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支书浑身一颤,急忙问道:“杨先生,这,这么说来,你岂不是要和那坤婆开坛斗法了吗?会不会很危险啊?”看着村支书的担忧之色,也不难想到,他是担心霞洞村的村民们再有个什么安危,身为一村之长,倒也难为他了。不过,如若那坤婆真有什么坏心思,肯定事先有所准备,村民们的安危也的确值得担忧。
师父轻叹一声,说道:“我明白村支书的顾虑,不过这次我们好歹有个地理环境的优势,那王怜香的墓地距离村子少说也有二里多路程,退一步说,就算到时真和那坤婆有所冲突,只要将其引到外面,便不会对村民们造成伤害。这一点村支书可以放心!”
村支书重重点头,也是叹息道:“只要村民们的安危不受影响,我就放心了。这几天村里的事情实在是太多,我几乎应接不暇。唉!对了,杨先生,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对那墓地的纸人下手?需要我们做什么吗?!”
师父想了想,转而说道:“那墓地之中的纸人现在已经是非同小可,区区阴煞之气都这般厉害,若是真得了三魂七魄成了气候,后果是难以想象的。对付起来,也甚是棘手啊!但我已经想好了初步的应对之策,首先需准备三十三尺红布,五块雷击木,还有三捆檀香,檀香务必是实木檀,货真价实方可,因为我明天要布置的阵法,最重要的材料还是檀木香!”
村支书仔细想了想,然后眼睛一亮:“红布可以马上让人去置办,檀木香也定能买到手。至于雷击木……我记得我们村北边有一棵枣树,前两年下雨打雷,被雷劈过一次,现在半死不活的,也不知道能不能用?”
师父微笑着说道:“雷击枣木乃是雷击木中的上上品,当然可以用。只需五块即可,此乃镇邪退煞的最佳法器,嗯,这些材料今晚务必准备出来,明天依旧是巳时三刻,我们再去会会那墓地之中的阴煞之气,和那即将出世的古怪纸人!”
“嗯!”
村支书和众人皆是重重点头,如此,村支书去安排人置办材料,而村民们也相继离去,倒是我有些诧异的,是一直站在众人之后的田胖子,往日里他也多少能说一些,今天怎么半个字也不说?看他一脸心事,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些什么?我见众人离去,房间内也就剩下师父和他们俩人,不禁开口问道:“田胖子,你刚才为什么不说话?在想什么呢?!”
“呃……”田胖子突然怔了怔,一脸不自在的笑道:“我,我没想什么啊?刚才他们不停的说,我只是嘴笨,没插上话而已。对了,外面的村民们都很忙,我去帮帮他们。”
说完,田胖子匆匆忙忙的走了出去,反倒是让我怔了片刻,这家伙好像真的有心事。但他整天一副憨厚老实的模样,也不知道他心里都在想什么东西,我无奈的摇了摇头,除非田胖子自己愿意说,不然谁也难以撬开他的嘴了。对于田胖子略显反常的状况,师父和博玄山倒是没怎么在意,他们俩人的关注点,都还在我的身上。
师父关切的说道:“你的身体还很虚弱,多休息休息吧。”
眼看师父转身要离开,我忙喊住:“师父,我,我有事要告诉你。”
“嗯?”师父诧异的停下脚步,回头问道:“有什么事?还是你在通道内见到纸人作怪的事情吗?其实这事不难想到,如果那坤婆要操纵纸人为祸,必会显现一些诡异的祸端出来,你看到也在意料之中。”
“不是的。”我忙摇了摇头,然后着急的解释:“师父,我看到的纸人,并不是普通的纸人!”
博玄山却是插话道:“嘿!那些纸人都是我扎出来的,二狗,难道我扎出来的纸人还有什么特殊的类型吗?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倒是说说,那纸人是长着三头六臂还是八条腿儿八只手啊?”
“恁娘的!”我没好气的白了博玄山一眼,然后急不可耐的说道:“你别打岔,我说的不是你想象的那样。而且我看到的纸人,也不是你扎出来的,是,是你师父姚千手老先生扎的纸人。曾经在东坡村后山山坡上遇到的那个纸人,本就是从姚老先生那里出来的,所以当然不是你家的东西,你急个什么劲?!”
“什么?”师父不等博玄山开口,却是诧异的追问:“姚老先生的纸人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两地相隔那么远,难道是之前卖到这里的?”
博玄山笑着摇头:“绝不可能,我师父的纸人最多就卖到周边一些村镇,这霞洞村这么远,我师父那么大年纪,手再长也够不到这边来的。再说你们对我怎么那么没有信心?我好歹也是我师父教出来的徒弟,虽然赶不上我师父能工巧匠,但我扎出来的纸人也是很受欢迎的呢,这些稍微远一些的地方,大多都是用我的纸人,就说这霞洞村,除了我的生意,别人的生意根本插不进来!”
我再次摇头:“你们说的都不是,师父,我在通道里面见到的那个纸人,也不是霞洞村本该有的,正是我们在东坡村后山山坡上遇到的那个纸人。我记得那晚我稀里糊涂的遇到那个纸人幻化的灵体,还请我喝了一顿酒,虽然事后知道那并不是什么酒,但那个纸人还和我说了很多话,声音我是再熟悉不过了!就是那个纸人,被困在坟墓之中,还说让我赶紧离开,之后……之后它好像被一股邪气抓了回去,然后我才跑出来还被阴煞之气冲撞到!”
“聚阴成灵?!”
师父的脸色一下子难看起来,但我却不知道他所说的聚阴成灵是什么意思,紧接着,师父又说道:“难怪为师一直查不到霞洞村其他的那些纸人去向,原来……原来都被王怜香坟墓之中的那个纸人召集在了一起!”
“呃……”博玄山一脸疑惑的看着师父,问道:“杨先生,你的意思,该不会那纸人即将被炼制成什么阴兵阴将,就能把其他的纸人全部召集到一起听候它的差遣吧?这,这太离谱了,仅仅是一个纸人而已,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能耐啊?”
师父点头,也是无奈的说道:“阴阳二气,眨眼千里,古有旱魃出世,赤地千里之说,更不必说这即将被炼制成阴兵阴将的纸人了,一旦成了气候,当然是有召集同类的能力。不过那纸人并非能够召集所有其他的纸人,除非是被朱砂点了睛的,否则普通的纸人,根本没有灵体,就算是想召集也召集不来。但仅仅是这些被朱砂点了睛的纸人,汇集起来也是不容小觑的啊!”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纸人竟然也是如此,那,那我遇到的那个纸人朋友,岂不是要被坟墓之中的纸人摆布利用?!”我不知道为什么,尽管那个自称月儿的纸人请我喝了一顿黄汤酒,但我还是有些担心它。
师父诧异的盯着我,问道:“怎么?你和纸人也交了朋友?”
“嘿嘿!”博玄山也跟着调侃道:“二狗,真没看出来,你还交游广阔呢?连纸扎都能和你成为朋友,还被你这么担心惦记着,我博玄山甘拜下风,哈哈……”
“去你的!”
我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但我脑海之中,恍然又想起一事,不禁向师父说道:“师父,我记得第一次去墓地,当时有一股阴煞之气向我猛扑,但冥冥中好像有一道另类的气息强行的将那阴煞之气挡了去,师父,我当时没想通,现在我或许想通了……”
师父皱了皱眉头:“你是想说,当时救你的,正是那个和你认识的纸人?”
“嗯,我想应该是的。”我肯定的点头。
“胡闹!”哪知师父瞪了我一眼,然后严厉的说道:“纸人没有三魂七魄,怎能有人类的情感存在?又如何出现救你?这简直狗屁不通的推测,再说纸人都不应该搅扰阴阳两界的秩序,到时务必将其尽数除去,还阴阳两界一个安宁清平。还有,你也别去想那个纸人了,我们修道之人,怎么能和那些世人一样迷信?修道之人需要正信正念,信而不迷失自己,而不是胡乱猜测,盲目相信!”
我一脸愧疚的看着师父离去的背影,师父说的不错,修行之人,需要正信正念,而不能单凭盲目的推论去相信,那样不但不是修行,反而是迷信至深,落入邪见!世间多有人将街头卜卦算命的认为是修道中人,认为是迷信,以至于玷污道门玄风,其实是大错特错,首先那些卜卦算命的仅仅算是术士而已,和修道之人毫不沾边,依术而修,便是术士,依道而行,才能称之为道人。其次迷信乃是指盲目信奉,根本不知道自己信奉的是什么,久之迷失自己。但修道之人皈依道经师三宝,依教理教义修正功行,乃是正信,二者有天差地别之理。
刚刚说起那纸人的事情,倒是我真有些认知上的迷失,师父已经说的很清楚,纸人再怎么样,也顶多在阴间成为一道灵体,人之所以有七情六欲,全赖躯壳之中的七魄而生,纸人没有七魄,便不可能有人类的情感和喜怒哀乐。只是……只是我觉得那个月儿姐姐,和别的纸人实在是不同,不知道为什么,我从一开始看到她,到今天告诫我远离墓地,我的印象里,我的认知里,她都像是一个活人的魂魄,而不像是一个木讷无知的纸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