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北气呼呼地说:“找我离职的,统统滚蛋才好。”
“刚走的那个?”
“亨泰出了两倍工资把人挖走了。”
卫如意在他对面坐下:“再有人要离职,不用挽留,人在心不在,挽留也没什么意思。明天告诉那些要辞职的人,从咱们卫康跳槽出去,以后再也别想回来。把离职人的工资拿出一部分出来,分给其他顶岗的,把人员流失率减到最小。”
卫北从坏心情中走出来,打趣道:“姐,没看出来,你也挺有一手。”
“你当你姐啥也不是呢!怎么说我也是管理百十来号学员的教练呀!”
一个交钱获取知识,一个以劳动力获取报酬,学员跟职员根本不能比。卫北摇摇头,败给老姐。“对了,姐夫有消息吗?”
“他啊!快回来了。”这两天忙得脚打后脑勺,俩人根本没联系。卫如意怕弟弟多想,编了谎话。怕他再问,卫如意说:“你忙吧,我走了。”
卫如意去了卫国富的办公室,像被抽筋削骨似的,人一下颓废下来,窝在老板椅中。作为弟弟跟老妈的精神支柱,没人的时候才敢释放疲态。
她打开电脑,关注跟卫康有关的新闻。新闻里,手持话筒的记者追着宋易扬问:“宋总,远航收购卫康生产线的消息是否属实?”
宋易扬被三名保安簇拥着,没有给出明确答案,只是说:“事关集团内部商业机密,不方便透露,时机成熟时会向媒体公开。”
记者追问:“宋总,宋宇宋总裁现在人在哪里?请问他对卫康的这次危机怎样看,也赞同远航对卫康的收购吗?”
步履匆忙的宋易扬突然停下脚步,对着镜头说:“宋总裁现在人在慕尼黑,他在这件事上的态度我不得而知,无法相告。不过我想,作为远航集团总裁的他,自然会将集团利益摆在第一位。”
卫如意关掉电脑,宋易扬的脸瞬间消失在屏幕中。
空气突然变得很闷。卫如意走到窗边,漆黑的夜幕下,城市街灯闪亮,车灯一闪而过如流星。她打开了一扇窗,春末夏初的晚风透过玻璃窗扑面而来,像某人温柔的双手,轻抚着她的脸颊。
她拿出手机编了条信息给宋宇:你爸告诉全世界我们的婚约解除了,现在大家都以为你不要我了。今天又听说远航要收购我家在S市的生产线,屋漏偏逢连夜雨,我看我们家真要完蛋了。我们家要是完蛋了,我们是不是也快完蛋了?
想了想,把最后那句话删下去。
信息发出很久才收到他的回信:别人说什么不重要,该相信自己的判断力。卫康真的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我来养你,和你的家人。
他回信简短,虽然身在国外,却知道她发生的所有一切。
卫如意看过信息,心里亮堂很多。
别人话说千百句,也不敌他一句。
“叩叩——”
敲门声响起。
卫如意整理思绪,转过身。
徐成安推门进来,手上拎着盒饭,“我叫小张给你买了点吃的。”
“谢谢你啊,徐叔。”卫如意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餐盒,放在桌面上。
“你这一天都没怎么吃东西了,吃点吧,要不哪有体力应付明天的事。”徐成安说着帮忙打开饭盒,筷子递到她面前。
卫如意接过筷子,坐了下来,夹了一大筷头米饭送进嘴里,边吃边说:“我真得多吃点,不然哪有精力收拾冯家父子。”
见到冯胜利还是沈时帮的忙。这天傍晚,沈时来到卫家,不同往常,穿着正式西装,打着领结,像是准备参加晚宴一样。
沈时面带笑容,桃花眼弯弯,“如花,我给你带来了好消息。”
“什么好消息?”对她来说最的好消息是卫国富回来了。
沈时将一张大红请帖丢在桌面上,自己在沙发对面大赫赫坐下来。
“什么?”卫如意拿起请帖打开,冯楚州儿子的满月宴,就在今晚。
“小孙子满月,当爷爷的肯定会出现。怎么样,我还缺个女伴,要不要跟我一起去?”
“当然要去,冯家欠我们的钱我要让他一分不差连本带利吐出来。”
“呵呵。”沈时笑着说:“练过的就是不一样,说话底气足,那老小子要是不给,你就扭断他的胳膊,像扭我那时一样,不,比扭我更要狠。”
“我什么时候扭断过你的胳膊。”
“没扭断吗?那是我记错了。”沈时向前探着身子,手肘抵着桌沿,看着她,神情严肃,“如花,宋宇让我给你捎个话。”
卫如意笑:“要我交枪投降,好处大大地有?”
“跟你说正经的呢,开什么玩笑。”沈时皱了皱眉头,身子后撤,“他让我跟你说,他暂时回不来了,沈时这人不错,你就跟他凑合凑合过吧。”
卫如意抄起拖鞋,向他丢去,“沈时,你比冯楚州还欠揍。”
沈时绷不住了,哈哈大笑起来。
楚州水泥公司也算小有名气,满月宴当晚不少宾客到场。灯火通明的宅子里,几株樱花肆意绽放,晚风吹拂,落樱舞动,空气中混着淡淡的,清甜的樱花香。
沈时载着卫如意驱车前往,卫如意穿着裸色蓬蓬纱裙,上面缀满金色亮片,腰身裙摆华丽闪耀。水晶拉带高跟鞋踩在脚上,窈窕高挑,像职业模特般漂亮有型。
裙子和鞋子都是沈时帮她选的,爱面子的男人自然希望自己的女伴是全场最闪耀最吸引人的那一个。
一身正装的冯楚州站在门口迎接宾客,见到沈时笑着走下台阶,主动伸出手说:“沈总,你好你好。”
沈时说着客套话:“冯老板喜得贵子,恭喜了。”
“您来了,是喜上加喜。”冯楚州笑着将目光移到卫如意身上,“这位漂亮小姐是……”
卫如意表情冷酷,嫌恶他这种势利眼。“冯先生真是贵人多忘事,昨天我们还见过面。”
冯楚州神情微怔,认出她来,干笑两声,“原来是卫小姐,打扮的这样漂亮,我都没认出来。”
卫如意说:“恭喜了,冯先生。”
冯楚州点着头,笑得勉强。
宋易扬挽着女伴走来,冯楚州对沈时说:“沈总,里面请。”
卫如意挽着沈时进门,冷冷扫了宋易扬一眼。
冯楚州弯下身段,巴结道:“宋总,我还以为你不来呢!”
宋易扬扯了扯嘴角,不冷不热地说:“冯总诚意邀约,我哪能不来。”
冯楚州望了望宋易扬身后:“大宋总没来?”
“去德国了。”
“哦!”冯楚州有自己的小心思,他说:“宋总,里面请。”
大厅内已有不少宾客,冯楚州的老婆抱着刚满月的小宝宝,她的几位女性朋友对这对母子说着奉承的话。
冯胜利坐在大厅一角的组合沙发上,与几位商业圈中的老熟人谈天说笑。
卫如意要过去,沈时抓住她的手臂:“我陪你过去。”
“别担心,我能行。”
卫如意只身朝着冯胜利走去,到了跟前,礼貌地说了句:“冯伯伯,你好。”
冯胜利与友人停止谈话,抬头,认出她:“你是卫国富的女儿?”
“是。”卫如意说:“冯家添丁,恭喜您了。”
“同喜同喜。”
“我今天来不单单来说恭喜的,想必冯伯伯已经知道了。”
冯胜利收回视线,不满写在脸上。
卫如意说:“我知道,今天这样喜庆的日子不适合谈债务纠纷,可眼下卫康有难,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
“凭我跟你父亲的交情,你来参加我小孙子的满月宴我很高兴,但今晚我不想谈与我孙子无关的扫兴的事情,给我个面子,咱们改天谈好吗?”冯胜利倚老卖老,欠债的脸不红不白,反倒当起了大爷。
“这个面子我可以给,前提是答应还钱。”
冯胜利压根不想还钱,硬气道:“我也听说了,你们卫家投资失败,正需要用钱,也打算忙完孙子的满月宴亲自去卫康看看,可你比我腿还勤快,先跑到我家里来要账。我到是想问问我什么时候欠你们家钱了?我冯胜利什么时候向卫国富借过钱?我说大侄女,你是来借钱还是来讹钱的呀?”
宾客嘲笑道:“想钱想疯了吧!”
“如今这世道,人心叵测哟!”
陷入困境的卫康如同落水狗,之前想巴结的人不是看笑话的,就是想趁机给一脚的。卫如意从手包里拿出借据递到冯胜利面前,“白纸黑字还想赖账。”
冯胜利拿过来看,手指点着上面的名字,“认识我的人都知道,我冯胜利没上过学,根本不会写字,你现在拿着张我签名的借据来向我要钱,开什么玩笑!”他随手一扔,纸条飘在了地上。
闭门羹,冯家父子的恶略态度,把卫如意逼到了极限,“明摆着不承认是吗?好,既然你做的这样绝,我也没必要给你留面子。想想你的楚州公司是怎么建成的,全是靠我爸爸当年借给你的八百万。没有那八百万,也没有你冯胜利的今天。现在我们卫家有难了,作为我爸爸的朋友,你不但不肯伸出援手,还想懒掉欠我们家的钱,是背信弃义,忘恩负义!”
“你……”冯胜利瞪眼拍案:“小丫头片子,胡说八道什么?”
喧闹的大厅安静下来,人们纷纷看过来。
冯楚州快步走来,“卫小姐,别把事情做的太绝了,今晚是犬子满月宴,我不想弄得大家都难看。”
“难看的是你们父子俩,我不介意浪费口舌将你们父子俩背信弃义的事情说给在场的每一位来宾听,让大家都知道知道你们冯家都是些什么人。”
冯楚州生气地说:“卫小姐,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嘉宾名单上根本没有你的名字,这里不欢迎你,请走吧。”
卫如意说:“拿不到钱,我是不会走的。”
“你……”冯楚州没镇住她,觉得自己在宾客面前丢了面子,大声喊道:“保安,保安。”
两名保安跑过来。冯楚州激动地说:“把这个女人给我轰出去。”
保安上前架住卫如意的手臂。
“住手。”沈时怒气匆匆走来,“姓冯的,她是我带来的,你是不是也要把我轰出去。”
冯楚州解释着:“沈总,我不是针对你,是她想讹诈我,拿着张破纸条想从我这骗走八百万,她想钱想疯了,说我父亲从他们家借了八百万,还造了张假借条,弄得大家都以为我们老冯家是欠债不还的小人。今天大家都在,你们看看,你们给评评理,到底谁对谁错。”他说着从地上捡起借据,拿给宾客们看,还说:“瞧瞧,谁打欠条数额不用大写,后面要再多添个零,岂不成了八千万。”
冯楚州到沈时面前,说:“沈总,这种女人,你还是离她远点的好,指不定哪天又说你欠了他们家八百万,无缘无故惹得一身骚。”
卫如意摆脱保安,厉声道:“人渣,给你的犬子积点德吧!”
这话惹怒了冯胜利,老头大叫:“反了!反了!敢在我们冯家撒野,把她给我哄出去!”
几名保安小跑赶来,把卫如意团团围住。换做别的女人早就吓得腿软,躲到一边哭鼻子去了。可卫如意是谁呀!堂堂跆拳道黑带五段教练,学功夫,一为强身健体,二为收拾恶人。她的大长腿瞬间踢出,未曾想高跟鞋拉带断开,鞋子飞了出去。小保安机灵偏头躲了过去,站在身后的冯胜利可没那么幸运,眼睁睁地看着高跟鞋飞来,拍在自己脸上,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鼻头酸涩,脸面丢尽,冯胜利挥开凶器,漂亮鞋子从崭亮的大理石地板砖上滑过,像是播放慢镜头一样,鞋子减速停住。明亮的灯光下,水晶拉带泛着耀眼的光芒,吸引人们的视线。
“爸!”冯楚州扶起父亲,气几个保安没用,咬牙瞪眼看着卫如意。
踢丢一只鞋,卫如意单腿站立。有人嘲笑她的狼狈,露出虚伪势力的嘴脸。卫如意并不在意他们的态度,或者说这群有钱人的态度改变不了她要收拾冯家父子的决心。她看着冯胜利,漆黑的眸子寒意逼人,脚踩在地上,抬起另一只脚,慢慢脱下高跟鞋,帅气地丢在地上。
脱掉鞋子意味什么?痛痛快快大干一场?真正的赛场上,都是光着脚对抗的。这个时候,穿鞋的冯家父子竟然对光着脚板的她心生惧意。
冯楚州为自己壮胆,大嗓门嚷嚷道:“叫警察!快叫警察!”
“有必要吗?”
一道男声打破僵局,宋宇适时出现在门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