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盯着她的眼睛,迟疑了一下才点点头。他立即命人准备马车,带着涟儿回宫。
红叶居的东西根本就来不及整理,涟儿只抱着她当成宝贝的盒子,春儿忙三活四的带了几件换洗衣服。
一路之上,涟儿始终紧紧抱着装满千纸鹤的盒子,里面装了九百九十九只,还差一只就满一千了。在纸鹤下面还有一摞写好的信,并没有被折成纸鹤。因为涟儿坚信折完一千只纸鹤子辞就会回来,可又害怕折完一千只却见不到他回来。她想折这最后一只纸鹤,可是又不敢,心情就在这矛盾中不停的纠结痛苦着。
她打开盒子,找到第一千封信,轻轻的折叠起来。皇上就坐在她的对面,看着她低垂着头认真的折纸,不一会儿,一只纸鹤折好被放进盒子里。
一千只!涟儿苍白的笑了一下,折好一千只纸鹤最能实现心底的愿望,这是个骗人的童话吧?
马车停在神武门外,侍卫见了赶车的小太监并不敢阻拦,赶忙打开宫门放行。涟儿揭开帘子朝宫门里面看,原本以为不会再回来的地方又一次回来了,人生真得没有什么是不会发生的。
子辞现在就在里面,他在做什么呢?陪着他的夫人吗?涟儿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疼痛蔓延到全身,让她觉得连呼吸都难受起来。
“你先回听雨轩,朕会安排你们见面。”皇上看出了她的心思,轻声吩咐道。
马车就停在听雨轩,春儿搀着涟儿下车,向皇上行礼然后进去。两年没回来,听雨轩上下还是老样子,只是里面的宫人全部都是新面孔。她们见了涟儿并不奇怪,都见礼叫着“姑娘”,好像涟儿一直在听雨轩生活一般。
涟儿没有心思细想这些,只是急切的想要见到子辞。倒是春儿私底下把听雨轩上下宫人召集在一起,她以前就是这里的大宫女,眼下是涟儿的贴身丫头,这些琐碎的事情还是要帮涟儿打理。
不一会儿,皇上就派人来请涟儿去御书房一趟。她闻言赶忙跟着来人去了,一路之上像个游魂,几次走错路被春儿喊住。
“姑娘。”春儿轻轻的拉住她。
思绪不知道飘到什么地方的涟儿怔过神来,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令她的脚步一滞。
“辞,我不喜欢这个皇宫,我们搬出去住好不好?”
“好,只要你高兴。”
“辞,我想要住在有很大花园的宅子里。”
“行,我这就派人去办。”
“辞,是不是我说什么你都会答应?”
“嗯,我说过要宠你一辈子!”
宠你一辈子!这句话听起来很耳熟,当初子辞说这话时的表情就在涟儿眼前晃动。如今还是同样的话,可是对象已经不是她了!
涟儿抬起头,不远处两个手牵着手的身影刺得她眼睛生疼。男人一身白衣胜雪,眼睛只看着身边笑容如花的女子。他的眼角眉梢都往上弯着,俯下头在女子耳边轻语着什么,虽然看不真切却能感受到他眼中的宠溺。
女子幸福的笑着,笑得涟儿头晕心疼。她捂住自己的胸口,试图抑制如潮水般袭来的心痛,可是这疼涌遍全身,她再也支撑不住“啊!”的一声昏倒在地上。
在她失去意识的同时,似乎听见他们的对话飘过来。
“辞,那边好像有人昏倒了。”
“跟咱们没关系,我陪你去赏花。”
她的世界立即陷入了黑暗之中,半点光亮都没有!
等到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她睁开眼睛就看见春儿的脸,春儿的眼睛红肿的像桃子,正在不住的抹眼泪。
“啊,姑娘醒了!”她惊喜的喊起来,一旁的小太监见状飞奔出去禀告皇上。
“姑娘可吓死奴婢了!”春儿眼角还挂着泪珠,笑着说道,“真是老天爷保佑,阿弥陀佛。姑娘昏睡了三天,怎么喊都不醒,却一个劲的哭泣。皇上命所有的御医都过来会诊,却也只得出‘心病’二字。”
涟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春儿赶忙扶住她,拿过来一个靠枕放在她背后。
“御医开了药,说是等姑娘醒过来就服下。她们已经反复温过无数次,姑娘快喝吧。”春儿命人把药端来,舀起一勺送到涟儿嘴边。
涟儿轻轻扭头,无力的摇摇头。
“姑娘,你的身子一直就虚弱,不吃药怎么能行呢?”春儿担忧的劝着,把手里的匙子又送到她嘴边。
涟儿不耐烦的推开她的手,里面的药全部撒在地上。
“姑娘……”
还不等她说完,涟儿抢过她手中的药碗使劲扔到地上,“咣当”一声药汁全都洒出来碗也摔碎了。
涟儿喘着粗气,脸色白得几乎透明,似乎刚刚的动作耗尽了她所有的力气。
“下、去。”她费力的吐出两个字,不容辩驳。
春儿怎么能放心把这样的涟儿一个人留在屋子里?她正在为难,皇上打外面进来。
“你们都下去吧。”听见皇上吩咐,春儿等人这才退了出去。
皇上坐在床边,盯着涟儿空洞的眼神心底一阵刺痛。如果他没有遇到涟儿,如果他没有利用她的感情,如果三年来不是他一直给涟儿希望,那么今天的她就不会这样伤心欲绝。一切都是他的错!是他害苦了涟儿!
“朕……对不起!”皇上破天荒第一次跟别人道歉,而且是发自内心。
涟儿却没有半点反应,她丢了魂一般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眼珠半晌都不转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