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叱咤篮坛的“飞人”:乔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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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距离死神非常近”

“有时候我距离死神非常近。”迈克尔·乔丹后来回顾自己幼年的生活时这样说。

1961年下半年,特洛莉丝携带着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跟随丈夫詹姆斯·乔丹短期移居到纽约的布鲁克林。24岁的詹姆斯·乔丹,这个南方佃农的儿子刚刚服完兵役,来这里参加老兵法案规定的为期两年的职业培训,他要学会水利设备的制造、维修和服务。特洛莉斯留在黑人公寓楼里照料几个孩子。就是在这期间,她怀上了第三个儿子迈克尔。

小家伙一点儿都不安分,经常在妈妈肚子里伸展小小的腿脚,兴奋时手舞足蹈,不乐意就小腿乱蹬。特洛莉丝有种预感,他将来肯定不是一盏“省油灯”,不知会有多淘气。听着妻子甜蜜的抱怨,詹姆斯乐呵呵地回应:“男孩子淘气点儿是正常的,不淘气肯定有毛病,当父母的更着急!”那时候并没有胎儿性别鉴别技术,但他们都相信一准儿是个小男孩儿。

这时从夫妇俩的老家北卡罗来纳州传来了不幸的消息:孩子们的外婆患急病去世了。詹姆斯在培训班请了假,带着大孩子们赶回南方的老丈母娘家中料理丧礼。说好有身孕的特洛莉丝不去,她突然改变了主意,执意要赶回去和老母亲作最后告别,于是一家大小匆匆登上去北卡罗来纳州的火车。正值炎热的夏天,特洛莉丝几天来一直沉浸在早年与苦命的母亲相依为命的动情追忆里,身心都变得十分脆弱,在火车上病倒了。医生诊断后告诉她和丈夫:“你们怎么这么不小心?差一点儿就流产了!以后如果再怀着孩子,可千万不能在大热天出门旅行!”夫妻俩吓出了一身冷汗。迈克尔·乔丹的小命总算侥幸地保住了。

1963年2月17日,乔丹家的第四个孩子在纽约布鲁克林的一家天主教医院降生了。新生儿黑得像一块煤炭,十分瘦弱,看上去不会有很大的力气,哭闹起来却又抓又蹬,声音大得一栋楼都能听见,闹腾了好一阵,才跟倦怠的母亲一同香甜地睡去。当他醒来而不哭闹时,眼睛非常有神,骨碌碌地转动不停,对颜色和声音都很敏感。他很快认熟了大哥罗尼,姐姐特洛伊斯,还有刚过周岁的二哥拉里。

欢喜的父母为小家伙起名为迈克尔,意思是“他像上帝”。那一年这个名字在美国人中特别受欢迎,迈克尔成了男孩取名的首选。

1963年正是美国政坛和社会的多事之秋。1955年12月1日,蒙哥马利市的一个黑人中年女裁缝上了一天班,疲乏至极,在回家的公共汽车上拒绝给白人乘客让座,竟因违法而被警察逮捕。消息传开,黑人积蓄已久的怒火爆发了,全美各地的抗议活动此起彼伏。在黑人牧师马丁·路德·金的领导下,美国黑人争取消除种族歧视,保障黑人民权的非暴力抗议运动历时近八年,几经起伏,顽强地坚持了下来。到1963年,黑人民权运动发展到了一个新阶段,波澜壮阔,高潮迭起。每天晚上,迈克尔和拉里在婴儿车里酣睡,詹姆斯夫妇和大儿子罗尼、女儿特洛伊斯守着家中的黑白电视机,关切地跟踪事态进展:3月间,金牧师到华盛顿与都叫肯尼迪的总统和司法部长商谈,要求政府尽快开始民权立法。同时南方基督教领导联盟通过会议和非暴力实验性演习来教育黑人民众,让他们作好下一步大规模斗争的准备;4月3日,伯明翰爆发黑人静坐示威,12日金牧师率众抗议警察的镇压并被捕入狱;5月,伯明翰的黑人抗议活动持续发展。那年夏天,上百万黑人和白人支持者一起,在全国几百个城镇举行示威游行,争取自由和平等权利。肯尼迪总统重新评估了局势,决定当年提出公民权利法案。为了巩固斗争成果,敦促政府切实立法,金牧师等人发动了规模空前的华盛顿大进军。8月28日,全国各地数十万黑人和白人同情者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地涌向首都,涌向黑人解放先驱林肯总统的纪念堂。在那里,马丁·路德·金以浑厚的嗓音、洪亮的声调,发表了名垂千古的演讲《我有一个梦想》。

詹姆斯·乔丹和特洛莉丝虽然不是民权运动的积极参与者,但也深知民权运动对生活在这个国家的黑人意义重大。金牧师的演讲令他们连连点头,热泪盈眶。罗尼情绪激动,一再把电视机的音量开大。隔壁房间的迈克尔和二哥拉里被金牧师的慷慨陈词惊醒,大哭起来。夫妇俩急忙跑进去,把两个小儿子抱出来。父亲抱起老四凑近黑白电视机,笑着对半岁大的儿子说:“来!认识一下这个伟大的黑人。他会改变你的生活,帮助你实现人生的梦想!”

好像为了验证母亲怀胎时的预言,小迈克尔出生不久就开始了无休止的折腾。他成天在襁褓里挣扎,用尽力气,憋得小脸通红,一心想翻到外面去,仿佛越狱犯处心积虑地想打破牢固的门墙潜逃成功。看着他那么真诚、热忱地希望扩大活动天地,父母不得不提前把他放进婴儿车。这让他马上高兴起来,自由自在地舒展他那黝黑的身体,显得非常快乐。扩展了的新天地没能把迈克尔圈留多久,很快他就不再满足,母亲没有办法,只好又把他放到床上,父亲在外面加装了围栏。二儿子拉里还只有一岁多,刚会走路,正放肆地“滥用”自己的新本领到处乱跑,不断惹祸,需要特洛莉丝随时紧盯着,常常只能让迈克尔在床上独自玩耍,这就给了迈克尔“作案”的时间和空间。他把围栏视为游戏的对象,又和它较上了劲,以突破它的拦阻为己任,想方设法要翻越出去。有一天他真的越过了围栏,滚落到地上,摔得鼻青脸肿,哇哇大哭。算他走运,不是脑袋直接落地,否则不是丢掉性命,就是落下严重的残疾。

不久詹姆斯揣着职业培训合格证,带领全家返回北卡罗来纳州的沃勒斯老家。刚刚安顿下来,就传来了肯尼迪总统遇刺身亡的噩耗。詹姆斯和妻子悲痛之余,不免为黑人在这个国家的前景深深担忧。但是金牧师领导的民权运动已经深入人心,不可逆转。继任总统约翰逊第二年邀请金牧师参加了在白宫的签字仪式,促进黑人平等权利的民权法案在国会获得通过。刚满周岁的迈克尔·乔丹虽然才学会走路说话,无法理解这一切的重大意义,却将在今后的人生道路上极大地受惠于民权法案的推行,亲身体验到种族平等的巨大价值,这是父辈们梦寐以求而不可得的,是迈克尔这一代美国黑人的莫大幸运。

没过多久,詹姆斯在沃勒斯附近的威尔明顿小镇找到了对口的工作,要在通用电气公司在那儿开设的工厂上班了。于是全家人又搬到了威尔明顿。这次詹姆斯的母亲也一同前往,帮着特洛莉丝照料年幼的孩子。这给特洛莉丝帮了大忙,因为第二年迈克尔的妹妹罗斯琳又出生了。

迈克尔能够跌跌撞撞地走路后,自以为插上了翅膀。他一刻也坐不住,眨眼工夫就跑出大人的监管范围,不是跌了大跟斗,就是伸手去抓滚烫的烧锅,或者捧着爸爸的油漆罐玩儿,把桌椅等家具和衣服染得一塌糊涂。母亲忍不住抱怨:“你这个小坏蛋!你两个哥哥和姐姐加在一起,也没让我费这么多神!”

两岁那年的夏天,迈克尔把大家吓得半死。那天刚刚下过雨,在家休息的詹姆斯正在后院里打着手电筒检查车子的发动机,谁也没有注意到迈克尔偷偷溜下了屋檐。他看见院子里湿漉漉的地面上有两根电线,觉得好玩儿,伸手就捡起来,拿在手里玩耍。哪知小手触到了电线的接头,猝然遭到电击,被电流弹出两米多远。奶奶一声尖叫,跑过去抱起惊魂未定的小孙孙,板着脸警告他:“你给我永远记着,凡事都要长个脑袋,先弄清楚那是什么,对你有什么好坏,想明白了再动手!”

类似的话后来奶奶多次提起,迈克尔记住了第一条人生哲理:凡事三思而后行。

詹姆斯·乔丹想起电击那一幕就后怕不已:“上帝啊,如果那天电线缠住迈克尔,让他无法离开,这个世界将是多么不公平!”

迈克尔对各种带电的器具产生了恐惧,小心翼翼地避开它们。可是四周环境中形形色色的小玩意儿充满诱惑,他本能地要用手脚、身体去体验并感受它们。父母和奶奶的禁令,哥哥姐姐的警告对他都不起作用,反而促使他尽快去违规冒险,这为他提供了无穷的乐趣,很大的满足。告诉他油漆没干,他赶快伸手摸一把;对他说炉子太烫,他也要马上试一试;不许他把身体探出阳台外面,他立刻尽量把身体悬空在阳台之外。5岁那年,父母禁止迈克尔玩儿锋利的斧头,他将斧头偷偷带到院子里劈柴,没挥上几斧头就砍中了脚趾,流血不止,痛得他大喊大叫。父母给他包扎后仍止不住血。一个自称是医生的女邻居说她有妙方,端起一盏老式煤油灯,朝迈克尔血淋淋的脚趾上浇了好多煤油,疼得迈克尔大声号叫,流血却止住了。

就在这一年的春天——1968年4月4日,马丁·路德·金在孟菲斯一家旅馆的阳台上遭到种族主义分子的枪击,抢救无效而猝然去世。全世界爱好和平与进步的人们深感震惊和哀伤。詹姆斯一家和全国的黑人、白人、其他有色人种少数民族一道,痛悼这位杰出的民权领袖。

5岁的迈克尔胸前佩戴着小白花,紧紧地拉着父亲的大手,参加在威尔明顿教堂里举行的祈灵弥撒。

“爸爸,他们为什么要杀死金牧师?”迈克尔敬畏地望着已故黑人领袖的遗像追问。

“因为他很善良,充满慈悲,要把上帝赐给每个小孩的梦想放进孩子们的摇篮。他们却是邪恶的,反对金牧师那样做,迈克尔。”平常爱说爱笑的父亲神色肃穆,语气忧伤。

迈克尔对父亲的回答似懂非懂,但他直觉地意识到,金牧师要保护的东西一定非常、非常宝贵,值得他用生命去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