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梨秋一直在笑。
只是,那笑容非但不达眼底,甚至还透着一股子寒意。
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便是如此。
曾经的她,是多么的温顺乖巧。至少,表面上是如此的。然如今,大婚才数月,某些变化却在悄然发生。
就这么笑看着老太妃,既不做声也不阻止。
老太妃瞬间沉下脸来。
“安陵这是不乐意?”目光森然的盯着沈梨秋,老太妃此刻的语气已不仅仅是鄙夷和不耐烦,而是彻底的厌恶。
沈梨秋只是笑而不语,倒是老太妃身畔那位夫人抢着开了口:“怎会不乐意呢?嫡妻替夫君寻摸可人儿那是本分。”
“哼,那也得看人家愿不愿意守这个本分!”
“要不然,姐姐您就受些累,帮着挑几个呗。再不然,妹妹我也有女儿,甭管是嫡出还是庶出,但凡姐姐说了算!”
俩人一唱一和的,虽看似是在交谈,然事实上不过是在敲打沈梨秋罢了。
自然,沈梨秋看明白了。
不仅明白了今个儿特地唤自己前来的目的,更是猜到了对方的身份。
姐妹吗?
仔细打量了一下,老太妃同这位夫人倒是有几分相似,却不知究竟是嫡亲姐妹,还是庶出妹妹,亦或是堂妹之类的。
然这一切……
跟她有关吗?
这般想着,沈梨秋笑得更温柔了,只是眼底里却也愈发的冷冽了。
“……安陵,你说呢?”许是一直不见沈梨秋表态,又或者这般演戏给旁人看太无趣了,半刻钟后,老太妃终于直接点了沈梨秋的名。
沈梨秋依然笑着。
不过这次,她总算没有完全无视了老太妃的话。
“老太妃这是吩咐完了?那我便告辞了。”
微微颔首,沈梨秋作势要离去。
这下子,却将老太妃气得够呛,便是她身侧那夫人也是一脸的诧异,显然完全没有想到沈梨秋竟会这般不留情面。
“你这话是何意?”
“无意。”
淡淡的吐出了两个字,沈梨秋面上带着微笑,语气平淡如水,只有那双漆黑的眸子里透着阵阵寒意,一如萧惊天。
老太妃冷不丁的打了个寒颤,心头忽的冒出了一个连她自己都觉得荒谬的年头。
就仿佛,眼前之人并非沈梨秋,而是萧惊天……
然片刻之后,老太妃便恢复了正常。非但如此,她还会方才那片刻的愣神感到无比得愤怒。
其实,与其说她厌恶沈梨秋,不若说迁怒来得更妥当。
事实上,老太妃真正痛恨的人一直都是萧惊天。
便是那个人!
间接害死了她的夫君、她的儿子,还霸占了本她属于她儿子的一切!
“老太妃还有何吩咐?”
沈梨秋的面上始终保持着笑容,似乎完全不在意老太妃之前的那番话。想也是,倘若老太妃是萧惊天的亲生母亲,于情于理,她都要敬着供着。
可惜,她不是。
也幸好,她不是。
尤其是以萧惊天的性子,莫说什么可人儿了,便是老太妃送来的普通丫鬟婆子,都能被当做探子丢出去。既如此,沈梨秋又有什么好畏惧的?
“我的吩咐便是让你替萧惊天寻几个可人儿!”
被沈梨秋那平淡如水的语气给刺激到,老太妃干脆也不饶弯子。左右不管萧惊天是谁生的,如今,却是记在了她的名下。
那她还客气什么?
“怎的?你还真是不愿意?那行,我替他挑!左右他如今也是我的儿子!”说罢,老太妃也不去看沈梨秋,转而跟她身边的夫人说起话来。
沈梨秋见状,也不以为意,只是快速的行了个礼,旋即转身便离开了。
“你给我站住!”
老太妃气得要命,偏生沈梨秋这次速度极快,当老太妃开口阻止时,沈梨秋早已走出了老远。有心命人再将其唤回来,又知晓沈梨秋敢当面给她难堪,怕是也不会在意她派去的人。
这可真是……
“姐姐,要不我将我那庶长女给你?那孩子虽被我宠坏了,却有一副好颜色。她那生母又是名满东都城的清倌儿,打小就教她音律舞姿,加上那张嘴呀,真当是抹了蜜一般的甜,不愁收拢不了男人的心。”
“当真?”
“妹妹我怎的敢骗姐姐呢?要不,我明个儿将我那庶长女带来给姐姐瞧瞧?若是姐姐瞧上眼了,便把那孩子留下。若不然……那也无妨,左右就当做是走亲戚了。”
老太妃沉默了半响,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眼底,却是掩饰不住的倦意。
……
沈梨秋回到了枫岚院,这才露出了苦恼的神情。
一旁的芙儿忙命小丫鬟送茶水点心过来,又赶紧柔声安慰了几句,自然话里话外皆是说着萧惊天的好话。
“芙儿,你确定你没被瑞王收买?怎的一直替他说话?”
伸手按了按眉心,沈梨秋隐隐有些头疼。
她的确可以不在意老太妃,然无法否认的是,老太妃终究是萧惊天名义上的母亲,她名义上的婆母。
这个身份,却是要比沈二夫人更为麻烦。
“芙儿不敢。”
让沈梨秋没想到的是,她不过一句玩笑话,却惊得芙儿面色惨白的跪倒在地。
原本不曾有任何怀疑的沈梨秋,这会儿却有些重视了。低头看向芙儿,沈梨秋仔细思索了一番:“芙儿,我记得你没比我小多少吧?”
芙儿原本是沈蓉蓉院子里的小丫鬟,然便是再小,能进沈蓉蓉院子里当二等丫鬟的,也有十岁开外了。
沈梨秋暗暗琢磨着,莫不是萧惊天许了她什么好处?钱财不大可能,那么便是亲事了。
要知道,安陵侯府的下人们,几乎都被萧惊天打发走了,若是芙儿将来要婚配,便也只能寻瑞亲王府的人了。
沉吟了片刻,沈梨秋道:“芙儿,一般的大丫鬟都是上了二十岁才婚配的。不过,你当年也算是救了我一命,我答应你,若是将来你有喜欢的人,我可以为你做主。”
“王妃……”芙儿喏喏的说不出话来。
“不过丑话说在前头。”
沈梨秋目光一凛,语气里的温度一下子降低了许多:“旁人如何做,我是不知晓。然我,却不喜欢给夫君纳妾。若他将来真要负我,我自是无可奈何。可我本人,绝不会这般给自己寻麻烦!”
芙儿愕然的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