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我是什么关系,我哭你紧张什么?”苏元元抹了把眼泪,忍不住偷眼看了看刚刚唐桓为自己擦眼泪的袖口,带着点点的湿渍,心中涌现出甜蜜。
唐桓一时语塞,他自然是意识到自己对于苏元元异样的情愫,可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也觉得时间尚早,不过才两次面,就已经这样喜欢上人家,就算他说出来,苏元元没准儿会气愤的再也不理会他。
想到苏元元可能会不理会自己,唐桓心中更是担心,越发认为不能说实话,否则连和苏元元见面的机会都少之又少。
唐桓支支吾吾,终于开口:“你想啊,在大街上时,难听的话是我说的,你也是从我这里受的气,刚才又遇到那么危险的境遇,之后我又劈头盖脸的把你给说了一顿,你哭,自然是因为我,若是把眼睛哭肿了,一会儿你回家,苏员外若是问起,你把我给招出来,那我还不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哼,我以为所谓的唐大侠是个英雄豪杰,没想到是个连混混都不如的胆小鬼!”苏元元不无讽刺地说道。
唐桓见她恢复了初见时的母老虎样子,心中略微放心了些,始终绷紧的身体也终于放松了下来,直直躺在草地上,将双手枕在脑后,悠悠地叹了口气。
苏元元侧头看向他,正是黄昏好时光,金黄色的光线柔和的描摹着他的轮廓,分外温暖。
要该如何告诉他,苏元元就是小土豆呢?
“你……你上次在我家找的朋友,后来找到了吗?”苏元元主动把话题引到小土豆身上,观察唐桓的表情。
唐桓还在思考自己对于苏元元的情感,以及对她莫名其妙的似曾相识,听到苏元元这样一问,他却忽然侧头,郑重其事对她问道:“苏小姐,你和我那个朋友很像,非常像……”唐桓有些失神地盯着苏元元看。
两个人的神韵怎么可能这么像?一颦一笑,尤其是生气皱眉的时候,苏元元和小土豆的样子,简直就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唐大侠还真是越来越会讽刺人了,看来现在是不怕我哭了,我堂堂的苏家大小姐,怎么可能和一个下人长的相像呢?你这是在贬低我,还是在抬高你那朋友啊?”苏元元明知道唐桓是出于认真说出的话,可为了误导他的侧重点,让他转移注意力,苏元元装作像以前一样蛮不讲理,避重就轻,故意歪曲他话里的意思。
唐桓注意到苏元元躲闪的目光,心中越发疑惑重重,猛然间,曾经的那个疯狂的念头,在唐桓的脑海中再次炸裂开来。
如果真的如他所想的那样,难怪那天他等不到小土豆,苏元元去寺里上香,又哪里来的小土豆和自己相见呢?
然而,唐桓又不能太过肯定自己的猜测,就在苏元元躲避他的问题的时候,他又开口问道:“小土豆,我要知道的人叫小土豆。”
苏元元等着他说后面的话,却见唐桓只是定定地盯着她,没有再继续说话的意思。
苏元元摇摇头,昂起下巴:“我怎么会知道府中都有些什么人,知道一个小春就够了。”说着,苏元元朝着靠在树干上快要睡着的小春,心中愤愤,这个死丫头,该睡着的时候不睡,不该睡着的时候睡的像个死猪!
苏元元现在整个人处在矛盾当中,她既希望和唐桓聊小土豆,旁敲侧击套出他心中的小土豆是什么样的一个人,又希望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怕自己一旦紧张,疏忽中说漏了嘴,让唐桓知道自己就是小土豆。
说白了,苏元元害怕唐桓知道真相,是因为怕他因为自己的欺骗而远离自己。
唐桓觉察出苏元元话题重点的转移,也不跟她死磕,借着黄昏金色的光芒细细打量苏元元。
唐桓见过那么多的女子,但从来没有一个女子,能如苏元元这般,即使撒谎生气,无理取闹,也让你无法生出厌烦的情愫。换句话说,情人眼里出西施。
然而这句话也并非完全妥当。
最起码,苏元元的美貌在栾义城确实无人能及,但唐桓,并非是她的情人。
想到这儿,唐桓竟有些失落,连神色都有了丝倦怠。
苏元元见唐桓没有反驳自己,侧头看向他,发现了他脸色的异样,心中开始嘀咕,难不成刚刚自己的话有些过分了,他对自己的印象会不会变坏,是否会讨厌自己?
就在苏元元胡思乱想的时候,唐桓突然开口,似有些无奈:“苏小姐说的对,你是堂堂的苏家大小姐,自然不会注意到苏府的下人。”
那样疏离的语气,略显生硬和冰冷,就好像关系才刚刚有所缓和的友人,瞬间变成了陌生人。
这样的变化让苏元元从中想要捕捉些什么,然而最后,她只捕捉到了唐桓的无奈和冷淡。
苏元元不明白,为什么突然之间,刚刚还在关心自己的唐桓变得如此疏远?是自己说过的话让他讨厌了吗?但以她对他的了解,唐桓并非是小肚鸡肠的人。她刚刚说过的话,和当初她在闺房对唐桓说的话相比,显然是后者更显得不可理喻,然而他照旧还是不计较和不在乎不是吗?
那为什么现在却表现出疏离?
苏元元不知道的是,正是因为她这一句话,提醒了唐桓。他觉得自己和苏元元有身份之别,就算两情相悦,也难以在一起。长痛不如短痛,还不如一开始就不要心存希望,否则,到后来只会更加痛苦。
唐桓从地上站起身,对一旁已经睡着的小春喊道:“喂,赶紧送你家小姐回家吧!”小春一个激灵被惊醒,看了看天色,这才惊觉时辰不早了,连忙跑到苏元元身边,将她扶起,对这唐桓道谢:“刚刚谢谢唐大侠救了我们小姐。”
唐桓没有看向苏元元,而是对着小春说道:“以后不要走人少的地方了,现在大街上的人不少,你们从那条路走回家会安全的多。”
小春连忙道谢。
唐桓转身离开,自始至终未再看苏元元一眼。
小春扯了扯小姐的衣袖:“小姐,天色不早了,我们赶紧回家吧。”
苏元元却是定定地站在原地,目送着唐桓的背影渐行渐远,略有些失神,喃喃道:“为什么?刚刚明明还好好的,怎么转眼间说变脸就变脸?难道是我说错了什么话吗?”
苏元元兀自苦思冥想,那种认真反省的表情,令小春把头摇得像拨浪鼓。
中邪了中邪了,从小到大,小春就没有见到小姐为了自己的错误认真反省过,是那种典型的记吃不记打的类型,就算有的时候把老爷、夫人气急了,被关了柴房,也从未见她这般反省过。
爱情的力量真是伟大,能让小姐改变这么多,小春不觉得也把目光投向了唐桓的背影,心中暗暗赞叹。
回到苏府,不可避免的挨了苏员外和苏夫人的训斥,气急了的老爷甚至说出了要禁足小姐一个月的话。
意料之外的,苏元元没有反抗,而是淡淡的应下了,神情有些漠然。
苏夫人担心苏元元受了什么刺激,对小春问道:“小春,你一直跟在小姐身边,她最近究竟怎么了,整天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再这样下去,将来可怎么嫁人啊。”
小春心中衡量着,按照小姐的意思,自然不能把今天遇到坏人的事情告诉给老爷和夫人,不然连带着唐桓不就给供出来了吗?而且只会让老爷和夫人更加担心,也会因为危险而越发不让小姐出门了。
小春只好回答道:“回夫人的话,自打小姐十五那日在寺里露面之后,很多人都倾慕小姐,所以小姐每次出门都会有很多人在后面跟着,夫人也知道小姐的性子,自然不喜欢别人跟着,所以脾气稍稍暴躁了一点,回来之后也就没了精神。”
苏员外“哼”了一声:“都是些看肤浅的人们,像这样的人们越少接触越好,还不是看上了你的美貌以及苏家的万贯家财,我禁足你一个月,正好让你的势头减少减少,省得天天出去祸害别人,也让自己心烦。”
苏夫人却说道:“老爷,禁足不过半月,早点儿给她说一门亲事,谁还能打她的主意不成?”
苏员外叹口气,无奈道:“你以为我没有想过?可你又不是没看到,里里外外这么多媒婆说媒,有哪一个能瞧得上眼的?”
“赵渊赵公子啊。”苏夫人突然提醒道。
苏员外闻言,眼前一亮,这些天被栾义城里的这些事情一闹啊,早就望了这一茬了,现在想起来,觉得是最好的人选。
小春见自家小姐一点儿反应都没有,心里那个急啊,老爷夫人都想要把你许配给人家了,你倒是说句话啊。你心里不是有唐大侠吗?再不说话的话,和唐大侠就更没有可能性了。
小春捅了捅苏元元的胳膊,苏元元这才回过神儿来开口道:“爹,娘,现在赵商贾的罪责还未确定是大是小,而赵渊又是此次审案的大人,何不趁机来看看赵渊是什么样的人?”
见爹和娘均是一脸迷惑的表情,苏元元继续说道:“若是赵渊依法办案,治罪于自己的父亲,说明他是个刚正不阿之人,为人确实不错,但若是他徇私舞弊,便说明他所谓的人品好,也不过是蒙骗大家的手段。”
苏员外和苏夫人均点头赞同苏元元的说法,苏元元觉得时机成熟,继续阐述:“然而还有一点,赵商贾的罪责现在还不能确定是大是小,若是诛九族的大罪,爹和娘把女儿嫁过去,岂不是将女儿推进火坑吗?而赵渊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娶亲,把重任交给他的皇上怎么想他?栾义城的百姓又怎么想他?谁还会服从一个眼中只有自己的钦差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