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妍希完全没有看自己的养母,而是恶作剧般地仍然紧搂着刘廷的脖子,眼睛放肆地紧盯着刘廷,不停地嘿嘿笑。刘廷稍稍用力,挣脱了尹妍希的胳膊站直了身子,回头和尹妍希的养母打招呼,一脸尴尬。屋子里棚顶的支架一半落在地上,一半悬在天棚上,随时可能整个脱落。
尹妍希的养母快步走到墙角,把那里的轮椅推过来。刘廷小心地把被子掀开,把躺在床上的柔软乖巧、满面红粉的尹妍希抱起来,小心翼翼地放到轮椅里面。尹妍希一直看着刘廷,任凭刘廷摆弄自己。
刘廷和尹妍希的养母立即开门把轮椅推出了病房。走廊里挤满了人,有站在原地发呆的,也有匆匆来回奔跑的。刘廷刚想说话,突然手机响了。刘廷拿起来一看,是个陌生的号码,他向尹妍希和她的养母做了一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接通了电话:“喂?”
“刘廷!”是赵梓乔的声音。
刘廷立即下意识地偏转身:“怎么了?”
“地震了!”
“我知道。”
“你在哪?”
“我在忙。”
电话里又传来张晓云的喊声:“问他受伤了吗?”
赵梓乔不耐烦地高喊:“知道了!”然后换成正常声音关切地问他:“你受伤了吗?”
“我没事,你们呢?”
“我胳膊被柜门割了个口子,可疼了。”
“她呢?”
张晓云再次喊道:“我什么事都没有!放心!”
刘廷皱了皱眉头:“你们的衣服到了吗?”
“到了。”
“这个手机哪来的?”
“我俩从网上买的,用你的钱。”
“我这边有急事,晚点再和你们联系。”
“你不用着急回来,记得我俩和你说的事情,要都办完。那比什么都重要。”
“你们不行先到露天的地方待一会儿,防止余震。”
刘廷说完这句,突然听到赵梓乔说了一句让自己极度震惊的话:“不,我们就在屋子里面,你不用担心。刘廷,三天后才是大考验。”
刘廷眼角一跳,三天……赵梓乔提到了三天后!刘廷刚想再问,赵梓乔却先开口说道:“不和你多说了,你别被尹妍希那个狐狸精把魂吸走了,晚上等你回来。”然后就立即挂了电话。
连他在医院她们也知道?刘廷听着电话里的挂断忙音,有点不知所措。
尹妍希发现刘廷的异常,问他:“怎么了?谁来的电话?”
“单位同事。”
这时候电话又响了,刘廷拿起来一看,这次是单位的号码,连忙又对尹妍希做了个抱歉的手势,然后按了接听键。
电话里传来周小雨的声音:“主任,刚才计算中心那边给我们打了电话。”
刘廷赶忙问道:“他们说结果怎么样?”
“他们的计算结果,和论坛上发表的那篇文章的结果完全一样。”
刘廷皱了皱眉头,这说明仍然没找到计算错误?还是计算……根本就没有错误?
周小雨又问刘廷什么时候回来,刘廷反问她:“刚才地震,单位出了什么事情吗?”
“哦……主控电脑被落下来的灯架给砸坏了。现在他们正在忙着抢修。”
刘廷立即不耐烦地提高声音说道:“现在抢修?这帮人不要命了?你说我的命令,让他们立即都疏散到外面,等确认没有大的余震再回到屋子里。”
“哦……”周小雨听到刘廷的声音,有些为难。
“怎么了?”
“明天不是有……”
刘廷立即明白过来,声音尽量放平缓了一些:“是站长要求的?”
“……啊……是。”
刘廷皱了皱眉头:“那你让他们小心点,我现在立即赶回去。”
“嗯。”
刘廷挂了电话,回头看尹妍希。
尹妍希的养母故意问道:“小刘,这么一会儿单位就来两个电话了?”
“……哦……”刘廷尴尬地笑了笑。
尹妍希拉了拉她养母的衣角:“妈。”然后转头看刘廷,“你要是忙的话,先回去吧”。
刘廷犹豫一下,竟然发现自己对尹妍希有些不舍。这时候医院的供电恢复正常了,走廊里的日光灯管陆续闪烁着亮了起来。同时,刘廷看到走廊尽头护士服务台那里悬吊在顶棚的电视突然亮了,电视里正好在播报新闻。
护士立即用遥控器调大声音,众人都回头看电视。电视声音清晰起来:“××地区发生里氏8.9级地震,同时墨西哥湾、美国洛杉矶地区、我国黄海东南部同时发生7级以上地震……”
刘廷听了一会儿新闻后,心中开始着急要赶回单位,于是和尹妍希还有她的养母告别,急急忙忙从楼梯走了。走前他还是不放心尹妍希,尹妍希安慰他说自己和养母在一起,不会有问题。但刘廷离开的时候,尹妍希一直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极为失落。
尹妍希的养母说:“肯定是找那两个小狐狸精去了。”
“妈,你是有修养的人,不要这么说话。”
养母有些不满地看着尹妍希:“这还有几天时间就要决胜负了?你还不抓紧时间?三天后是个大考验,你要想办法和他在一起度过那一天,那样一定对你们的感情有好处。”
尹妍希不耐烦,皱着眉头不说话。
养母还想劝说,突然发现尹妍希的脸色变得极差,苍白得可怕,汗珠不停往外冒,连忙低头问道:“你怎么了?”
“刚才和他抱在一起,伤口被扯到了。”
“亲嘴太用力了吧?”
“你还说这种话,好歹我也是你女儿。”
“我是夸你,我还后悔进病房进早了,你这个机会抓得好。”
养母说话的时候满脸的得意开心,突然发现尹妍希低下了头,眉头紧锁,这才又问:“真的很疼?”
“你说对了!我当时就很疼,但我宁可忍着也不能放手,只是我不是为了你们,不是为了这个该死的任务才勾引他。不管你信不信,我……我真的爱他。我宁可疼死,也不要让他抱着我吻我的时候,被我忍不住的伤口疼痛打断。因为这样的相处可能会是我这一生,甚至我的未来中最美好的回忆……”尹妍希的声音已经开始发颤。
“对,这样好!投入真感情更好!”
尹妍希听到养母的话,突然抬起头。养母发现她眼圈红肿,满脸愤怒,便立即把接下去想说的话忍住了。
“你放心,反正我的人生注定是悲剧,所以不论怎样——不论我的出身如何,我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刘廷最后会不会选择喜欢我,我都会尽量满足你的要求,满足你们这群人的要求,让你们开心!行不行!行不行!”
“你别这样……你知道,我们也是没办法。这事从根本上还是要怪刘廷他自己,是他给你们……”
“你别说了!”尹妍希突然尖叫着打断了养母的话,她肋部的伤口再次传来剧烈疼痛,尹妍希低头不停地大口呼气,拼命忍住疼痛,“快,快去给我找大夫,快!”
她的养母犹豫了一下,便向护士台跑去。
尹妍希厌恶地把自己的脑袋转向另一边,完全不想看到养母的背影,同时她开始不停地掉眼泪。尹妍希只觉得自己的心好苦,好绝望!她真的好绝望!
刘廷开车的时候心神不宁,他最担心的是副部长会不会又因为地震改变行程。还有就是天空中是否真的有那个“死亡黎明”星,它要在三天内撞向地球?现在的地震,是否就是撞击前的先兆?
好多道路因为地震裂缝破损,到处交通堵塞,外面街道上站满了躲避地震的人群,有不少人脸上带着兴奋的表情。刘廷前面的车子都亮着刹车灯,排气管冒着白气,好半天才能移动一点。旁边有一个卖水果的简易大棚被震塌,里面生起的炉子把大棚烧着了,浓烟冲天,车子空调吸进来的空气有一股塑料烧煳的恶心味。
车子慢慢往前移动了一个街口,交警穿着厚厚的大衣在指挥交通。路口东北角一个幼儿园里,阿姨带着小朋友到了外面,为了让小朋友们乖乖听话,她正带着他们跳舞。伴着欢快而充满童趣的音乐,小朋友们跳得极为兴奋,乱蹦乱跳,不停叫喊。好多躲避地震的人在围着看热闹,一股欢乐而充满生命力的生活气息扑面而来。
三天后,这一切都要消失吗?刘廷突然想到应该听听新闻,便打开收音机。所有的台都是嗡嗡的干扰声,只有两个台还在广播,却是在卖壮阳药和打胎药。刘廷将收音机关掉,拿出了手机,网络还有信号,但上网却无法打开网页。这时候前面的车子又开始移动,刘廷随着车流慢慢向前,这才发现前面一个巨型土方车在路口倾倒,下面压着一辆越野车,已经成了铁板,铁板四面有不知道是血还是什么的红色液体浸湿地面。土方车后面的公路上有一条宽十几厘米的裂缝,后面还有一个大坑,整个路面塌陷进去。单向五车道变成了一车道,车子从不同方向交叉堵住,各不相让,乱成一团。
慢慢排队前进,压过那个深沟时,刘廷向裂缝里看了一眼,里面黑漆漆一片,深不见底。车子咣当一声托底后,开了过去。然后车速终于加快,出了主城区后,车子渐渐稀少。用了比平时长三四倍的时间,刘廷终于回到观测站。停车场除了站长的车子外,其他人的车子都已经不见了。才下午3点就都下班了?刘廷心中暗叫不好,立即下车向观测站跑去,却不料刚到门口,大门被打开了。
开门的人是站长,他看着刘廷,脸上的表情……是在微笑!刘廷心里略微放松下来。
站长很热情地跟他打招呼:“刘廷,你回来了?”
“哦,站长。”刘廷向后指了指,“车子都走了?人都下班了?”
“1个小时前接到通知,出于安全考虑,明天副部长不能来了,考察取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