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夏点点头,转身进去。宋谨和钟明不知怎么个原因近来这么不痛快,此次过来难免是要说点阴阳怪气的话来发泄一下情绪。可是,若说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倒还不至于,毕竟都是些有身份的人。她心下如是想着,也未表现出多少忧心之色。
倒是苏小语,一眼盯上厅内两个悠闲晃动着酒杯的高大人形,立在厅中花蕊一般,上流女眷们早将爱慕的眼神粘上去,窃语评论。
身体一下僵住,快步移挪过去,一边攥上一个,就要往外面拖。
“你们两个来这里干什么?有话出去说。”
钟明垂首,定定的看着她,没做丝毫反应,更没顺了她的意有出去的意图。
宋谨空闲的一只手扯了扯苏小语光滑的手臂,淡笑:“哎,苏小秘,你要拉就拉你男人好了,一手一个是不是太贪了点儿?”
苏小语侧首瞪他时,钟明一拳已经捶到他的胸口上:“宋谨,你能说句人话么?”
宋谨神色阑珊的撇撇嘴,转首四处打量,利眸扫过人群时,等待猎物的雄鹰一般。
钟明自若的从她的手掌里抽出手臂,一边浅浅的饮了一口,一边也眯起眸子四下望。漫不经心的答:“华总跟林少今天大喜的日子,我们不过来道喜,怎么像话。”
宋谨当即凑过来,一张俊颜在她面前晃了晃,坏笑:“是啊,苏小秘,你紧张什么?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脸上写着我来砸场子五个大字了?”
苏小语在他们风流绝艳的脸上是没看到,可是这两人全身的细胞似都在叫嚣着:“我就是来砸场子的!”
神色肃整的看向钟明:“我跟你说过的话,你就没有一点感觉吗?”
钟明不看他,垂眸盯着杯中的液体,映出的容颜一丝僵硬。
就连身边的宋谨也没能幸免。
可那终是另外一个男人同她的情深意重,除了像剜割心头肉似的一点疼意,还能让人做何反应?
钟明放下杯子,一把抚正苏小语的肩头,定睛看了她一眼,手上轻轻一推转,人就完全背对向他。只听他淡淡说:“有些事你不明白,走吧,我们跟林少谈谈。”
林宿已经向这边走过来,一身西装正板贴合,真是无尽的翩翩好看。
苏小语想再说什么,林宿也轻声撵她:“这里没你事,去帮华夏的忙。”
宋谨最先笑,不怀好意倒是真的,嘴角就那么的轻微一钩动,标准的邪笑:“林少,恭喜你啊,顺利排除障碍,抱得美人归了。”
钟明已经为他端好一杯酒,若有所思的端到他面前。“林少,敬你一杯。”
林宿从容接过,轻微抿压一口,神色也是淡然:“谢谢两位过来捧场,进去谈吧。”
钟明伸出一侧手臂,行云流水将人拦下:“林少,哪儿都不用去,就在这里聊上几句我们就走。”
林宿侧首看他,轻笑一嗓:“我在a城什么样的人,倒是没有必要再摭摭掩掩,倒是你们两个,整个a城对你们的风云来历该是感兴趣的很吧?”
转眼,三个大男人向休息室里去。
房中一静下来,华夏又开始发呆,心里像涨潮的海,起起伏伏,跌岩起伏的,手上描眉画眼的动作又停顿下来。
中间苏小语进来,有气无力的叹,华夏听着烦,没好气瞪她:“苏小语,你要是不放心就趴门板去听墙角啊。”见她死撑着脸故作凛然,便随意找了个事打发了。
不多时房门又响起来,这次进来个不认识的新面孔,看着装是酒店里的服务人员。看到华夏时眼中尤然一亮,很恭敬:“华小姐,外面有人找您。”
“什么人?”华夏妆容已经补好,面目上轻轻动一下就都是明媚。像四五月翻飞起的花红,一片片的落。
顾少卿看着她的时候就有这样的感觉,那礼服的质地真是轻,明白的颜色,秋风里簌簌的飞起来。像凛秋远山中一点纯白的絮,一点点在他深邃的眼瞳中清亮起来。
髣髴兮若轻云之蔽月,飘飖兮若流风之回雪,修指抚上眉宇间的时候,就想到这么一句话来。
华夏瞠目大睁,一下怔愣。男子随意的一身西装裤,黑衫衣,没有束进腰带里,秋风里肆意的翻飞着。倚身在车门上,手指间夹着一根自燃的烟火,低垂着头,忧伤默默四散,倾泻一地。见人出来,修指淡然抚上眉眼,风流倜傥。
执烟的手垂下时,整张脸在灯光下真正明亮了起来,看得华夏心下更是一紧。男子脸面上哪里还有一丝血色,惨白得实在可以。几天不见就消瘦了一圈,之前就棱角分明的轮廓此刻更加凌厉如风,吐息眨眼间,都是一股子比平日更为阴寒的凉薄之气。就像平白被人惹到极怒,这一刻便处爆发前的那唯一一点宁静,却是最为森恐的临界点。
“顾少卿?”华夏脱口而出,情绪莫名复杂不清。
顾少卿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没动,身体还斜倚在车门上,像一个全力的支撑点。
这样美好且虚幻的景致极度不真实起来,华夏试探着唤他:“顾少卿……”缓步踱近几分。脑子中就在萦萦思考此事,顾少卿前段日子一直消失,手底下的人手也都变得莫名古怪躁动。如今他倒是回来了,却以这样一副颓然苍桑的模样。
与他姿态一致懒洋洋的眸光,迎上她之后便没再移开,灼灼的盯紧她,唇角惨淡而讽刺地弯了弯,再开口,语气却浅如寻常:“怎么?我才消失几天,你就跟着别的男人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