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阳两生果,燕盼当然知道是什么东西。
阴阳两生果遇血而融,以男女双方的血液浸泡,不出一刻钟,就会完全溶于血中。男女二人一同饮下之后,同心契约即成。订契的形式,与魔宠契约需要交换魔能者与异兽的心头精血完全不同。
当年许蓝给她信里就提到过这个同心契约,她那时初到异世,对很多事情懵懵懂懂之余,也毫不放过周围可以了解这个异世的所有途径,更不敢放过许蓝的那封信中可能出现的一丝一毫的线索。
所以,虽然那时关于同心契约,信里只是一笔带过的句子,虽然那信后来被她烧掉了,但她却还记得当时那里面提到:魔宠契约签订之后,契约双方的联结会无比亲近;能超过这种亲近的,只有另一种契约,那就是同心契约。
后来,当她适应了与皮皮的契约感知后,还觉得同心契约的契约双方会比魔宠契约更亲近,那么可能这同心契约的双方也许连对方所有的想法都可以清晰的感知得到,不像她与皮皮这样的,只能感知大概的情绪。
不过后来,燕盼在炎城城主府中学习这玉鸣大陆的异植时,学到这个阴阳两生果和同心契约,才知道并不是这样的。
同心契约双方比魔宠契约更为亲近地方不在于双方思想的互溶互通,而是双方订契之后性命相连,一方身受重伤或情绪大起大落,另一方也可以感知得到并且深受影响。换句话说,“同心”契约,“同心”未必,“同命”却是真的。
但不管如何,当池熠跟她说出要与她签订同心契约时,她几乎是不敢相信的,整个人都变得晕晕乎乎的。
燕盼就这样晕了好几天,也没想出来池熠为什么要与她签订这个攸关他的生命的契约。但她却明白池熠没给她留下任何拒绝的余地!
因为他直言只给她半个月时间做心理准备——明摆着是不接受“不”的答案了。
文轩在池熠的阵法修复没多久便离开了。听他所说,这些日子边境不太平,丰乐郡那里形势严峻,二师兄一人时间长了也独木难支。
半个月之间眨眼而过,燕盼心里还是乱得不得了,导致她这些天睡眠质量都下降了许多,每天顶着一双熊猫眼躲着池熠走。
池熠眼看着,却也任她去,每日只好好休养自己的身体。直到他自觉身体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才把人截在了房门口。
“七师兄,”燕盼打着哈哈,“我有些事想去问问常叔呢,你有什么事等我回来再说吧。”
池熠不动声色,长腿却向旁边迈了一步,再一次堵住了她的去路。
“我们来聊聊上次说过的事吧。”
燕盼还想再争辩却听得他继续说道:“我们去你空间里说吧。”
燕盼惊得张大了嘴巴。倒不是池熠这不依不挠的态度,而是她至今还记得他曾告诫过她的话,莫说她的空间里的秘密不好见人这件事,光是不会有人乐意进入他人的本命空间冒险这个常识的存在,所以当池熠主动说要进她空间这件事,就够让她吃惊的了。
池熠上前握住她的手,再次肯定了她并未耳背耳鸣:“带我进去吧。那里没人打扰,方便我们好好说说我们自己的事。”
燕盼呆怔了许久,才慢吞吞地往回走,池熠见状,挑着一抹微笑跟在她身后,还顺手关上了门,将两人关在了同一个空间中。
“七师兄,你真的不再考虑一下了吗?”燕盼唯唯问道。
池熠却未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起了另一件事。“阿盼,你知道六师兄已经知道你的空间可以进人这回事了吗?”
燕盼一惊,问:“怎么会?”她真的不知自己是哪里露了破绽。
“常叔生性就有些大大咧咧、不拘小节,心也不细。六师兄却不是常叔那么好糊弄的。我们告诉常叔在路上是一直用水冰寒石压着我的火毒,常叔没多想不代表六师兄也不会看出破绽来。像我之前那样的情况,火毒侵蚀的时候根本无法在不到两天的时间就从我们遇袭地赶到金源城这里,还有翅膀受了伤的冰矖也是。我有几斤几两重,六师兄是知道的,唯有你的本事他却并不完全清楚,所以他就猜测你一定用了什么秘法才做到这一点的。”池熠说。“六师兄在离开之前,他向我求证过了。”
燕盼怔怔无言。
“我们真的要在这里说下去?”他告诉她这件事只是想让她以后面对六师兄时心里有个数,至于六师兄那儿知道这回事了,其实完全没必要担心。不提六师兄本身就不是什么多事的人,就说他将阴阳两生果给了他,就知道他已经完全接受小师妹了。炎城城主府中的人,其实都很护短!
见不得燕盼拖拖拉拉的样子,池熠倾身将她纳入怀中,如哄小孩儿般的呢喃:“好了,我都不在意把自己的身体放进你空间里,等于把自己的安危全权交给你处置了,你还在别扭什么?快带我进去。”
燕盼咬了咬唇,不再多言,微微调动魔能,池熠只觉得眼前一花,就发现自己已经身处异地。
即使之前已经见过,他仍然颇有兴致地站在原地朝四面八方看了几圈,调侃着说道:“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就猜你的本命空间一定很大,却没想到这么大。”
说完没等燕盼开口,池熠便走到不远处的小湖边,将双手伸入水中。只见水面上的浮冰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下去,而她明显感觉到,刚进来时还带着凉意的空间,已经恢复了常温状态。
燕盼站在原地,眼神复杂地看着他为她消除这一点点的隐患。
她不是对他没有感觉。如果她在自己原来的世界遇上这么个事事为她着想的人,她二话不说一定会同意试着与他白头偕老。但现在这个世界……她真的无法确定自己可以得到幸福……尤其她还有一件天大的秘密没有告知他……
一刻钟过后,池熠站起来,抹抹额上压根儿不存在的汗水,朝她招招手。
“阿盼,过来。我们好好说说话。”他转身,面朝小湖怡然安坐了下来。
燕盼躇踌着上前,坐在了他身边。
两人静静并肩坐了一会儿,池熠轻笑问道:“阿盼,这些日子以来,要是罔顾你的意愿、对你步步逼近的人换成了宋齐晟,你会像对我似的这么无奈地节节败退吗?”
燕盼愣住,她费了好大的劲儿才想起来宋齐晟是谁——那个师父为她选定、也是最中意的丈夫候选人。
领略到池熠话中的意思,燕盼一滞,无可反驳。
她低下头来,要是换成了宋齐晟,她大概先会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要是还不行,估计她就会直接翻脸了吧。而池熠……她明白他是不一样的……可是……这只是假设啊……
“宋四少爷对我而言只是陌生人,我当然更拒绝得下去啊。”燕盼做着垂死挣扎。
对于她自欺欺人的话,池熠并不在意。“可是,我与你相处的时间,其实不比姓宋的跟你相处的来得多多少。”
燕盼被他的话激得一个灵醒。
的确,刚相遇的时候,她受了重伤,每天养精蓄锐还来不及,而池熠则要负责纠正皮皮的血性,所以其实他们两个当时并没有相处多长时间。而没多久他就把她托付给了柴家兄妹,自己赶回炎城了。哪怕后来他回了无相城,把她接回了身边,也忙的没多少时间陪她。再后来,他带着她上路回炎城,没多久他又离开了城主府,十年来回来的时间很少。
“阿盼,我这些日子想了很久。在我之前,你无非是被自己的身份限制了,认为自己怀抱着这么大的身世秘密,根本无法与任何一人结为亲密无间的伴侣关系。在城主府中是这样,在之前的我,也是这样,不是吗?而现在,我已经知道你的秘密了,但你还是在逃避。我猜,其实你最害怕的,并不是你的秘密暴露,而是你始终认为玉鸣大陆这个世界不是你该待的地方?……所以你始终不愿意在这里成婚生子、扎下根来;不愿真正的、完全的融入这个对你而言格格不入的世界。是不是?”池熠幽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