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见红了!这人怕是不中用……”小丫头话说了一半赶忙咽回去,脸色苍白的退到一旁不敢抬头。
谦政眉头紧锁,低声吩咐道:“拖出去掌嘴!”
芬芳形容枯槁双目无神,跟前的老婆子见了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可不是露出死相了!她到底是和谦政一起长大,好歹还为他生养了傻儿子,都说这一日夫妻百日恩,谦政见她如此模样怎能不伤心?
“大夫怎么这样慢?快点再去请!”他见芬芳样子不好着急起来。
一旁的丫头忙跑出去传话,不一会儿大夫打外面进来,跑得气喘吁吁。
他给芬芳诊脉,下了一副重药,临走还嘱咐说道:“姨娘因为生产已经耗尽了心力体力,眼下又气血攻心,倘若吃了这药不吐出来便有了三分希望。吃过十日便必须停,若是有好转老夫再换别的方子,倘若没有好转……就请范公子另请高明吧。”
这话说得很明白,郁姨娘的病能不能有望,关键是看这第一副药能不能进肚了。谦政赶忙命人去煎药,端来了亲自喂下。怎知这郁姨娘根本就不张嘴,怎么喂进去怎么吐出来。她一动不动躺在床上,只见进气不见出气,眼睛直勾勾眼珠半点不动,宛如死了一般。
“芬芳,你就把药喝下去吧。”谦政轻声劝着,她却置若罔闻。
丫头、婆子轮番上前劝说,郁姨娘却没有半点反应。还是年老的刘婆子见多识广,她想了一下轻声回道:“大爷,还是派人把小少爷抱过来,再怎么着也是母子连心啊。”
这话说得有道理!谦政赶忙吩咐人把孩子抱过来,说来也奇怪,那孩子本来表情呆滞,到了床前竟然放生大哭起来。
他降临到这世上已有二十多天,还从来没有这般大哭过,怕是他也感觉到母亲生命垂危了吧。
郁姨娘听了哭声,眼泪刷的一下就流了下来,眼珠转向孩子那边,无力的手也略抬了抬最终却又耷拉下去。
谦政见状忙把孩子抱过去凑在芬芳跟前,拉过她的手放在孩子脸上,“芬芳,这孩子虽然和普通孩子不同,却也是你我的骨肉。即便是全天下的人都不待见他,咱们是他的亲生父母不能嫌弃啊!轩儿不被老天眷顾,已经是非常可怜,假若他在襁褓之中没了亲生母亲就更加悲惨了。芬芳,你就是为了轩儿也要活下来啊!”
“孩子,我的孩子!”郁姨娘听了这番话“哇”的一声哭出来,忍不住又吐了一口血出来。
那孩子虽傻这时候却啼哭不止,郁姨娘哭得上不来气,旁人见状也都觉得悲戚忍不住抹泪。
谦政又把药端起来,命人先把孩子抱到一旁哄着,舀了一勺送到芬芳嘴边。她张开嘴吃了,不料一阵反胃往上翻,她硬是吐回嘴里又硬咽下去。她边喝边吐,一小碗药硬是喝了一炷香的时间。
“这药吃下去了,大喜啊。”刘婆子见了谢天谢地。
丫头忙上前扶着芬芳躺好,她也没精神睁眼睛,谦政命人好生侍候着。菊园闹了这一场,太太已经得了消息。
近日里郁氏也是有恙在身,全是因为那傻孙子上火。刚得孙子那几日,她在府里是整日里宴请各府夫人、奶奶,如今真真是打了嘴巴。现在她一则是想到傻孙子上火,另一则还生怕出府遇见熟人难堪。
谦政去的时候她正恹恹的靠在榻上,脸色难看的长吁短叹。
“今日母亲可吃过药了?儿子瞧着这大夫不行,明个儿换个瞧瞧。”他见郁氏吃了几日药还是老样子,不免有些担忧。
郁氏听了摇摇头,叹口气说道:“你还不知道母亲这是心病?”
谦政闻言不语,心下一阵烦乱,端起桌子上的茶喝起来。
“唉,芬芳这孩子打小在我身边看着长大,脾气、模样都尚好,只是福薄啊!”郁氏现如今方后悔把她弄进来做姨娘,闹得府中愁云惨雾。她满心的悔意说不出口,只能打掉牙往肚子里咽。
“芬芳的身子无忧,母亲不用担忧!”
郁氏闻言又叹了口气,“不是我不心疼她,只是我一见她就心中难受。等她身子好了,就送她和孩子去田庄上静养吧。”她这是要眼不见心不烦啊。
“等她精神好了再说吧,现在她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儿子看至少得两个月。”谦政想起那大夫的话,“也不知道她能不能挨到那时候呢。”
“她竟病得这样重?”郁氏到底是她的姨妈,听了这样的话掉了几滴眼泪下来。不过也就是仅此而已,芬芳毕竟是外人,她在郁氏心中的地位自然是无法和谦政相比。郁氏正筹划着在众丫头里挑个模样俊俏、妥帖之人给谦政做姨娘。
今年赶上大选,适龄的姑娘都进了宫,她的儿媳妇是没着落了。傻孙子让她颜面大失,痛心疾首,只有赶快再生个聪明健康的孙子才能扳回面子啊。可惜再快也要等到明年,这一年她是没脸出去见人了!
她让小丫头扶自个儿坐起来,“你瞧墨菊那丫头如何?”
“平日里谨言慎行,做事周密妥帖,菊园离不了她!”
“那就抬举她做姨娘吧。”郁氏见谦政对墨菊很满意说道,“现如今不方便过明路,你心里先有个数,一会儿我再把她喊过来说一声先把月钱涨上去。”
谦政沉默了好一阵才回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儿子让母亲和父亲忧虑真是汗颜,万事就由母亲做主吧。”
郁氏没想到他答应的这般痛快,脸上也有了笑意,随即命人把墨菊喊了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