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儿,小白发现火炬树的灌木丛中有一只老鼠,它跳过去追——因为狗绳早已放开了,我只有不断地叫“小白”、“小白”,想喝住小白,但它拼命似地在树丛和废叶上嗖嗖嗖地狂追,老鼠也嗖嗖嗖地狂奔着逃命。一会儿,老鼠沿着台阶外侧几乎是滚着下逃,小白狂跳下去追。这只黑色的老鼠可真大,吓得打了一个跟头,差点被小白咬上。老鼠跃起来后,直接穿过人行道到B区10楼与11楼之间长了几株树木的灌木丛去,小白也马上奔过去追……老鼠可恶,但也是活生生的生命……“小白,小白!”我又喊又叫,急得都跺脚了,只好亲自追上去,在小白张望丛林里的老鼠片刻迟疑紧要关头,我将小白抓住,放走了老鼠。如果,我不管小白,这只黑色的巨鼠今日就丧命黄泉了。那样,我将内心不安,因为它死于我的宠物尖爪下,死于我眼皮底下……
我们偌大的小区,到处是空地、绿地、荒地,又设了许多垃圾桶,有的是智能垃圾房的大垃圾桶,有的是圆形小垃圾桶,还有一些楼前房后只是在空地上用木板简单围了一下,成了垃圾投放区。所以,不仅流浪狗多,老鼠也多。我们A5与A4之间的就有一个简易垃圾投放区,老鼠特别多,旁边的土里到处是老鼠打的洞,有时人走近扔垃圾,老鼠一阵风似地逃窜。
老鼠可恶,但存在是合理的,生存权也是平等的。
尊重存在,尊重生命,这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包括老鼠和蚂蚁。
2014年9月30日先阴后晴,媚强欺弱的流浪狗竟欺到门口来了
大约凌晨6点多钟,天还未亮,小白就开始从它的我们专门买的狗窝里上跳到我们床上,睡在我和妻子之间的被子上,我怕我俩谁一转身就压伤它,就赶紧将它抱到我外面的床边——这里还专门铺了一条旧床单,以备小白临时睡睡,不怕它打喷嚏、挠毛、抖身子将床弄脏。
然后用就床单的一部分盖在它身上,这样可以御寒。现在过了晚秋了,新疆的昼夜温差大,一早一晚都有点凉飕飕的。十月中旬,乌鲁木齐就要供暖了,供暖前一段时间是新疆室内最冰冷的时光。
睡了一些时间,天依然未亮,但小白就开始用可爱的舌头舔我,舔舔不过瘾就用嘴巴“咬”我,玩似地“咬”我,不时地打一两个喷嚏。有时,听到外面有狗叫或别的什么特殊声音,它就突然吠叫起来,振动力很大。
我为了不让小白影响我妻子睡眠,就起来穿好家里穿的便衣便裤,来到客厅,将小白引过来,然后,我找来毯子或衣服再靠在沙发上睡一会儿,将小白放在身边或身上。然而,它总是不老实,咬我的衣服、脚丫或别的地方,它闹着要我带它出去玩。
我一看天,微微睁开朦胧的眼神,就慢慢地找到眼镜戴上,到卫生间上厕所,给小白倒好凉水(回来后再加热水,给它洗)。然后慢慢地穿袜子、鞋子,给小白套绳圈……这样,天就亮了。看看表,已经7点半,我就开门,让它自己冲下楼去。
刚到一楼,打开里面第一道平时上锁的门,小白奔出去,就站起来趴在第二道玻璃门上乱抓,我一看,不得了,外面也趴着一条灰狗,隔着玻璃对咬。让我吃惊的是:趴在我们单元外门上的狗就是那条昨晚欺负毛球的坏流浪狗,也是曾两次当着我的面要咬小白的坏流浪狗。
毛球曾经也是一条流浪狗,长得难看猥琐——有点像星球大战里的那个外星人长老,毛又不纯,白黑灰夹杂着。我5月底刚搬到格林威治城遛小白时,看到它瘦瘦的,肚子干瘪得往里窝,尾巴下垂着,夹在屁股之间。路都走不动了,眼睛怯怯地看人。我看它可伶,就到附近的小超市给它买香肠,等我回来时它却不见了。第二次再看到它,还是那样,但这次等我将香肠买回来时,它仍没走。我就给它喂香肠,但它却怯怯地往前躲,我没办法,只好一块块掰下来,给它扔过去,它起先躲着,慢慢地看到我和小白都没有恶意,就往前走几步吃起香肠来……再后来,我看到它时,它已经被二楼的老吴家收养。身子胖了,脏脏的杂色毛剃光了,不断地坐在地上自己抓痒痒,甚至在地上打滚。我走过去,它不再躲,但仍夹着尾巴。老吴告诉我,这是一只母狗,我看着可怜,就先给它弄了吃的,剃了毛洗了澡,抱到宠物医院做了结扎手术,因为家里养了两条狗,就将它放在了地下室,并给它起了毛球的名字。他想等手术彻底缝合后就不管它了,让它自谋生路。想不到它重感情,很依恋他们,一出来放它时,一直跟着他们,就只好先养着。后来他遇上一个女的,住在前面的高层楼里,认出这条狗是她“养”过的——都快饿死、冻死了,也叫“养”,只是偶尔在楼外地上给它弄点水或食物,大多数时候根本不管它饥饱冷暖和生死。
想不到昨夜,9点多钟天黑黑的,我遛小白回到单元门口,看到毛球怯怯地蹲在门口,我将门一开它就挤进去。这时,我听到门外旁边的灌木丛里有索索的声音,一看是一条狗,一条将尾巴竖得直直的灰色流浪公狗。原来是这条坏公狗欺负毛球小母狗!我一下气坏了,我最恨的是两种人:一是忘恩负义的人;二是媚强欺弱的人。想不到狗也这样,尤其是这条灰色中型流浪狗,一直将尾巴翘得高高的公狗!而今,它还欺到我家大门口来了!
黑夜中,那条狗看到我也是吃了一惊,我赶它它不动,就立即蹲下找小石子砸过去,它一下了跑开了。我的小白也一直拉着我狂吠追赶它。追了一会儿就由它去了……
想不到,今天一大早就又跑来,想欺负毛球来了。可能是毛球发情了,它乘机来强奸它,占它便宜。如果是毛球愿意或喜欢也就罢了,可看毛球昨晚被欺负的畏怯的表情就知道毛球不喜欢这条翘尾巴的狗。
我打开门,没有扣上牵绳的小白,一下就狂吠着向它冲去,它一跳下一层层台阶,小白就追下一层层台阶,我怕小白被它咬,我一个50周岁的人一边呼唤着小白的名字,一边三个台阶三个台阶往下在后面疯追,一直追过几百米,三个小台阶,一个大台阶,追到A区入口的马路上,才将小白追上——而那只狗跑远了。
小白带着我,又到小区北门那片灌木丛生的楼间平地上溜达,它嗅来嗅去,闻来闻去,尤其是地上的黑印记,喜欢得不行,还舌头舔呢。一会儿来了一只博美犬,它的主人是位微胖温和的老头,他说:最近这里可能有母狗发情了,许多公狗都爱跑来这里。
但我一直心神不宁,因为想着那只媚强欺弱的流浪狗,看上去很精明,会不会趁我和小白来这里溜达的时候,又绕回到我门口去等着小毛球出门,以便好欺负它。所以,近20分钟时,连忙拉又一路给小白说,那条坏狗可能又跑到我们门口去等着欺负毛球了。
想不到如我所料,坏流浪灰狗气势汹汹地在我楼单元门前,同时还有另外一只灰色流浪狗——只是尾巴是卷起的,心性与脾气都比较好,从不欺负小狗。
我一到,马上捡石头扔过去,那条已有准备的坏狗赶快转头向远方逃跑,直翘的尾巴一摇一摆,像旗帜。
2014年10月5日,晴,“十一”大假流浪灰狗病了
今天跟着奔跑的小白,跑到A区北门那边时,突然在一个单元门口,看到那只竖尾巴的坏灰狗,它蹲在那里。看到小白和我时,没有起身跑开,而是艰难地后移一点身子,仍然蹲在那里,只是眼睛警惕并带点恐惧地望着我,头低下一点、脖子伸直作出提防状。
我抬头看看这个单元的门牌号是A区第二十一号楼三单元。
我很奇怪,这只狗,前几天因为被我用小石子扔打过(但从未打上过),一见到小白和后面紧追而来的我就跑开。今天,小白几次跑到它身边,我也紧随在后,它始终蹲在那里未动,既未冲上来咬小白,也没有吓得跑开。而翘翘的旗帜般摇动的尾巴,今天被它自己压在屁股底下。
我想:它可能病了。
也许是吃了什么拉肚子,也许昨晚经了什么风寒。它突然病了。
想不到它也有今天。这么不可一世地欺负我的小白并欺负其他许多小狗的坏流浪狗,竖着尾巴招摇过市的土匪头子似的野狗,突然变成一副病恹恹的样子了。不说攻击他狗,连防卫都无能为力了。
“你也有今天!”我心里说道。
我心里想:我现在可以轻易地用石子砸你,也可用狗绳抽你,或找一根棍子打你;报你欺负我小白之仇。
但我不会乘你之危。古代江湖上的义士或讲江湖规矩的武者,都不会乘人之危攻击对方,何况我,一个最恨媚强欺弱的人,而你只是一只病病恹恹的狗呢。
我看着它有点可怜,怜悯之心从心头闪过。
2014年10月8日下午,晴,周三,好心的老汉
根据天气预报,今天下午要变天。这次国庆大假新疆放假八天(10月5日是古尔邦节,故大假比内地多休一天),一直是朗朗的天。今天是放假最后一天。
下午,等到妻弟许战军和其妻子张燕赶到病房,我就从新疆心脑血管病医院岳父大人(前天在家因头晕跌倒摔伤住院)那儿匆匆赶回格林威治城,在卧室的太阳底下睡到六点钟,小白开始闹我,跳上跳下用嘴巴咬我、咬毯子,催我带它出去玩。我解了一个大便,再看天已阴下来了,北窗刮起大风。
我赶紧带小白出门,希望能在下雨前将小白遛完。一下雨可就麻烦了。
小白今日跑得真快,因为没有拴绳子,它从多级中心花坛一路跑下,到地下草坪撒了一泡尿,就过A入口进来的马路,我叫不住,也拦不住,差点被汽车撞了。
转到前门,老天更阴了。它又跑到它经常去的“一家泰禾汇”餐厅门口的小广场上,闻着找骨头吃……仲夏时,门口摆满了桌子,都是吃烧烤的人。小白以前就在这里遇上一个好心的年轻女服务员,专门给它扔了许多顾客吃剩的大盘鸡里的肉、骨头,未吃完,还打包让我带了回来,之后,小白隔三差五地就跑去,或拉着我去,但都没有遇上那个服务员,只遇上一桌喜欢小白的男女,将小白叫过去给它吃了鸡肉和鸡骨头、羊肉骨头等。有时去得太早,客人没有来,空空的。有时坐了几桌客人,但菜还未上,个别时候坐满了,都在吃,小白想钻进去找吃的,我拉着绳子不让它去打扰人家。
有一两次,早上,人们还未醒来。小白跑到“一家泰禾汇”门边的烤炉子里面去找肉和骨头吃,似乎找到了一两块,津津有味地啃着,啃完还在里面四处转,不愿意出来。最后,我进去将它抓住拴上绳子,拉着出来的。我和妻子吃素,但几乎没有给小白断过骨头和肉,不管是自己请客剩下打包,还是参加宴会都要尽力给小白打包肉和骨头带回来的,冻在冰箱里慢慢吃。但它就是喜欢在外面——尤其是饭馆门口找骨头和肉吃。
入秋的一天下午,有点寒风,小白又跑去了。
空空的,没有人。当然地上也没有骨头和肉,我摸摸家里穿的休闲裤口袋,正好有五元钱。我就问那个烤羊肉的巴郎子(维族小伙)多少钱一串,他说五元。我就专门给小白烤了一串,不要辣子,一点点盐,烤好后,很烫,我用手一块块弄下来,给它吹着吃。这是我们5月25日从幸福路搬到格林威治城以来第一次给它买烤羊肉吃。在幸福路住着时给小白买过好几次烤羊肉,三元一串。许多人都觉得这小白狗的福气太好了。
小白福气就是好。今天,在这家饭馆门边的烤羊肉摊上遇上一个好老头。它叫小白过去,然后从里面找出一块肉和一块骨头给小白吃,把小家伙高兴得不停地摇尾巴。
这好老头长得像汉族,但能与巴郎子说维吾尔语。
“我们这儿经常有顾客没吃完的肉和骨头,扔掉太可惜了,就打包起来留下给狗吃。”他一边逗着小白一边说:“高层那边几个喂流浪狗的民工,常来这里拿,昨天才刚刚拿走几包。我将顾客没动的完整的大鸭头、大骨头肉和其它的分别打成包,前者民工自己也可以吃,后者给他们喂养的流浪狗吃。前几天,有一个女的拿走一大包,重的都拿不动了,幸好她的车就停在旁边。”
他让我将狗训练训练,说有一个黑狗会钻圈。我说那是牛牛,它的主人训练得好,它会跳高(从不同高度的绳子上一跃而过),还会在主人的口令下,自己跳上花坛边沿走一圈。
这个饭馆的人真好,爱心满满。如此推测,这个饭馆的老板——一个中年汉族男人可能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