胸靠到门框上,眉眼不悦地盯上床边手脚不老实的俊挺男子。讪讪不悦的神色,像在说:你家丫头才傻样!你们全家都傻样!
钟明回身看他,眼里一丝莫名繁复的光闪过。接着换了与他无异的讪然神色,指腹抚上骨梢,困倦得打哈欠:“苏小秘又不是你女儿,至于么?”走到他跟前,与林宿擦身而过的一瞬,侧首多看了他一眼,没说一句话离开。
两人这样僵持倒也说得过去,宁宇七十二楼一副互不服气,眈眈挑衅的样子。没打起来不假,想要立刻化干戈为玉帛也是不可能的事!
林宿瞄了男子的背影一眼,树起身靠到床边。咂咂舌,别说,还真是挺惨。揉了揉苏小语柔软的短发,故作没好气的轻啧:“真给我丢脸,是个人就能说你傻样,什么时候能争点气啊。”笑意一点点的淡下去,视线落在苏小语的一张脸上便不再动,有一种悲伤缓缓注进他阳光清澈的脸上,再说话,嗓音也轻得不成样子:“苏小语,如果你不醒过来,可能……有一天我要后悔,当初没有接受你的爱!”
苏全不知何时进来,正当听到林宿自责之意浓重的一句话。走过来,轻扶上他的肩膀,林宿转身惊唤:“苏叔?”被他一只手暂且将话按停,慈目一展,静静说:“林宿,你千万不要这样。我知道你喜欢华夏,不喜欢小语,这么多年只是把她当最亲的妹妹待。这没有错,喜欢一个人又有什么错呢,逼迫不得。我也真是发自内心的喜欢你,可是……不要觉得你曾经没有接受小语,会铸就她一辈子的遗憾。不接受她不是你的错,小语也不会离开,她会好好的……所以,没有什么遗憾……我们谁都不用后悔什么。”
林宿张了张嘴,半晌只说一个:“苏叔……”便再说不出其他。他看到苏全苍目中朦胧一点水泽,那袅袅的雾气蒸腾几许,将林宿自认坚冷的一颗心拿得软软的,说不出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