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小语已经被他这番话震傻了,眼睛本来就大,这会儿瞠目一睁更是大的吓人。要是林宿在这里,一准又嚷嚷着让她把握点分寸,省着掉下来了还得帮着往里按……苏小语鼻子开始酸,这个时候她还是想到了不该想到的人。转眼眸中就涨满了水汽,很快涓集成涓涓清流淌下来。
钟明措手不及,以为是他的话把她吓哭,一脸错愕的看着她,不心慌是假的。结巴了一下,手忙脚乱开始哄:“哎,苏小秘……你别啊……不同意也不用哭啊,我又没拿刀逼着你……”钟明恶狠狠的叹气,心里别提多憋屈了。向他表白的女人不计其数,想得到他青睐的人更是数不盛数。现在他把这么珍贵的机会给了她,却反倒将人吓哭了。
苏小语越听他的宽慰,哭得越是惨烈。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只觉得就这样放声哭出来就会好受很多。
实则哭不哭都与钟明没有多大关系,这么多年都没真正觉出累过,这一刻却有种筋疲力尽的感觉。这许多年过去就像真扛着枪上了战场,狠狠的撕杀一场,没能打了胜仗,反倒丢盔弃甲的回来,遍体鳞伤。
刚才钟明抓住她手臂说那番话的时候就好像触到了她的伤口,源源不绝的疼意翻涌出,让她忍不住想要放声大哭。
钟明之前的醉意被她全哭醒了,还好之前就没很醉,否则醒来时还以为自己对她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举动呢。心里惴惴,怕这孩子哭大发了再把华boss招来,那个女人看着也迷迷瞪瞪的,可他就是怕,没由来的怕。
将人抱起后放到床上,轻轻拍打着后背哄:“乖啊……不哭了,是我不好,我不该吓你……喜欢你,我禽兽不如……乖,咱不哭了……”
苏小语趴在他的怀里抽抽搭搭,哭得一直很的节奏感,简直张弛有度。就是因为这么个哭法,所以时间才维持得特别长久,好像一天一夜都不会止息。
钟明一直像哄孩子似的诱骗,见她发兵不收,直想抬手抽上自己的嘴巴。闲着没事他表什么白吗,明显这是个超容量的蕴水器,还不如跟着宋谨回宁宇斗嘴干脆了呢。
苏小语哭累了,便在他怀里睡过去。
钟明心里静下来,细细的打量她一张被泪水浸透的小脸。觉得这是个可怜的女人,她有自己的爱,甚至爱得比谁都深,比谁都烈。可真正得到的又那样淡薄,好像随便一个人拥有的都要比她多。
胸腔内闷得很,忽然心疼,揽着她的手臂不断收紧。他觉得,自己的心这一次是真的悸动了,被一个初见便将他认错的傻丫头撼动了。
不知抱了多久,手臂又麻又痛。而苏小语睡得很舒服,呼吸浅浅的,极为平稳。钟明摇头笑了笑,将人平放到床上,为她盖好被子后立在床边看了良久,离开。
房门关上,室中最亮最刺眼的一盏大灯也被他出去时按灭。整个病房只留下一盏昏黄小灯,柔柔和和的暗淡光色。
室中静寂下来,床上人晶亮亮的眸子睁开。即便夜里也明亮得璀璨,像夜空中两颗摇曳不休的星子,久久闪烁。
半晌,她摸索过手边的电话,快速的编辑一条短信,接着按了发送键。
华夏醒来的第一反应就是怔愣,环境有些陌生,不像平日睁眼就能看到的病房。起身打量了一下,才辨出这是顾少卿的房间。窗帘拉上,只有一缕浅薄的光从缝隙中射进来,青灰一样。
不知怎么在这里睡下了,回想一下得出因由。四处打量,并没见到顾少卿本人,床头柜上只有一张字条,打了声哈欠拿过来:乖乖等我,七点准时回来喂饱你。
华夏抓过表看时间,六点三十五,扔下字条又重新躺回去。却没有接着睡,一双眼沉寂的盯着天花板,不想动,想一直睡死下去。这两天她受到了一些冲击,将她的灵魂都要撞得迷乱不清。有很多事情不论过去多久,也不论是不是自己亲力为之,想要置之度外,都是不可能的事。
听说林小如的判决出来了,真快,比一般的审判程序要快上许多。虽然减了刑,最后也被判了七年。这个度是林宿给定的,这于他已经是最大的宽容,还是看了她的面子。以他当时的惊恐程度,只怕反过头撞死林小如的心都有了。
可是最后大家还是心软,就连苏小语都软了,前两天还问过华夏林小如审判的事,觉得得饶人处且饶人,没必要一下推上绝路。毕竟六年同学,真是一段不短的时间,那样不长不短的时间于生命何其珍贵,大家却是一同走过。而林小如今天也已到了二十七不尴不尬的年纪,再过七年,一无所有,也算可怜了。
林明清也举家搬到别的城市去了,林小如出狱后不会再在a城生活。他这是在逃跑,一直到死都得没命的逃,逃出一种罪恶感如影随形的纠缠。可是,如何逃得掉。
华夏这两天都没勇气好好思考一下华父这么多年来心里是种什么感受,是否罪恶也像一条蛇一样盘踞在他的心头一刻不曾离去?
眼前好像涨满了水汽,华夏努力睁大眸子,还是有置身虚茫的错觉。周遭都是雾蒙蒙的,什么也看不通透。她最终只能眯紧眸子,不敢继续徒劳的睁大,就怕最后什么也看不清反倒掉下泪来。
房门打开,高大的男子走进来,身上有阳光和晨时清爽空气的味道,刹时为整个卧室注入了一股新鲜空气。
华夏知道进来的人是谁,几乎一瞬闭紧眼睛,作出睡熟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