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铁学习跆拳道一晃快半年了。
张铁就是我们学校一个普通的学生,和我们穿着一样的校服,背着一样的书包。他从小和我在一个班,前后桌坐着,他不像我,我好歹也是班里的一个文艺委员,曾经连续三年当过班级里的三好学生。张铁打上学后就一直是个群众。也有大人管群众叫“白丁”的,是一个很旧的词,旧的像旧社会。
也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地方,就是张铁长得膀大腰圆,上小学三年级时,就和人家六年级的一般高。张铁的老爸老妈也都望子成龙型的家长。“铁子,除了学习外,你还得学点本领呀。”张铁说,“谁说我不想学了!我最爱好的是天文学,我爱天上的星星,你能把我送到天文台去看一看吗?”
星星离我们多远呀,你净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
张铁的老妈一句话把儿子的眼光从星星上拉了回来。
张铁的老妈对文艺早就情有独钟,她有一次上我家里来,看见我在那弹钢琴,就想给他的宝贝儿子了买一台。我对张铁的老妈说,“花阿姨呀。”张铁的老妈姓花,叫花迎春。“你先别买,那钢琴老贵啦,买了你儿子不弹,留着干啥。难道要当立柜用吗?”花阿姨说,“我儿子怎么就不像你那样有艺术细胞呢,这也不像我的儿子呀。我可是急死了呀。”那天,我上张铁家去玩,正赶上花阿姨给铁子做工作,让他学钢琴,张铁那真是斩钉截铁地说,“你快饶了我吧,我一看见他黑白的键子就眼晕。”
花阿姨没办法,就不买钢琴了。
张铁的老爸说,“铁子,那你学点美术吧,我有一个朋友是艺术馆的画家。”张铁去了没有两天半,说什么再也不学了。就在那天学美术回家的路上,他们经过市里的体育馆,看见了有人在里面练习跆拳道。张铁对老爸说,“我就想学这个!你让我练拳吧。我不当什么狗屁画家,我要当英雄!”张铁犟得像条牛,爸妈拿他也没办法。
张铁练得特刻苦,每天放学老早就来到了体育馆里,换上练功服,一会儿就是一身汗。张铁回到家里的时候,除了写完作业,就是钻研跆拳道,他对照着一本书,瞅着镜子纠正着自己的动作,嘴里念念有词。他老爸回家时,张铁就冷不丁地照着老爸就来一拳,老妈进屋,他也会嘴里“咳——”地一声踹上一脚,弄得他爸妈哭笑不得。当然,张铁出手出脚都能掌握分寸。
眼瞅着张铁的武功日新月异地增长着。可是张铁的苦恼也与日俱增。咳!空有一身本领,就是没有用武之地呀!张铁的手呀脚呀真是痒痒得很呀,那天,他实在忍不住了,做课间操的时候,轻轻地朝着前排的铁哥们的同学“出了一招”,可那个同学不禁打,一下子就趴在了操场上。
张铁总是幽默地对同学说,“咱们这个学校怎么不来两个坏人呢?”“谁能弄两个小流氓到学校来,跟我过过招。我请谁吃麦当劳!”
同学们就笑,“张铁呀,你别是学武术学得走火入魔了吧!”
终于有一天,张铁的英雄用武之地来了。
15号那天,也就是星期四。放学后,他背着书包骑着自行车朝体育馆走着,走到太原街的一个路口处,看到街上围着很多人,好像在观看着什么。张铁踩着自行车的脚蹬子挺起身子一看,啊!就在马路边,有一个穿着格衬衫的小伙子,正在刧持一个十六七岁的女孩子。女孩子嘴里喊着“救命——”却没有人上前。哦,那个格衬衫的右手握着一把刀子呢。哼,这么多人竟然如此冷漠无情。张铁在心里狠狠地骂了一声。什么也不顾了,把车子把地上一扔,剥开人群,就冲了进去。
张铁的功夫真是不错,他右脚一抬,一个标准的跆拳道的“正踢腿”,踢飞了格衬衫刀子,紧接来了个“勾踢侧踹”,那个坏蛋像个口袋似地旋转了几圈,张铁轻翻手腕,又来了“弹拳”,然后闪出身子,用尽丹田之力,猛地来了个“劈腿”,再看那家伙,已经趴在地上妈呀妈呀地叫娘了。
太不禁打了,张铁竟觉得不过瘾。这时候张铁看见围观的人已经把自己圈在中间了。可是遗憾的是他没有听到任何一句夸奖。
一个扛着摄像机的中年人瞪着眼睛说,“你是谁呀!捣什么乱!我们在这儿拍电视剧呢!
“我是谁?我是张铁呀,你们叫我铁子也行。这么多人就在这儿看着,让一个小流氓欺负妇女都没人管,你们这还像话吗!”张铁辩解着。
“什么像话不像话,我们是在打架吗?这是在排电视剧呢。”
“排电视剧,我怎么没看出来。”张铁这才朝着四周环视了一圈。
一听说排电视剧,我才突然想起来,前几天市里的晚报上,曾登过一个挺大篇幅的消息,说有一个重大题材的电视连续剧,将在我们的凌城作为外景地。这个电视剧是由一个国际文化公司联合制作的。这个消息在这我们这座古城里引起了相当大的轰动呀,人们都在议论着电视剧的故事,据说剧组入住的凌城宾馆,每天都有不少人在那儿围观着看他们喜欢的演员呢。因为我们的凌城有两座古塔,还有一条新修复明清的古街道,所以人家剧组才选中咱们的小城。晚报上还介绍说,这个电视连续剧的导演,就是省电视台的方导方大胡子,在全国也很有大名呀。我们小学生敢情天天关在学校里读书,不了解外面的世界,这才有了张铁一脚把剧组的大门就这样给踹开了。
这时,有一个剧组里的女人把倒在地上的那个格衬衫扶了起来,说,“这可是我们从北京请来的明星呀,打坏了,你赔得起吗?”张铁环顾了一下四周,刚才没注意,这儿还真有摄像车,不少演员和搞道具、化妆、效果的人都在现场。张铁没词了,嚷嚷地自语,“我也没看见呀,我也没看见呀。”
这时,一个长得大胡子导演走了过来,看了看张铁后,对剧组的一个样子像头儿的人说,“这孩子我看行,咱们这场戏还缺一个角色呢,他这套拳打得好极了,就定他了!就定他了!”
大胡子又围着张铁上下打量了好一阵儿,自言自语地说,我这次来凌城,还是带着一个任务来的,这个孩子我看真是行。大胡子还和剧组里的一个人叽了咕噜说了几句日本话,可能这个戏还有外籍的日本演员呢。
我们大家就瞅着大胡子和张铁笑。
大胡子导演也瞅着我们笑了,笑得挺神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