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慕清微微侧首看他,这个男子的本来性情绝非如此。九华山的宗派何人不知?莫说凡间将其视为神域。天界,魔界还有鬼族无一不对宗派好奇衍生,明明独立于几界之外,却又神奇到通晓各界。异术通天,又惊人叵测的本事。
而眼前人却整日一副放荡不羁,玩世不恭风流成性的样子。
“可是对我好奇?”天末神色恢复正经,借着厅内光火看他。
沈慕清点头,并不掩盖心思。
天末轻轻扯动唇角,直言不讳:“实则这个女子亦是我所喜欢,你是依附南宫荛而爱上风夭夭,我则是通过少正商对她痴迷不已。少正商二万五千年前被打入轮回历劫,却并不见心爱的女子。便至此开始漫无止境的找寻,他用高强的法力封存对她的记忆,可是如何奈得住如此反复的轮回。再高强的法力也会被轮回一点点吞咽殆尽,这是任何一个法力高强的人也不能幸免的。好在少正商睿智如斯,便是二万五千年前便已欲料到这一点,就求我提醒他记忆,将法力渡于我。二万五千年我反复从他的记忆中看到她,他找寻了她多久,我便看了她多久,早于多少年前就爱上。”
沈慕清不改先前姿态静静抿茶,这话倒也无甚惊讶,宗派天末就当有那样的本事,才不会辱没他变幻莫测的威名。
“掌门这样说,在下十分相信。少正商有那样的智慧,而掌门也自当有如斯大的本事。只是可否问一下,掌门如今到底多少年岁?”宗派传颂至今,历史悠久,却没人真正数算清其存在的年限。
天末眉头一蹙,苦心作思索状。良久,奈何地摇了摇头:“这个得容我回去算一算,具体多少年当真记不大清楚。几万岁该是有了。”男子一路出了花厅,满脸惆怅模样,竟没想到自己已经老成这样了,一直不变的容颜当是毁了他成长的心态啊。
府院中一早有人送来信,指名是给风夭夭的。
风夭夭闻声十分镇定,这早在她的意料中,楚少看到她高台上的风姿也该按耐不住蠢蠢欲动的心思想要窥探一二才对。
下人将信笺盛上,打发了送信人。
风夭夭借着晨阳将信打开,苍劲有力的字迹朗朗入眼,楚少执笔,下面有他的落款。明确邀她去风城楼一聚。
天末不知何时蹭了过来,探出头从她身后打量信上内容。继而自鼻子里轻哼一声:“不错啊,‘眺望楼’的表演不负你所望终于迎得楚少青睐了,怎么,要盛妆打扮去会一回客么?”
“阿三……”
天末严肃纠正:“天末!”
风夭夭一怔:“什么?”
“我叫天末,不叫阿三,你们家人取名字才俗呢。”
风夭夭……不是他自己说叫‘阿三’的么?
沈慕清缓步踱进来,身上沾了晨气中的淡淡清爽味道。看着风夭夭,瞳光清澈:“我不知你为何要执意去见这个楚少,可是直觉这个人并不简单,还是小心为妙。莫不如让天末陪你一起去吧。”
天末自当十分欢喜:“好啊,我陪你一起,看你还能使出什么夭蛾子。”
风夭夭不屑:“像你这种胳膊肘儿向外拐的人,带一个多一个。”淡冷语声将他一腔热情隔绝在外,临走前又补了一句:“你要是敢跟着我,就死定了!”
天末嘴上虽不屈不挠,步伐却并不前进半步。这个女子看似茫然迷乎,实则是个极有思量的人,她不允他去,定然有什么事不想让他掺和或知晓。
这一点沈慕清也看出一二来。
此刻时间尚早,离去风城楼会面还有一段时间,借着这个当空正好可以去客栈为顾锦枫检查伤势换药。
姜国侍卫隐在暗处,风夭夭出入素来畅通无阻。世子青睐有加的人,这些贴身人手又如何看不出来。只要世子不明确交代将人阻拦在外,就算在世子门前杀人放火大抵也不会有人问津。
风夭夭推门进入,当即拂过一阵暖风,和着暮春时节的花香,心神激荡。抬眸望出去,窗子大开,窗外景致一眼望观不尽。顾锦枫一身浅灰锦袍,姿态讪然地靠坐在窗前,手中捧着一本书卷,眉头轻耸间看出几分认真来。
“有兴致看书了,看来伤口恢复得不错。”
顾锦枫一早便听到她进来,却至始未曾抬头。这会儿缓缓抬首瞧她,眸子略微眯紧,语声低沉:“这书好看得紧,字里行间真情必露,作画人的工笔更是精湛到另人赞叹观止的地步。这样的好书,不看便是此生的一大损失。”
风夭夭听他说得悬乎,兴致便也跟着一起蹭蹭窜了上来。放下药箱靠过去,伸手去勾:“给我看一眼,到底什么样的宝贝。”
顾锦枫手指一松,不薄不厚的一本书便稳稳落入她的手中。默然转首看向窗外,春风拂起一侧松散发线,神色专注中像在思萦一段故事,一场情动至深的风花雪月。
风夭夭一张花面在室中的静寂里一点点惨白无血色,白纸黑字,每页附着一张精美的图画,女子眉眼清析生动,仿似一颦一笑皆在画中活灵活现。姿态万千,或娇羞,或嗔怪,或顽皮……风夭夭从来不知自己做一个古板的神仙时会有这么多与平常女子无异的生动表情。而这样细碎的点点滴滴,竟能被一个人如此深刻铬记,回眸间一切场景好似都未曾走远,一切令画上女子巧笑倩兮的动人景致就在记忆的灯火阑珊处……
“这个东西是哪里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