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转而又问：“精神上呢？是不是最近压力很大，或者情绪上有什么波动？”
灯光照下来，打到林宿明暗不清的脸上。华夏最近的情绪看着十分稳定，所有精力都投注在风华和小忆身上。之前不觉得怎样，可是，现在想来，是深沉压制后的一种结果。
指腹滑过脸颊的动作放轻，自言自语的悠悠问她：“华夏，这段时间你心里不好受是不是？就真的那么留恋不舍吗？”
一句话吐完，即刻陷进无边的沉寂。只有窗棱上的晚风还在簌簌不休的吹拂着，像空灵山脉午夜里的一声叹息。
胡杨见苏小语上来，抱着文件扑过来。
“苏姐，华总什么时候回来啊？欧洲市场不是很稳定么？出什么事了？”
苏小语抚上眉角，若有似无的叹气：“没事，一切都好，只是想开发新项目，去考察一段时间。”抽出她怀里的文件看了一眼，又推回去，边向总裁办公室内走边说：“要是有人问起，就跟他们说华总要跟林家太子爷合作研发投产一批新品，考察去了，短时间内回不来。”
胡杨盯着她面上那点冷冰若霜，正式的点点头。不再多问其他，转身下去工作了。
苏小语一进到办公室，立刻给林宿打电话。之前接到检查结果，听说状况很是糟糕。心里就一直惴惴难安，没想到到了这么严重的地步。
“林宿，华夏怎么样了？醒了吗？”
林宿握着电话声音沉顿，嗓音中溢出一股奄奄之气：“醒了，不过醒来跟不醒没有什么区别，有时连我都要认不得。”
苏小语叩着桌沿的手指猛一用力，大力弯曲后身体重心一失，仿似唯一的支撑点倒塌，蓦然前倾。
声音轻缓，小心问：“跟一年前比起来怎么样？”
林宿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跟一年前还没法比，那丫头学懒了，一睡就很长时间不醒来。”声音淡下：“怎么叫都不醒。”
“医生怎么说？”
“心理担负的东西太多，她累了，下意识想沉沉昏睡，有心不醒谁能拿她怎么办？”说这话时林宿的心像被她只手掏空，那晚江风中顾少卿说过的话萦萦在思绪中流转回放，翻腾不息。
是啊，华夏在经受这些不幸之前他都干了些什么？疼宠关爱又如何？仍旧不曾让她幸免其中一样苦难。
顾少卿说得不错，魄力他没有，就根本不该得到。华夏曾经爱过他，也给过机会，可是他没有伸手抓住，就只能错过。
苏小语那边还说了什么，林宿没有听见，此刻电话虽放在耳际，却是一片失聪。按了按太阳穴，淡淡说：“小语，以后再聊，我去抽根烟。”
“林宿……”她叫住他，轻声安慰：“你别想太多，华夏有小忆，就一定会没事。你好好照顾她，有时间我过去替你的班。”
林宿“嗯”了声：“你照顾那一头就行，用不了多久，很快就会有人来替班了。”收起电话掏出根烟点上。烟雾缭绕里，锐利的眸子紧眯成一道缝隙。夹烟吞吐的动作，机械而重复。
整日闲居在家的顾少卿穿一身舒适的色色居家服，盖一条柔软的薄毯躺在宽大的沙发里小瞌。手边的茶几上铺陈满了杂志和美酒，别墅座落在一处风光秀丽的清幽地带，此刻窗子大敞着，清爽的季风漫进来，翻动茶几上的书页哗啦啦作响。
阳光穿透窗子照进来，彩色的日光照到他的脸上。男子一双眼睫毛依然很长，眉宇干净，寒波如烟。
宋谨用手上的钥匙开门进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安然和绚景致。此刻不是下人当班的时间，三三两两的分布在后花园或做些其他的事去了。
手机连带钥匙一起丢到茶几上，发出一串碎响。
沙发上的男子轻蹙眉，翻了一个身继续安睡。
宋谨掐着腰带偏头苦笑，外面的人都忙成什么样了。他倒好，快成睡美人了。本来为了一个女人退出业界，还引来诸多人士为他惋惜不平，感情没人比他此刻更逍遥自在。
他就不信，顾少卿当真就好受。
脱掉外套扔到一边的沙发上，接着在他对面坐下。够过手机拔动一串号码，林宿如期而至的接起来。
“林少，华夏死了没？”
这咒怨的一嗓真是管用，对面沙发上的男子一个激灵坐起身，原本慵懒惺忪的眸子一刹睁得老大。探究性的盯紧他，一双手掌攥紧后暗暗用着力。
宋谨不着痕迹的扯动嘴角，只当看不到他。继续垂着眼睑缓缓问：“还晕睡不醒么？也不吃东西？”悠悠叹了一嗓：“就她那副小身板，不吃不喝几天不就挂掉了。那晚我抱着她，直觉跟木乃伊似的，咯得骨头都疼……”一句话没说完，手臂被人用力一扯，电话也跟着甩了出去。碰撞幅度很大，估计又废掉一块。
接着人也被攥紧前襟拎了起来，顾少卿本就冷冰的俊颜更加冻彻骨髓。微微眯起眸子盯紧他：“你抱谁了？”
宋谨还能故作欢喜的笑出来：“咦，你醒了。”他板着脸不怒不笑，心里还是有几分慌然，干干扯了下嘴角，反问：“什么我抱过谁？你指哪个？我抱过的女人可多了，你不说清楚一点……”
他的话还没有说明白，左脸颊当即受了一拳，力道之大像要把他的骨头都击碎了。整个身体不设防的往后一仰，狼狈的跌落进沙发里。然后那人再度欺身上来，膝盖狠狠的顶制住他不能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