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孟荣在外面求见,涟儿赶忙让他进来。
“姑娘,现在府中共有小厮二十人,婆子十人,丫鬟三十人,马车四辆,全部登录在册。名字下面对应的是她们的职位,请姑娘过目!”孟管家递上一本红册子。
涟儿接过去看了,分工细致没有吃闲饭的人。
“把畅书苑收拾出来,另外再请个有名望的教书先生,明日我会请义兄进来住。小厮、丫头就依照东府大少爷的规格配备,人不够使只管去招,银子是小面子是大!”孟荣闻言赶忙答应着出去办了。
那边蔡氏在荣禧堂也听见了鞭炮声,听完丫头的回禀顿时眉头紧锁,眼下庞府风头正盛,涟儿又紧着折腾,真是让她头痛欲裂。昨个儿听老爷的口气,分明是对她管家有些微词,也不知道是谁把彩凤的事情告诉了老爷。
要是因为涟儿的事情弄僵了徐府和庞府的关系,老爷一定会发雷霆之怒。唉,还是暂时由着她胡闹吧,反正也不用她出银子贴补,倒省下了一笔开销。
正在这时,彩云眼睛红红的走了进来,“太太……彩凤她……咽气了……”说罢竟哭出声来。
蔡氏一惊,手中的茶杯掉在地上,里面的水溅出来撒了她一鞋。她张着嘴巴半晌说不出话来,良久方含着眼泪问道:“什么时候?”
“昨儿晚上。”彩云抽噎了一下,“自从出府,她就一直高烧说胡话。昨个儿夜里满嘴鬼啊神的说得极其吓人,还不等把大夫找来,人就翻白着眼睛双手双脚乱抓乱踹的不中用了。彩凤她……人没气了眼睛都不肯闭上。年嫂子哭晕过去,到现在都下不了地呢。”
蔡氏闻言眼角有一滴泪渗出来,忙用手帕擦擦,“虽说可恨却很可怜!我当她是自己女儿一般,谁曾想……唉!那丫头就是要强,偏偏就……养好了身子去远处不是一样?非得和自己较劲!”她有许多话说不出来,憋得胸口发闷,连她都这般委屈,何况是彩凤?
“太太不用为她伤心难过,都是她红颜薄命没有福气。没有当时打死或是送官,已经是网开一面了,太太到底是念旧。”彩云安慰道。
蔡氏长长叹了口气,“你去年家瞧瞧,拿五十两银子,另外把我前儿刚做的两套新衣服赏给她。到底是主仆一场,我也要表表心意。”彩云依着吩咐去了。
一条人命,不过是五十两银子和两套新衣服!即便是这个标准都是破格的,头年赵姨娘的爹去世,蔡氏不过赏了二十两银子。
彩云刚走到荣禧堂门口,看到涟儿过来了,赶忙迎上去见礼。
“涟姑娘还是回去吧,太太胸口难受正躺着呢。”她叹着气说道,“自打彩凤出了事,太太的身子就没好过。如今……涟姑娘可能也听说了。唉,最近的闹心事真多!”
涟儿听了点点头,“我就是听说了彩凤的消息,这才特意过来安慰大伯母。她在大伯母身边的日子也不少了,名是主仆实为母女,如今她走了却让活着的人难受。你去忙吧,我进去给大伯母请安。”说罢,涟儿带着丫头往里走。
小丫头见了忙进去回禀,蔡氏听了沉着脸吩咐道:“就说我躺下了,让她回去。”
还不等话音落地,涟儿已然走了进来。
“大伯母身子不舒服,生怕涟儿担心避而不见,这不是让涟儿更加担心吗?”她关切的说着,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就像一只善良的小白兔。
蔡氏见了火气上升,攥紧拳头骨节“啪啪”直响,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丫头是匹狼?怎么能睁着眼睛说瞎话?谁怕她担心了?
“瞧瞧大伯母的脸色,真是难看的不得了。”涟儿继续说道,“虽说彩凤是大伯母一手调教出来的,可是她作出了丑事是她自己失德,没有人会说大伯母的闲话!您不要上火,权当是自己看错了人。”
呃!蔡氏的脸色更加难看起来,到底是怎样一回事涟儿比谁都清楚,这不是诚心来气人吗?彩凤就是上了她的当才丢了性命,现在竟然跑到荣禧堂猫哭耗子,真是欺人太甚!蔡氏刚想要发火,听到涟儿又说话了。
“彩凤走了,大伯母好歹要赏些银两才是。不过涟儿记得按照惯例是二十两,如果大伯母因为可怜她多赏了银子,恐怕会被某些有心人做文章!涟儿听闻大伯为了彩凤的事动了怒,要是有人再吹吹风,可还了得?涟儿完全是为了大伯母着想,要是您这不方便多拿银子,我帮衬大伯母就是了。听说彩凤死不瞑目,恐怕是在埋怨谁,看来要做做法事!不过一切都是因果循环,一定是她造了孼或是动了害人之心,头上三尺有神明……”
“够了!”蔡氏再也忍不住,不由得拍着桌子站起身,“不要在背后说死人的是非,死者为大,做人心肠要善良一些!我还不至于连几十两银子的家都当不起来,你的银子还是留着‘养家糊口’吧!”
涟儿见她恼羞成怒冷冷的眼神一闪而过,想当初她雇用歹人在城外试图羞辱自己时,怎么不见半点善良?这个世道,清白对于姑娘家比性命还要珍贵,她毫不留情的把涟儿逼上了绝路!事到如今,蔡氏已经见识到了涟儿的手段,再装傻充愣已经没有了意义,所以涟儿今日来就是宣战的!
看着蔡氏被自己气得要爆炸,涟儿心里很痛快。一旁的丫头、婆子哪里知道细情,还为蔡氏动气感觉奇怪。这涟姑娘的话虽然说得直白,却句句恳切,足以见她对太太关切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