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悠端起水杯,“不容易,那就说明真的不称职!”
丽娜看她端起水杯,眼蓦然一紧,张了张嘴,一想到还关在拘留所的男朋友,想阻止的话,最终被吞回喉咙里。
苏悠轻轻锁了锁眉,嫌烫的又放下水杯,“算了,我看还是等生完孩子再来上班吧,钟总回来了吗?”
丽娜斟酌片刻,目光复杂的看了看,那杯随时有可能被再次端起的水,“刚回来。”
“这次的事,真是抱歉。”苏悠很坦诚的看着钟明瀚,别扭捏,也没做作,直接承认错误,这本就是她苏悠一贯以来的作风,自己开公司时如此,现在帮人打工也是如此。
钟明瀚轻笑,“这怎么能怪你呢,张奇参与到竞标里,不要说你,即便是我,都没必胜的把握,不要再自责了。”
“可是……”苏悠轻轻皱了皱眉,“其他人会不会多想?会不会让你为难?”
钟明瀚眼光骤然一凌,“我看谁敢!”
苏悠嘴角动动,想再次提醒他以这样的态度管理一个企业,和一个君主以暴力治理一个国家是同样的道理,水能载舟,却也能覆舟,还是民主一点的好。
最终,对视上他隐晦难辨的眸光,抿了抿唇角,同样的话,没有说出第二遍。
钟明瀚看苏悠只是看着他,并不说话,起身倒了杯茶递过去,“四、五个月了吧,没事不要乱操心,好好休息才是最重要的。”
苏悠接过茶,没喝,顺手放到手边,“我来找你,其实还有另外一件事。”
钟明瀚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什么事?”
“我想知道你有没有看到过一块小玉石?”
钟明瀚端茶杯的手顿了顿,许久没开口,貌似正在回忆。
苏悠怕自己表述得太笼统,忙伸出手指比划它的模样,“它不是很大,大概也就只有大拇指指甲那么大,通体是绿色的,上面还刻着一个……”
话到这里,她骤然停住,零星的记忆中,小玉石上刻着的是一个“奇”字,还是她亲手雕刻的。
钟明瀚看她不往下说,有些好奇的追问:“上面还刻着什么?”
苏悠快速回神,摇摇头,“没什么,我只记得那是妈妈给我的东西,她说里面藏着对我很重要的东西,你看到过吗?”
钟明瀚沉吟片刻,貌似又想了想,半晌,摇摇头,“我没看到过。”
“哦……”苏悠淡淡应了声,眼底的失落跃然可见,不等钟明瀚再次开口,已经起身朝门走去。
“小悠……”在即将打开房门时,钟明瀚突然叫住她,“晚上有空吗,一起吃个饭。”
四天前,自从苏悠出任钟氏副总一职后,为了避嫌,也为了其他不必要的麻烦,苏悠已经搬出钟家,现在的她再次住回她和苏谚的家。
她没拒绝,手搭在门把上沉默片刻,最后轻轻点点头,“好啊。”
钟明瀚长长吐了口气,声音听起来很愉悦,“那下班后,在办公室等我。”
丽娜看苏悠自己出来倒水,忙小跑着迎了上去,“苏副总,您身子不方便,以后这些活知会一声,都让我来做。”
苏悠朝她笑笑,不露声色的避开她即将触碰到杯沿的手,“自从怀孕后,我好像得了洁癖一样,在吃的方面优胜,总觉得假借别人手的东西吃得不安心。”
说着,已经倒好水越过丽娜朝办公室走去。
丽娜呆呆的站在原地,总觉得她话里有话,像是知道了什么,又像什么都不知道,浑身一颤,一层鸡皮疙瘩爬满全身,暗叹不愧是钟明瀚看得上的女人,果然也很有心机。
有些心虚的抖了抖手指,手指夹里,她的确沾染上了不少药粉,她刚才那一避,是无意还是有意,丽娜就是怀着这样的疑惑做回到位置上。
会议结束后,张奇是走出了会议室,却没有离开酒店,而是步履一转,走进了隔壁的房间,这间房布置得很特别,从外面看不到里面,从里面却能看得到外面。
一门之隔,他把苏悠从会场走出来时的失落,找不到正确方向的茫然都尽收眼底,正当他脑袋一热,打算冲出去帮她带路时,有个人影比他更早一步出现了……田启亮,他的弟弟。
一阵咳嗽猛然充斥肺部,他捂着嘴,整个人毫无一点气力的靠在墙壁上,澈亮的目光始终锁在门外人身上。
他看得很清楚,当她主动上前拥抱田启亮时,眼底的清亮,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是一滴眼泪。
看她笑颜如花的对着回廊那头大喊,他也跟着笑了,他算计好了,要给所有的人幸福,也背负着外人不知道的责任,可是他的呢,还有因为他而遭到伤害的苏悠和苏谚,甚至于肚子里的孩子呢。
第一次,他开始反思阮嘉禾说的话,是不是应该放掉一些承诺,让自己过得也幸福点。
可是……时间真的还够吗?
快速敛起所有思绪,他打开门,酒店的经理正恭恭谨敬的站在门边,“张总,这是苏小姐画的那张纸。”
伸手接过,摊开一看,蓦地怔住了。
开会时,他看到她在勾画着东西,很专心,也很细致,到最后甚至笑着闭上眼睛,当时,真的想凑上前去看一看,却没勇气。
纸上的苏谚还是那么可爱,推车里的小婴儿和苏谚小时候很像,胖嘟嘟的小脸,光洁的额头,暖阳款款,温情脉脉,一切都那么的美好。
挥手示意酒店经理退下,一个人站在回廊里,凭借昏色的壁灯,仔细看着手里的画像,拇指指腹轻轻触摸画上上人的小脸,唇边慢慢勾勒出,他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