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乱他的头发,翻飞他的衣服,依然丰神俊逸,美得像那么虚无缥缈。
如果不是田启亮及时拉住了她,只怕她也跟着跳了下去。
田启亮不知道怎么安慰身边这个死死咬着下唇,直到血渍渗出也没松开的女人,豆大的眼泪顺着她的眼角划过,顺着脸颊淌到地上,很快,地上湿润一片,清脆的野草沾上有情人的眼泪,摇曳得越发清莹。
除了紧紧抱着她,他真的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悲恸到极点的女人,因为当张奇在跳下悬崖前朝他浅浅一笑时,他明白了所有的事,那个男人在用近乎自我摧残的方式保护他想保护的人,这些人里,有一个就是他。
松开怀抱,他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到悬崖边,重重跪下,到此时此刻,再来做什么说什么早已经惘然,五岁以前,如果没有他的呵护,他根本不可能立足在张家,这么多年来,如果不是他刻意给他误导出的仇恨,他也活不到今天,更不会有眼前的成就。
可是这样一个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男人就这样没了,他甚至都没给他说声对不起的机会。
余光扫到身边的男人,不由怒火横生,上前一把抓住他,抓紧拳头,直接朝他脸上用力挥去一拳,“你他妈的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钟明瀚没躲也没偏,硬生生的接下男人充满力量的手,嘴角有血丝渗出,始终不说话,田启亮彻底怒了,挥拳正想再朝他打去,衣袖被人拉住,回头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早哭得不成样的小脸。
苏悠抽泣得上气不接下气,嘴里不断喃喃,“求你,求你……快带我去x市。”
田启亮收回拳头,转身抱起身边的女人,在临走前,转过头冷冷看着始终面无任何波澜的男人,恶狠狠的说:“你等着,骗了我这么多年,我不会就这样放过你的。”
上了车,田启亮正要俯身过来帮身边的人系安全带,却没她阻止了,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直接指着路的前方,“别管我,快开车。”
田启亮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想回x市,看她这么着急,又怕她动了胎气,不敢多问,忙发动引擎,车像离弦的箭飞驰出去,飞快闪入拥挤的车流里,渺小得像极了凡间最平凡的一颗尘埃。
车一路开去,车厢里只闻到女人时不时从喉咙里发出的呜咽声,田启亮跟着心头一难过,喉咙上下动了好久,也没想出安慰的话。
车外的景色在眼前飞闪而过,男人抓方向盘的手紧了又紧,心底涌现出的是前所未有愧疚和悔恨。
如今想起来,他脑海里都是小时候在遭受了委屈,被佣人欺负时,他抱着自己在怀里的情形。
“不怕,不怕,哥哥永远会保护你的。”脑海里一直反反复复的萦绕着这句话,快把他折磨疯了,挥拳用力朝方向盘打去。
身边本就悲怆到难以自抑的女人,似乎被吓了跳,侧过头呆呆的看着他,本来清湛的眼睛布满氤氲的雾气。
“对不起。”压抑的声音从男人喉咙里轻轻激荡出,却显得那么不合适,现在不管说什么,似乎都已经晚了。
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没有仙,有的只是隐藏在锦绣繁华后的白骨腐肉。
苏悠唇瓣翕动,她想说话,可是,她除了颤抖,除了像野兽那样哀嚎,什么也说不出来。
如果不是肚子里的孩子,也感受到她悲恸到极致的哀伤,时不时踢着她,她真的只当自己,更想当自己和那个男人一起死了。
车一路疾驰,比平时节省了三分之一的时间就下了高速,正当田启亮想问她去哪里时,她直接说:“乐泉花园。”
田启亮怔了怔,难道是她亲眼看到张奇落崖,悲伤过度,精神出现恍惚,以为他还在那里,化身另外一个男人等她。
苏悠看他放下车速,着急的大喊,“快开车呀!”因为激动,白皙的脖颈隐隐可见跳跃的青筋。
田启亮没再迟疑,油门踩下去,车速始终保持在八十码左右朝前开去。
紫荆花繁华依然,点点拥簇在枝头,远远看去,竟然像极了一片燎原的大火。
花香阵阵,沁鼻入肺,美景当前苏悠却毫无心上之意,车一停好,她马上着急着下车,一路颠簸,肚子里的孩子很不满意的踢了她一觉,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本就血色尽失的脸,变得更是苍白如纸。
心里惦记着事,在稍微弯了会腰,就勉强支撑着站直身体继续朝楼梯走去,田启亮看不下去了,他不知道她为什么非要这么着急的上楼,关上车门,走上前轻轻抱起她。
苏悠没挣扎,任由男人抱着她朝楼梯大步跨去。
“小悠……”田启亮看苏悠从包里掏出钥匙,不是开自己家的门,而是直接朝对面的钥匙孔插去,眉一紧,出声喊住她,“你家在这里。”
苏悠侧过头淡淡看了他一眼,没多言,再次把目光定到眼前的锁孔上,拿钥匙的手指顿了顿,深吸一口气,鼓足勇气转动钥匙。
“啪嗒!”清脆的开门声回荡在寂静的走廊里,仿佛划过岁月的痕迹,斑驳了那段已经陈旧到让人不记得的回忆。
苏悠深深吸了一口气,没再迟疑,扶着墙壁走了进去,田启亮呆了两秒,也带着满腹好奇跟了进去。
房子里拉着厚厚的窗帘,一片漆黑中,苏悠凭感觉很快找到灯开关,当看到整个房间的布置,装修,她搁置在开关上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手蓦然一抖。
如果不是朝向问题,她只当是回到了她和苏谚的家,大到沙发,小到门厅柜上的装饰物,都和她家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