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正商淡色勾起唇角，曲指摩挲她光滑的脸颊：“傻丫头，你舍命奔进火海还不是为了我。再者告假远行也是为你寻取治病的若生珠，如今不能出行，我只担心你受不住疼痛。可知我会心疼你？”
苏婉面上一红，轻吟：“商……”
少正商大手抚上她鬓发：“睡吧。”
一路出了夏荷院，空气中仿似还浮着浓重的烟火气息，那些焦灼的炭火味漫进来。除了心口那点空缺，反倒令他精神振奋。或许这便是天意，如此一来，时间当真有得是。不急于远行，现下楚少开战，或许便是最佳时机。
亮晶晶的阳光底下，男子狭长似墨的眼角牵出一个笑，一双深潭般的眸子扫过地上残化不全的落雪。泠泠踩踏过，一路行至风仪园。
“若世子过来找我，让他直接过来。”
老管家转首便感叹，将军真是料事如神，眼见世子锦衣翩翩的就过来了。远远看到管家，平声问他：“你们将军呢？”
“在风仪园，让您直接过去找他即可。”
顾锦枫揉搓着眼角，笑得无可奈何。
一掸袍子坐下身，撑着颌肃然抬眸：“怎么？你是算准了我要来？少正商，现在若说你不是在算计我，我倒有些受宠若惊了。”
少正商怡怡然的迎上去：“你有什么可算计的，怎样数算，同盛景国开战，对于你都是百利无害。江山稳妥不说，就是联姻一说，你也有了借口推拒，不好么？”
顾锦枫哧笑一声，悠然起身踱到窗前。此刻阳光真是晶莹剔透，就像女子明净的脸庞，透着扶苏一般的新生之气，欲笑的双眸如绵密蛛丝缠紧他不放。何时她已然成了他的软肋，他可以不管任何，这江山帝后之位，却乾坤已定，篡改不得。
“好，就开战。原由需快，朝堂上的事你无需担心，我会全全打典。”回身盯紧他，一字一顿：“我知道你另人意图。不过我算准你少正商不会陷我顾锦枫于不义。我应承你的原因，你该十分清楚。”
少正商倒觉得何止清楚，简直了然于心。他对自己素来的意图更是几万年如一日，不曾忘怀。
低眉寻思了一番，依稀疲惫的耸眉：“留下来吃饭吧，窑中还有一些好酒，现在不喝日后再喝的时间就不多了。”
“可还记得那个偷酒的白衣少女？”
顾锦枫心绪刹时露掉一拍，眯起眸子打量他：“怎么？你寻到线索了？”
少正商似笑非笑：“线索早在当时就寻到了，只是验证过，两人的气息并不相同。不过现在真是有了人选，我倒想再度确认一下。”
“你觉得是风笑对不对？你一直便认为是她？”
相对于顾锦枫的急迫神色，少正商反倒淡然得如一滩沉寂月色。所问非所答：“很久前听到一则故事，讲述的是魔界和九天之上一对男女的爱情故事，魔界男子对九天上的一位仙女深爱至骨髓。新婚当夜新娘被人所害，他便不惜自杀身亡，一心只想随她轮回转世。本该一双人都要流转万年天日，只是真当男子投生醒来时，却不知中间出了什么纰漏。他心爱的女子并未跟随，从此消失无踪。冰冷的轮回道路上两万多年唯剩他孤零零的一人，每一世当他独自站在凡间这片土地上，抬首看当空灼眼的日光，便从未觉得温暖过。只觉生命太过久矣，一点点慢长难熬。一世世的轮回翻转，磨灭了他所有的气力神智，却唯有一颗爱她的心至始未曾变过。直至最后一世，他忽然害怕，怕生命短暂。他记得她，她却将他忘记了，他若死去，至此便真当记不得彼此。他怕当忘记她的时候，她不会像他一样记得寻他，他们便真正的错过。几万年的恐惧在这一世汇集翻涌而出，得到又要失去的恐惧终让他像不能破茧的蛹。一层绕着一层，将他一颗圈围起的心绪生生剥落。”
顾锦枫茫然不解，眸子更加眯紧：“你同我讲述这个故事是什么意思？”
少正商神色敛起，恢复如初的不以为意，懒洋洋地抬起头，只道：“只是告诉你情爱一说太苦，提醒你远离些罢了。这个风笑，爱不得。”
顾锦枫不再理会他，起身向外走去。
“少正商，你实在是没意思。”
风夭夭一早出来时天气不好，抬首间高空阴沉沉的一片，好像随时都会压下来，让人觉得喘息不畅。沈慕清后半夜的时候发了一场病，盖了两床棉被仍旧冷得瑟瑟发抖，显然是发了高烧。神智不清的时候喃喃细念夭夭的名字，那语声何其熟稔，好像认识她很久。
小二本来立在一旁等着风夭夭开出方子去抓药，听到沈慕清细碎的叨念声都忍不住心软。多优雅温润的男子啊，被病魔折磨如斯，真是可惜了。
“风姑娘，沈公子没事吧？”
风夭夭向床上扫了一眼，嘴上说着：“没事。”实则心中却想，没事才怪。这样发作几次，就将性命不保。人类的机体也是随时在损耗的，他这样折腾一次，无非耗掉番倍的能量，反复的次数多了，便是想好也好不了了。这种天生羸弱的病体最难办，压根没个好的底子，就算有心去医，恢复之前的状态依旧是残败的样子。床上梦呓依旧，她手上的动作不禁加快：“好了，快去照方子煎药吧，等他醒来有赏。”
起身来到床前，男子光洁白析的脸颊上已经布了一层细密的汗。嘴唇真是薄，反复默念她的名字“夭夭，夭夭”地唤着，难怪那小二心思会软，搁谁身上都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