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电流呼啦啦的声音,啪啦啪啦的,听的人的耳朵都是麻麻的。世界上有三种声音最难听,刮铁锅,磨玻璃,驴叫唤。
这三种声音,拿出来一种都能把人给逼疯了。
但是,显然,我现在听到的这一种声音,它能够把人给逼死了。
电流的声音响了一会儿,然后就出现了电视机哇啦啦的声音。好像是《锦绣未央》播出了,唐嫣的声音又尖又细。
摆明了还是一个傻白甜的套路。
但是,还是风声呼啦啦的,越是听着,越是让人就得难受。
不过,通信业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那就是如果长久没有说话的声音,电话就会自动挂断了。显然,现在电话在响了十几分钟之后,自动挂断了。
外面的雪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好像是在告诉我这个病房里的温暖其实非常的虚伪。
我原本慢慢温暖了的心,也就在在现在冷了下去,就算是我从来不想去找麻烦,只是想要当一个普通的人,也会被逼到绝境。
逼着劳资一腔热血撒坟头呢。
电话挂了之后,我没有了继续睡觉的心情。就连琉璃给我寄过来的那么大一箱吃的,我也没了心思翻翻拣拣。
我把值班的小护士叫来,让她帮着我把衣服穿上。
“袖子剪了,这个石膏冷不冷?”外面可是在下雪,可是我的衣服如果不能把袖子剪了,就穿不上去。
我觉得我很可怜。
小护士显然也是刚毕业了没多久的,看着我的样子有点儿可怜兮兮的;“但是总不能把石膏拆了只为了穿衣服呀,那样你的骨头不是白接了吗?这可是荆大夫亲手接的,其他的医生都没有这个技术。”
好吧,在一生的眼里,一根接好的骨头都能看出来技术含量,我是看不出来。
半个小时之后,我穿着少了一截袖子的衣服出了门。
这天儿,真冷,尤其是打着石膏的地方。
看着厚厚的一层,还不如个毛衣。
我先是去了王府井那边的荆芥的家里。
荆芥是和护工在一起住着的,她现在如果是出了事,我至少还能去联系一下护工。荆芥上知天文,下懂地理,而且,她是一个最好的药师,所以,她不能出事。
但是,往往事与愿违。
等我到了荆芥小区的时候,负责安保的物业告诉我,有个业主出事儿了,死了一个护工。那个业主也是个大手笔,一次赔偿了一百二十万,不过,现在她的房子成了凶宅,凡是进去的落单人,出来都会病一个星期。
这就令人郁闷了。
这物业的态度倒是不错,送我上楼,要和我收费一百。
这是坐地起价明抢呢。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有付钱,我打算自己上去。不过,荆芥留下了话,说是如果我过来的话,就让我进去。
警察已经来过一次了,以自杀定了案子。
就是私下里闹得不行。
这是我第四次来到荆芥的房子。
一直以来,我都认为荆芥住的地方就是世外桃源,因为她实在是太仙气飘飘了。养着植物,看着我不懂得那些书,就像是大家族里面走出来的书香门第的女孩子。
我对荆芥,始终有着一种敬畏。
她强势,但是没有铜臭味。
她权威,但是没有压过人。
像是她这样的女孩子,应该在现在的这个高速发展的社会里活的很好很好才对。而现在,我所看到的就是一屋子的狼藉,那些珍贵的书一本一本的洒在地上,像是昭示着主人浮萍一样的命运。
中间我们之前吃火锅的榻榻米的地方,现在洒在沙发巾上面一滩血。
触目惊心。
因为不能辨认到底是护工的还是荆芥的,我觉得有些茫然。
不过,荆芥既然能够嘱托给物业,我过来的时候就给开个门,说明她应该还活着。但是,她现在却不能来见我。
心里好悲苦。
我现在还没有练就出来在社会上看惯了世态炎凉人间冷暖的心境,这些眼前发生的事情,还是会让我感到茫然和难受。
我把地上的书一本一本的捡起来。
荆芥一定走的特别的匆忙,苍茫到了根本就没有时间和精力来把她的东西收拾出来。
我觉得,荆芥应该可能还会回来。如果有一天她回来了,看到了她的东西乱成了这个样子,一定会特别的难过。
然后,我绕过了中间的位置去其他的两间房。
我觉得荆芥既然让我进来,就一定是有什么东西想要留给我,或者是有什么信息想要告诉我。
这些真是比奥数还要难。
头大。
荆芥的卧室的门就在眼前,我不太想要进去。我觉得进人家女孩子的屋子,怎么看都有点儿不太礼貌,万一她连衣服都没有来得及收拾,那我下一次要怎么去见她?
隔壁是一间客房,没什么好进去的。
不过,让我觉得好奇的是,在客房的旁边,还有一个门,貌似是锁着的。
我看着这个门,觉得非常的奇怪。
因为我觉得,这个门打开之后进去的根本就不是荆芥的家了。就算是大家住的都是公寓式的商品单元楼,进门之后,也都会有一种差不多的认识,那就是根据格局能够基本看出来有几个屋子什么的。
而这个门,安得位置非常的诡异,再然后就是它开了以后,绝壁是到了人家另外的业主家里去。
但是现在我也只是猜测,结果到底如何,不得而知。
荆芥为什么要弄这么奇葩的一个格局?
我去拧了拧门把手,不开,反而是卧室的门很容易的就被打开了。床被人生生的劈成了两半,鸭毛到处飞着。
好像是下过了雪一样。
梳妆台上面的镜子碎的七零八落,一地星光。
我踩着走过去,觉得像是在灾难现场一样。荆芥虽然是个女人,又是个文人,但是她绝对不是不堪一击的。
尤其是当我看着她一个人进过了地下室。
处理伤口的时候,我看到了她身上还有其他的伤口。
说明她不是就那么挨打的,和人产生过了搏击。
而这里,我没有看到搏斗的痕迹,像是有一个人在泄愤一样。我坐在塌了的床上的角上,仔仔细细的把这个屋子看了一遍,但是什么蛛丝马迹都发现不了。
荆芥想要留给我的线索,到底是什么呢?
她那么高效率的人,如果是将来谈恋爱一下子变得特别浪漫了,花时间和精力做菜打扮的话,肯定是为了把对方哄得高高兴兴的,提高精子的质量。
总而言之,荆芥绝对不是一个无的放矢的人。
所以,她到底想要给我的信息是什么,我现在真的是吃不准。这样的吃不准,让我觉得特别的焦虑。
就像是一个学习一直很好的人,遇到了不会的难题,已经开始怀疑老师的这道题是不是错了。
我现在就是在怀疑人生了。
然而,我在衣柜的空隙里,看到了荆芥的眼镜。
金丝边孤单的露出来。
近视眼的宝宝们一定都能体会到,失去了眼镜就像是失去了人生一样的感觉。三米之外,人畜不分,尤其是对着逃跑的人而言。
美国911时间之后,有人写到回忆录。
他在下楼的时候,眼镜掉在了地上,有一个人帮他捡起来放在了手里。他感激余生,但是,余生都不一定能过找得到那个在大厦将倾的时候帮着他找到了眼镜的人。
而荆芥的眼镜居然是在这里。
我赶紧跳起来,把眼镜从里面抽出来了。
我确定了这是荆芥从来不会离开手里的东西,一直以来都是随身携带。我犹豫了一下,意识到了一个特别可怕的问题,会不会是现在荆芥根本就没有离开过这个屋子。
她到底是被什么给控制了?
顺着眼镜腿的方向,我看到了扔在了柜子空隙里面的钥匙。
唉呀妈呀卧槽。
你就算是想要把要是给我留下,也不用这么隐晦吧?
我现在也是右手打着石膏,身上多处包扎的绷带。我现在就算是弯腰都十分的困难,怎么能把掉在里面的东西给拿出来?
那缝隙特别的窄,差不多就是一本杂志的厚度。
而且,掉落在里面的距离大概和我是一个半的手臂那么远。
我现在硬生生的被挡在了面前。
我在宿舍的时候,也是大家住在一起,柜子中间有空隙。平时如果是有东西掉在了里面,那我肯定是不会捡出来了。
这个钥匙,我能不能不捡?
我其实想要把那个门给砸了。
但是,一直都没有人砸,荆芥还废了那么大的力气把钥匙给我留下了。足以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那个门只能用钥匙。
我怎么才能拿到钥匙呢?
坐在床上,我算是犯了难。
多年以来的教育生活,让我四体不勤五谷不分。
坐了一分钟,我就有了主意。我给物业打电话,给了他一百块钱,让他去给我买一卷铁丝过来,我告诉物业,荆医生非常喜欢她的窗帘,让我卷起来带走。
反正都是落地窗,这种巨幅的窗帘不还带走,只能用铁丝捆起来。
物业小保安不屑的看了我一眼,然后就跑去五金店买铁丝了。
我不敢离开,我怕在我离开的这段时间里出了什么变故。而那个屋子里,到底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