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元元心中虽对唐桓的回答并不满意,面上没有露出半分,只是又拿起一块枣糕往嘴里填,边吃边道:“那就对了嘛,既然是美女,唐大侠又贪恋红尘,对美女自然印象深刻,这大晚上的,最适合做梦了。我本就生的清秀,院子里的姐姐们都喜欢摸我的脸,叫我小白脸,我最不喜欢了。”
说着,苏元元的目光黯淡下来,叹了口气:“本来以为唐大侠和其他人不一样,没想到现在连你也这么说我,算我看错人了。”
苏元元起身,放下盘子转身就要走。
唐桓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佩服小土豆口才的同时拉住了他。
“哎,不过一句玩笑话而已嘛,何必当真呢。我唐某本就是个口无遮拦之人,你懂得规矩比我多,多担待点儿喽。”唐桓难得服软,如今却是在一个苏府小小的杂役面前服软,若是被王二知道了,不知道又要怎么嘲讽他呢。
唐桓重新变回了那个嬉皮笑脸地唐痞子,对苏元元道:“这不是看你吃东西无聊,没话找话嘛。”
苏元元不理会他,又拈起糕点兀自吃起来。
“还有啊,昨天晚上……对不起……”
唐桓突然开口道,有些扭捏,这可不符合他平日里无赖的性格,不过能做到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苏元元没有理会他,嘴角却不自觉的扬起了弧度,佯装不在意地说道:“有什么可对不起的,我早忘了发生过什么事情了。”
唐桓嘻嘻一笑:“忘了就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宰相肚里能撑船。”
果然又恢复了平日里他那嬉皮笑脸的模样,苏元元借着屋中的烛光看向他,五官立体,棱角分明,不禁感叹,老天真是不公平,这个人,相貌、功夫、正义都全了。
“你以后可要小心点儿,厨子发现糕点少这么多的话,绝对不会再以为是老鼠所为了。”苏元元好心提醒,下意识地收了嘴,放下盘子,不再吃了。
唐桓恍然大悟:“哦,原来你平日里都是这样蒙混过去的,难怪……”
“什么难怪?”
“难怪你每天晚上都偷吃,身子板却还是这样单薄,一点肉都没有。男人嘛,没有点儿男子气概怎么行。”唐桓上下打量苏元元的身体,摇了摇头,颇为不屑。
“要你管!”苏元元也回敬般的上下打量唐桓:“那你呢,不过就是长的壮了些,有什么了不起。”
“用处可大了去了,月黑风高的时候,一个人走在小巷子里,坏人一看你人高马大,绝对就不会再欺负你了。”唐桓得意洋洋。
“无聊!”苏元元摸着肚子,总算是吃饱了。
“你若是见到了苏大小姐,以后还会来苏府吗?”苏元元大着胆子问出口,目光紧紧盯着唐桓。早知道晚知道都要知道,早死早超生。
唐桓张口刚要说话,见小土豆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忽然改口:“那你希望我来还是不来啊?”
苏元元连忙收回目光,一副无所谓地样子:“来不来是你的事情,问我干嘛?”
唐桓眼角余光瞟着小土豆,嘴上感叹:“哎呀,苏府我唯一认识的就是小土豆了,如果见过了苏家大小姐,完成赌约,我也就没理由再来了。不过……”唐桓故意拉长了声音,“要是小土豆想让我来的话嘛,我想我会考虑考虑的。”
苏元元撇撇嘴:“谁稀罕你来。”
唐桓凑到苏元元面前,佯装一脸认真:“真的吗,你真的不想我来啊?”
苏元元别过头去不理会,可心中却还是希望他能来的。
“那好吧,既然小土豆不欢迎我,那我还来苏府干嘛,当贼啊,像今晚一样?为了遇见你跑来厨房守株待兔,真是自作多情啊。”说着,唐桓站起身就要走。
苏元元一个弹跳站起来,连忙道:“哎,我……”
唐桓一脸坏笑,不住引导:“我?我什么我?”
“好啦,那你来吧,这样以后我翻墙出去玩儿,也好有个武功好的保护着,还不用再磨破衣服了。”苏元元找了个不是理由的理由,似乎是捡着便宜的说法。
“真是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敢情让我来就是给你当牛做马,我可是唐大侠啊。既然如此,那我还是再好好考虑考虑吧。”唐桓转身走了两步,苏元元终于再次开口。
“好了好了,欢迎欢迎,能和唐大侠这样的正义英雄交上朋友,是小土豆三生有幸,还请您有空的时候过来逛逛。”苏元元怕唐桓真的只是“考虑考虑”,不得不松了口,实际上,她心里也确实想让他来嘛。
唐桓暗自窃喜,却还是装模作样地说道:“这个嘛,我还是要仔细斟酌一番。”
苏元元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我都已经说明希望你来了,你还要考虑……”
唐桓冷不防转身,就对上苏元元着急的样子,被人家逮了个正着,苏元元话说一半闭了嘴,觉得脸红的滚烫,立马背过身去,不再看唐桓。
她这个样子,实在太容易引起唐桓的怀疑了,刚刚好不容易撇清了自己和戴面纱女子的关系,如今穿着男装,却又三番五次露出小女儿的娇态,怎么能不让唐桓起疑心?
唐桓只觉得好笑,绕到苏元元正面看着一直低头的她,嘴角的笑意越发扩大。
“喂喂,看你急的,我不过说考虑考虑,又没有说不来,你这样说话,倒是很像那些仰慕我的女人们说话时的样子。”奇怪的是,这样的小土豆,唐桓没有丝毫的反感,反而对于小土豆的反应很高兴。
苏元元告诫自己要掌握度,不然就露馅儿了。
苏元元重新整顿自己的情绪,终于抬起头面对唐桓,深吸一口气,说道:“唐大侠,你果然很自信啊,我愿意你来呢,是因为我不过是苏府里最低贱的下人,平日里除了干活没有什么机会和其他人成为朋友,更不用说像唐大哥这样易亲近又风趣幽默的朋友。俗话说嘛,多个朋友多条路,保不准以后我出了苏府,还要全仰仗唐大哥呢。”
很好,这个理由很有说服力。苏元元心中暗道。
唐桓听了笑个不停,莫名的让苏元元心里发毛,皱眉喝道:“喂,我是实话实说,你笑什么?”
唐桓只是摇头,并不说话,照旧笑个不停。
苏元元瞪了他一眼:“随你怎么笑,我吃饱了,走了。”说完,头也不会地朝着厨房的门口走去。
然而,未等她走到门口,就听见外面的院落有响动,是人快速走路的声音,正朝着厨房这边走来。
“这几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厨房里的东西总是无缘无故的少,看着也不像是老鼠所为,真怀疑是不是苏府招贼了。”一个男的开口。
另一个尖尖的男声接着话茬:“怎么可能,苏府好歹也是栾义城的大户,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偷苏员外府上的东西。如果是小偷的话,也没有傻到只是偷几块食物吧。”
“说的倒是。不过,既然王厨子发话了,咱们还是过来看看吧。”
说着,两人的脚步距离厨房越来越近。
苏元元转身看向唐桓,唐桓已经收敛了笑声,脸色一沉,扬手就把蜡烛熄灭,伸脚一踢就踢到了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然后伸手拉过苏元元,把她拽入了放置木柜的后面,护着她蹲了下去。
苏元元能听见自己“砰砰砰”的心跳声,耳畔便是唐桓的微热的呼吸,吹在苏元元的后颈,痒痒的,令苏元元整个身子都禁不住微微颤抖起来。
唐桓以为她是因为害怕,揽住她肩膀的手拍了拍,示意她不用担心。
“有我在,别怕。”在那两个人进来之前,唐桓在苏元元耳边说道。
苏元元觉得自己心跳仿佛漏掉了一拍,那一刻的她居然希望时间就这样静止吧,让她在唐桓的怀里先窝上十天半个月吧。
然而,事实太残酷,厨房的门被打开,两个提着灯笼的小厮走进来。
“哎,这桌子上的糕点怎么少了这么多!”那个尖嗓子扬着声调惊呼,就差喊起来了。
另一个声音沉稳的走过来,目光沿着地上的点心碎屑,提着灯笼循迹搜寻:“果然是来贼了,老鼠哪里能吃得了这么多啊。再说了,我们每天那么尽心打扫,怎么可能会有老鼠。”
脚步渐渐逼近,苏元元只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若是让他们看见自己女扮男装,还窝在一个陌生男人的怀里,报告给老爷,她就算不被训死,也会被府中上下认为是不贞的女子,那可真是败坏了家风,别说婚嫁了,传到了外面,苏府还怎么在栾义城立足啊。
唐桓眼看墙上的影子距离二人越来越近,再这样下去,两人一定会被他们发现的。
借着那两人灯笼的光亮,唐桓看到在木柜的后面,距离两人不远处有一袋黄豆,顿时计上心来。他伸手取了几粒黄豆,运功提气,手腕一抖,三粒黄豆朝着两人藏身之处相反的方向射出,“啪啪啪”的三声,击落了挂在墙上的厨具。
提着灯笼的那人吓得浑身战栗,手一抖,竟是把灯笼摔在了地上。顿时,厨房中一片漆黑,两人同时“哎呀一声,一个后退一个前进,撞在了一起,“扑通”“扑通”双双倒在地上,“哎哟哎哟”的叫个不停。
趁着这个空档,唐桓扶着苏元元起身,低声一句“你别动,在这儿等我”,趁着那两人叫苦,看不见的时候,凭着脑海中的记忆,快速闪身到刚刚厨具掉落的地方。
“喵……喵……”唐桓学着猫叫的声音,并刻意制造出有东西从柜子上跳下来,边叫边跑出门外。
苏元元这才明了唐桓的意图,心中暗暗称赞,果然没看错人,就知道他鬼点子多,本事大。苏元元发现自己对他,竟是有隐隐的崇拜和欣赏。
“不是老鼠,原来是猫啊,吓我一大跳。”声音沉稳的那人有些丧气地开口,从地上爬起来。
尖嗓子“哼”了一声:“吓你一跳,还吓我一跳呢!好好的你扔什么灯笼啊,这两眼一抹黑的,什么也看不见。”
灯笼被重新点亮,两人又环视了一圈,没发现什么,互相叨叨着胆小,转身出了门,关上门,脚步声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