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佛寺是栾义城最大的寺庙,也是人们主要上香祈福许愿的地方,每年的三月十五,栾义城里众人都涌向万佛寺,为的是祈求一年平平安安,顺心顺意,早生贵子一类的。
苏元元和苏夫人共乘一顶轿子,苏夫人觉察出苏元元身体的僵硬,把手轻轻地覆在苏元元手上,笑着说道:“莫要紧张,就像平常在家里一样,不过就是把你的疯劲收敛起来。”
一旁的小春和翠儿没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
苏元元憋红了脸,撒娇似的喊了一声:“娘,瞧您说的,好像我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都没有,还让我不紧张,是不是生怕我给咱们苏家丢脸啊?”
谁想到,苏夫人竟然笑着点点头。
苏元元那股子好胜心被激起来,拍着胸脯保证:“好,今天就让娘亲好好看看,我是多么的仪态万千,风华绝代。好歹咱也是参加过皇宴的人,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吧。女儿让他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做真正的大家闺秀!”
又在乱用比喻,苏夫人皱起眉头:“这种话在我面前说说也就罢了,以后在他人面前,看莫要这样说话,太过粗鄙,也太过放肆。皇亲国戚是你能用‘猪’来形容的吗?”
苏元元吐了吐舌头,嬉笑着点点头:“女儿知道了。”
苏夫人指了指她的嘴角,苏元元立马合上了嘴,抿嘴而笑。
小春在一旁强忍着笑意,不敢作声,生怕这趟敬香完毕,回到苏府小姐会找她算账。只得假装看向翠儿,却发现对方也正在努力憋住笑。
还没到万佛寺,隔着轿子,就能听到外面热闹的喧闹之声,利用十五而做生意的小摊档数不胜数,都是些叫卖的声音。
苏元元好奇之下,想要撩开侧帘望一眼,却被小春给制止了,眼神望向苏夫人,示意她刚刚夸下海口,如今去又要展露本性。
苏元元不好意思地看了娘亲一眼,极力按捺住自己的好奇心,撇了撇嘴。
苏夫人这个时候开口了:“万佛寺离此地还有一段距离,这些商贩一就在这里摆摆摊位赚点小钱,再往前走啊,就不让摆摊了。”
“为什么?”苏元元脱口而出,这些商贩都是做的小本生意,挺不容易的,怎么靠自己的能力赚钱,还要受地域限制?
苏夫人耐心解释:“万佛寺是佛门境地,哪有在佛祖面前喧闹的道理,更何况,来的都是冲着佛祖来的,即便你去摆摊,也不会有人顶着不敬佛祖的骂名来买你的东西的。咱们栾义城人,对待佛祖,那是极为恭敬的。”
原来是这样啊。
“看看吧,不过也仅能走马观花,若是有喜欢的,回来的时候买上就是了。”苏夫人笑着对苏元元点点头,意思是默许了她。
苏元元高兴地差点跳起来,掀开侧帘的一个小角边,打量路边的摊档,看着来往的人群,心中甚为欢快。
以后终于不用再戴着面纱出门了,晚上也不用再乔装成男子了!
只是,唐桓……
两人自那晚见面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而苏元元有一次忍不住,翻墙而出,碰见了王二,王二并不认识小土豆,待小土豆言明自己和唐桓的相遇时,王二恍然大悟:“哦,原来唐桓口口声声说的那个小土豆就是你啊。”
苏元元心中一喜,难道唐桓经常在王二面前提起自己吗?
王二上下打量小土豆:“唐桓说你是个脾气古怪的人,总是动不动就冲人发脾气,不过我看你,还挺容易相处的嘛。”
苏元元攥紧拳头,好啊你个唐桓,居然在我的背后说我坏话!
“你又从苏府翻墙出来了?”王二问道。
苏元元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中却在骂唐桓,居然什么都跟王二讲,一点儿都不给她保留形象。
“找唐桓吗?”王二好像有意戏谑小土豆一样,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个可爱、娇小又白净的小兄弟,他就想小小的戏虐一下。
废话,不找唐桓我找你干嘛!苏元元看着王二打量自己以及那满脸欠揍的笑,心中腹诽,脸上却是笑眯眯地点点头。
王二故弄玄虚,皱起眉头:“他呀,最近忙的很啊。你也知道嘛,他是堂堂的唐大侠嘛,总是要有很多事情需要到他的,所以这今天我也没看见他的人影,不过你相见他的话,找我就对了。”
一听到能见到唐桓,苏元元的心情从鄙视王二瞬间柳暗花明,可是听到下一句,她更加深深地鄙视王二。
“等我下次见到他的时候一定帮你转达。”这算是哪门子的答案,和没回答有什么区别。
苏元元明显面露不悦之色,王二“嘿嘿”笑了两声,终于有点儿正经了:“说真的,唐桓那小子来无影去无踪的,我也不知道他这几天在忙什么。你在苏府不知道听说了没有,最近这栾义城闹的可真够凶的,两大家族决裂吧,赵渊又莫名的升官了,十五的时候你们家大小姐要出山了等等,搞的人心这个烦躁啊……”
王二还在继续絮絮叨叨,可苏元元没兴趣也没时间听他叨叨这些没用的,转身就要走。
王二见状,忙拦住了她:“哎,你可以约定个时间,到时候我让唐桓去找你,毕竟,你们两个人,他行动比较方便一些。”
苏元元觉得有道理:“十五之夜,你就告诉他,我在老地方等他。”
王二还挡在身前,贱兮兮地问道:“那啥,方便告诉什么事情吗?”
苏元元瞪了他一眼,王二连忙捂住了嘴巴,摇头摆手:“不问了,不问了,再问显着大哥多嘴了。”
苏元元心中一百个白眼翻过,边走边想,大哥?倒是真挺会给自己安头衔的,你什么时候成了我大哥的?
身后传来王二的呼喊:“那什么,小兄弟你放心吧,大哥我一定把话给你传到了啊。”
“夫人,小姐,到了。”轿夫的声音响起,苏夫人拍了拍苏元元的手,示意她不要紧张。苏元元点点头,回敬了苏夫人一个笑容。
小春和翠儿先行下了轿,苏夫人和苏元元一前一后出轿,顿时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哟,这是哪家的姑娘,长的真好看。”
“就是,就像从那画中走来的一样,从来不知道,原来咱们栾义城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子。”
议论声此起彼伏,苏元元紧跟在母亲身边,挺胸抬头,每一步都走的小心翼翼,仿若脚生莲花,踏过的地方都染上了一层挥之不去的色彩,令身后的人们争相追随。
苏元元一席水蓝裙纱裙,星星点点的白色梅花散落裙摆,有种梦幻般的美。加之美人肌肤白皙,吹弹可破,眉目清明,五官绝色,身姿摇曳,可谓是将周遭诸多女子都比了下去,成为这前往万佛寺石梯上一道美不胜收的风景。
小春更是骄傲的很,紧紧护在小姐身边,称赞她家小姐,比称赞她来的还开心。
坐在树杈上的王二捅了捅一旁枝杈上躺着的唐桓,直直地盯着某一处,着急地喊道:“哎哎哎,来了来了,快看,那石梯上的蓝色女子。”
唐桓一个激灵坐起来,顺着王二的指的方向望过去,果然看到一抹蓝色的衣衫。可是伸脖子瞪眼看了半天,颓败地弹跳在地上,王二叫住他:“哎,你干嘛?”
唐桓抬头扬声道:“看不清楚,万一误判了怎么办,我要过去看一看,你要不要一起来啊?”
没等王二答话,唐桓已经朝着蓝色衣裙女子的方向跑去。
“重色轻友的家伙,就知道你会扔下我不管,早说你对苏家大小姐好奇嘛,还不承认,非要拿我当挡箭牌,我要是不说和别人下了赌注,你还不行动呢,臭小子,早晚让你请客谢我!”
王二两只手抱着树,一点一点磨蹭着往下滑,心中不知道把唐桓那个臭小子骂了多少遍。
唐桓环胸,斜靠在一棵歪脖子树下,定定的看着从山下一步步向上走的女子,心中竟然有种熟悉的感觉,追根探源,却是不知道这种熟悉的感觉因何而来。
苏元元抬头的瞬间,也看见了倚在树旁的唐桓,脚步停滞了一下。身边的小春觉察出小姐的异样,顺着小姐的目光望过去,就看见唐桓,心中虽然诧异,却还是小声提醒苏元元:“小姐,苏夫人就快要走远了。”
苏元元这才反应过来,连忙收回目光,紧走了几步,追赶上苏夫人的脚步。
不出所料,唐桓果真来了。苏元元心中有几分欣喜,又有几分失落。欣喜的是,唐桓终于还是来了,他见到了她最美的时候,失落的是,他见她的理由,不过是一个赌注,使得这个见面贬值了很多。
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苏元元再次对上唐桓的目光,这次她没有再停下脚步,也没有躲闪,而是迎上唐桓欣赏而惊讶的目光,做了得意儿胜利的表情。
身后的王二一巴掌拍在唐桓的肩膀上,有些吃惊地呆呆问道:“那个……刚刚那个美人是在朝着你眨眼睛?不会是我看错了吧?”
唐桓不以为然,潇洒转身:“不然你以为呢?”
王二白了唐桓一眼:“瞧你得意的。”
唐桓和王二的目光随着苏元元的背影而动,
苏元元走到哪两个人就跟到哪。
这时,走在前面的苏元元突然回头。
苏元元的目光状似不经意间的掠过唐桓所在的地方,然后又快速的收回视线,回过头去,好像从来没有往那边看一样,继续向前走着。
周围的人吵吵闹闹的,但是唐桓好像听不到任何声音一样,呆呆的看着苏元元离开的地方。
王二也被苏元元的美貌惊到了,一时间不知道该做些什么,就只能傻傻的站在原地。
一直听说苏员外的女儿,美若天仙,可是没想到居然美的这么惊天地泣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