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杯无言酒,两盏玻璃杯。欲与君共饮,不知君是谁。大寒之日,把酒问盏,于书屋独饮,微醺。醉眼看窗外,连天阴霾,老天爷冰冻着那颗冷酷的心,半年前那个热乎劲不知哪儿去了。雨儿那孩子总躲着,和你已隔着大约七八个长长的节气。雪儿羞答答地从天上飘来,也是悄无声息的消隐在干冷的半空中。地里的麦苗如饥渴的婴儿嗷嗷待哺。远方,贵州湖南的冻雨还在持续,南方各地的强降雪使交通受阻机场关闭,多少天涯人滞留归乡路。举杯问天,可否南雨北移,时轮倒转。唯愿天下寒士有家能回,有屋可居,炕头可热,妻儿可聚。
冬雪雪冬小大寒,小寒大寒又一年。寒冷一冬,要经过立冬、小雪、大雪三个节气的铺垫才真正进入严冬,再经过冬至、小寒、大寒三个节气的渲染才至年根。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矣!
就像人的三十而立,说立哪就那么容易一到三十就立。怎么也要经过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到我等这花甲之年才耳顺,七十能否随心所欲也未可知。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不经人生大大小小的霜雪和严寒,无以成气候,先贤至人莫不如此,更况我等草民?
一九二九不出手,三九四九冰上走,五九六九沿河看柳,七九河开八九雁来,九九加一九,耕牛遍地走。真像小时候听老母背天书,美不胜收!那样美好的时日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年少时,稀里糊涂的毫无节气的概念,一直以为立冬就是冬到了,立夏就是夏已至,立春就是……其实哪对哪儿?关注二十四节气后,人心竟得归宿,加之多年大自然的熏陶和与乡野村夫的接触,人自然起来,心也细致起来,日子便也仔细起来。就像农人关注四季,读书也开始由粗而细,一行一行的看,一字一字的认,字里行间,竟悟出许多文章的气候。心迹竟也有了季节之苗头。
一个个节气踩着时令的节奏,如走马灯似的,来了又去,去了又来。冬天人们喜欢追忆春天,春天人们喜欢追忆另一个冬天。人们喜欢把过去的事说成往事,又喜欢把往事说成如烟。人们天生恋旧,又更喜欢新鲜。其实,所有的过去都曾绚烂,所有的往事都不会如烟,只会如退了色的老照片,贴在心底,温暖着生命的一个又一个冬雪雪冬的日子。一生一世也就这样在二十四个节气中明明暗暗更迭转换。
既是又一年,总要祈盼点什么,做点什么,为自已的生命留下点什么。年终做个盘点?老夫已近人生之冬,经历过多少个生命的季节,何在乎一年一季的得失。展望新年?历史的重任已然落在儿孙们的身上,与我辈何干?效仿柳公披蓑戴笠,去独钓江雪?那不过是高士奇人的异想天开,可望而不可及。壮士骑马,逸士骑驴,公孙舞剑,张旭挥毫。人各有自己的嗜好和专注。我等不如拂去岁月之尘,或临池泼墨,作一幅画,写两个字;或看一本书,照一个相;或背起行囊,出一次远门;或赏一次雪,听一回雨,点一柱香,种一盆花;或晒晒太阳,发发呆,冒冒傻,做做梦;或擦擦窗,抹抹案,拖拖地……。点点滴滴,生命也就是这般美好了。
一年又一年,许多年许多时候,总觉得很焦灼很渺茫很遥远很漫长,似乎在等待完成一件天大的事,一件轰轰轰烈烈的使命。其实,真味是淡,至人如常。天大的事就是安享每一天,每一夜,每一分,每一秒……
此生心仪之事甚多,晚年倒恋上了网络,稍有空闲便抚之摩之。那虚拟的网络里有我的博客、我的QQ、我的多家文学网站。居其一隅,各占园田一块,耕之耘之。每每他乡山水花竹过后,总是它们闪出腰身和眉眼,园田里现出翠禾和蛙鸣。在这天寒地冻之时,老圃新枝也竞吐新绿。这就有了得至美而游乎至乐的心情,庄子谓之至人。至人不敢当,恩心当永存。
大寒过后便是年,说话间,那个叫“玉免”的吉祥物已经来到我们身边,那个叫“春”的姑娘已经向我们招手。最是那遥想春色近却无,欲暖还寒。但见庭前白玉兰厚重的阔叶,依依寒更绿。墙角的腊梅,雪中点点黄。
大寒之日,让我在肃冷中存住一小片冰心。于是打开电脑,敲击键盘,留下一小篇文字,凝成一颗厚重晶莹的琥珀,以字代薪点亮心之明灯,于书屋迎接新的一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