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杂志四川文学(2016年第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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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紫衣的诗(五首)

紫衣

巨鹿路675号

突然忧伤而至,就在昨天我抚摸着

另一只手,想和陌生人恋爱

但她想起了局限,在绿色的常春藤下

交谈,炎热的夏天变成学术辩论

只有南墙上的窗如此真实:

雨伞下,我没遇见你

但我看见你以另一种形态出现在我的面前

像兜里一粒纽扣

静悄悄地停在雨的中心

咖啡馆

女翻译家、丈夫、女人

他们在黑色的咖啡馆喝黑咖啡。

谈话多的女人杜拉斯

一个享乐主义

是一把好肥料,催生黑暗的生长。

女译者给出头发凌乱的理由:

她说自己是另一个杜拉斯

一个彻底的悲观主义

因为彻底,

反而乐观。

她的眼神豹子一样柔顺,

躲在镜片后女人的丈夫如临深渊。

他们谈性及毒品

迎来了新文学浪潮

法国“五月风暴”。街上游行

声讨,自由与变革

他们几乎忘了

此刻窗外,行人的身体上

刮起了一场鹅毛大雪。

苍凉

蓝色的云游动像小坟,看不见鱼

烧荒的人顶着风吸烟,他哭了

海棠树下捡起两枚小心脏,红色,甜糯

我想捎给你

树枝上的鸟笼指着杨梅竹斜街

惊动了墙上的公猫邮差

我要把被顺走的日子盗回来

陕西巷,新鲜的肉体无节制地消失

我感觉与你熟识多年,正觉寺旁

你的脸在一排松树的密林中

我只想抱他入怀,却隔得太远,冰封的湖

囚禁的自由,洞开的莲蓬

我身体斑驳的阴影幽深,伤痕疼痛

昨日我跟路灯下的一只白鸽子聊天

我说苍凉,苍凉

它用老北京方言,跟你相似

静物

我愿是卑微这个词,

我是你窗外的合欢花

混在一排建筑物里

独行了多年

某日围坐一起野餐,

她喊你过去

你从前面走来

像光又回到我身边

如果它从没来过,

我会浅浅地等待;

我会是四月

窗沿边冻坏的小翅膀

无雪的残冬

渡过枯坐的人

怎么能分辨夜空的

蝴蝶心疼地呼气?

而今夜,我在书房

在你注视它的

光的强度里

我望着静静的河

蓝花瓷上的鱼也不语

墓志铭

一个生前从不谈政治的无神论者

从未打马

路过耶路撒冷。却对着一棵菩提树上

砰然落地的蝉,哀哭。

她早已厌倦了从前的工作。

愿意猫在这间

没有窗的门槛里,叠纸船、画日落

做白日梦——

而漫长的冬季打了个喷嚏:

路人在意她长膘了否?

而她,只想吻走你

手心上的一粒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