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让马车内瞬间陷入了一片寂静中。
仿佛过了许久,沈梨秋才幽幽的问道:“什么时候?”
萧惊天满脸的惊疑不定。
“你居然不反对?不害怕?还是……娘子你压根就不在乎为夫我?”
沈梨秋默默的转过身,感到马车的速度愈发慢了,又透过马车窗的缝隙,看到了熟悉的街景,她淡然的回答道:“到了。”
不等萧惊天再发问,沈梨秋径直下了马车。
身后,是一脸黑如锅底的萧惊天。
“王妃……嗯,你们忙,我先回自己的院子。”待第二辆马车停下时,慧琳郡主兴冲冲的赶了上来,结果轻易的就被萧惊天的黑脸吓退。
这真怨不得她胆小,实在是萧惊天周遭的杀气太浓重了。
沈梨秋无言的叹了一口气。
伸手扯过萧惊天的衣袖,将人硬拖回了枫岚院。
将所有人打发走,沈梨秋没好气的嗔怪道:“是我不想反对吗?可我反对有用吗?今个儿我若是说,不准你去领兵作战,你会答应吗?”
“这……”
“还问我为何不害怕,我能不怕吗?安陵侯是我爹,又不是我!你也不想想,当年我爹在面前杀了一人,我就被直接吓傻了。这死的还是我完全不熟悉的人,若是……”
“好了娘子,别说了。是为夫误会你了。”
“不!我要说!”
今个儿虽是大年初一,然这一整天下来,沈梨秋过得并不好。在皇后面前担惊受怕也就算了,还接二连三被人提起了父母双亲的事情。回想着双亲尚且在世时,她所受到的娇宠与溺爱,沈梨秋忍不住委屈起来。
“你还说我不在乎你!”
这已经不是诉苦了,而是在控诉。
“我都已经嫁给你了,又怎会不在乎你呢?不过是因为我比旁的女子更明白身为武将夫人的职责,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你想让我怎样在乎你,你说,你说我做便是了!”
萧惊天一脸无语凝噎的神情,默默的看着沈梨秋。
还真别说,这绝对是他头一次看到沈梨秋骄横的模样。
怎么说呢?
乖巧懂事又早慧的女子,的确能让人心生好感,且多了几分耐性。一如萧惊天当年愿意与慧琳郡主交好一般,也一如他会在第一眼就爱上了沈梨秋。
可仔细想想,倘若是父母长辈捧在手心里养大的女子,又为何会这般乖巧懂事且早慧?
这么想来,那些个骄横跋扈的贵女们,才是真正幸福之人。
徒然间,萧惊天快速出手,将沈梨秋头上的钗环以最快的速度拿下,紧接着又伸手将她的发髻打散,这才心满意足的道:“嗯,这样看起来顺眼多了。”
“萧!惊!天!”
沈梨秋怒了。
倘若萧惊天单单是将她的头发揉乱,她还不至于会这般生气。倒不是因为她的气量大,而是成亲这小半年以来,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了不下百次。便是最初是有些恼意,这次数一多,也就习以为常了。
可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散发的她看起来顺眼多了,换句话说,以往她盘起了发髻,就让人看着很不顺眼了?
“呃……娘子,为夫知错了。”
见沈梨秋一脸恼怒的瞪着自己,别说萧惊天本就不傻,便是再傻也知道是自己说错话了。回过头仔细思量了一番,萧惊天果断的开口认错。
“知错就好了?我不原谅!”
“那娘子罚为夫吧?要打要骂随意,或者……”
“不!”
骄傲的一扬头,沈梨秋高声唤了芙儿进屋:“对付你最好的法子,就是不理你,无视你!”
萧惊天:“……”
完全一针见血!
黑着脸看着芙儿进屋为沈梨秋梳洗打扮,又听得沈梨秋吩咐准备些茶点,派人去唤慧琳郡主。萧惊天隐约觉得,至少短时间内,他是别想得到沈梨秋的原谅了。
不过,那又怎样?
如今是白日里,待晚间……
“咳咳,娘子寻慧琳有事儿?正好户部尚书曾邀请我去他府里一叙,那我去了。”话音刚落,萧惊天便快步离开了,只留下沈梨秋看着镜中的自己愣神。
这人,是什么时候跟户部尚书混熟的?
再说了,无缘无故的,人家为何要邀请他过府一叙?
就算真的邀请了,以萧惊天那性子……
“再派个丫鬟去唤慧琳郡主,就说我有些急事儿。”还说不在意这个便宜妹妹,其实也就是嘴硬而已,沈梨秋心里暖暖的。连个名义上的妹妹,实际上的堂妹都那般在意,便是经常黑脸吓唬人,然实则还是个好人。
萧惊天可不知晓自己莫名其妙的被按上了好人的头衔,不过他却是真的往户部尚书府上去了。
随后,将人家吓了个半死。
户部尚书乃是从一品,自然是有上早朝的资格。
可即便如此,早朝上也不能随意攀交情。至于下了朝之后,萧惊天经常是被陛下额外留下,或者径直往御书房去的,便是偶尔有事,那也是策马飞驰离开的。
作为一个从寒门子弟打拼上来的文官,户部尚书和萧惊天完全没有丝毫共同语言。
不过,也没仇怨就是了。
这大概算是唯一的好消息了。
“下官见过瑞亲王,王爷安好。”户部尚书和其长子次子一道儿接待了萧惊天,让出了主座,并命人上最好的茶点。
“无妨,本王不是冲着茶点来的。”
萧惊天是个直脾气,这是委婉的说法。若是用安陵侯沈鹏飞的说辞,那根本就是一个二愣子加倔驴。
当然,像户部尚书这种才华横溢的文官,是绝不会这般形容萧惊天的。
“王爷说的是,敢问王爷今个儿来下官府邸是为了……”知晓武将普遍性子直,户部尚书也没有说太多的客套话。
“本王来问问你家儿子可有定亲。”
继被萧惊天登门拜访一事吓了个半死之后,户部尚书好悬一口气没接上来,直接闭过气去。
武将的确性子直,可直到这份上的,瑞王萧惊天绝对是千古第一人。
“下官长子去年便成亲了,次子尚且不曾定亲,却是在相看之中。”伸手狠狠的抹了一把脸,户部尚书如是说。
心下,却忍不住猜测,萧惊天这话的意思,莫不是想要做媒?
是哪家的姑娘?
老太妃娘家的,还是王妃娘家的,亦或是王爷某位亲信的女儿?
“尚书觉得本王的妹妹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