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言懒神降世:爱我请排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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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新月面上微有羞意,像缕缕燃起的锦秀红云。

“我前些日子才嫁给他的。”

琉璃国的小公主?之前听说过,原来一对新婚燕尔的佳人。

新月被来寻的张府侍从带走时,仍是不死心地问她会不会同他们一起离开。这事风夭夭说不准,事实上就是很难说得准,她甚至觉得张府的人想要离开,也不会是件轻而易举的事。如果真如沈慕清所说,几方皆是各怀心思的,命运最为叵测的除了满城百姓,就属张府了。

以少正商的聪明才智,有一点她敢肯定,就算众人知道了他带兵进驻东管城的意图,定然搞不清进驻之后想要达到的结果是什么。可是这事也只是她的猜想,到底是不是,便很难说清了。

客栈也已一片凄糜,出去时还活蹦乱跳的几个小伙计染了瘟疫之后连床都下不得了。客栈静谧得吓人,里里外外只有痛苦的吟哦声,一路趟过长廊竟不见一个喘息正常的活口。只有耳畔泠泠的抚琴声还是那般悦耳悠扬,像潺潺流水,像涓涓晨雾,亦像明媚的诗篇,瑰丽生辉。这一刻再听到就全然变了味道,像锁人魂魄的咒语,絮絮不停,惊骨悚心。

风夭夭一掌将门推得大开,案前男子何其倜傥何其生风,修指仍是白析得透了明,反射出比银子更精湛的光。见人进来,轻抬了眸子,只一眼又漫不经心地垂下。

语声仍是淡淡:“回来了就不要再出去了,这城中恐要动乱。”

风夭夭囊着一包怒火,压制着她的胸口喘息困难,这一切说不出与什么有关,却又觉得与谁都脱不了干系。偏偏所有人都一副风轻云淡与已无关的样子,只有她自己想要扭转什么,又忽然无能为力,这一场生灵涂炭仿似真的不能幸免。可是人心终是有一道坎,不是说过就能过去。

定定地看了他良久,想说话几声叹息之后便开不了口。

沈慕清走音的手指顿下,那琴声结束得这样突兀,就连一丝颤抖的余音都无。悠悠抬起头,一张脸被现下的暗光雕琢得神秘叵测,像千年雪山上永不凝结冰冻的湖畔。

一只手托上颌,注视她须臾:“你这是在同谁赌气么?姜国的事别人怎好插手,他们的君主都不管,以一两个人的力量想要阻却扭转什么简直天方夜谭。纵使你有妙手回春之术,可是用在这里还是徒劳。安生在客栈呆着吧,等事态平息了,我会带你离开。”

风夭夭不可思议地回望他,眼中生了霜,结了花白的雪色。只问:“既然你知道什么都做不了,之前为何不劝我离开?”

沈慕清闲适的姿态没有变,身体稍稍坐正了些:“人最扭不过的便是一个心死,如果不让你真正的感受一下无能为力,你又岂会心甘情愿的离开。不死心,走了跟留下还有什么区别?无非还是会回来的。”他素来是个怕麻烦的人,这样反反复复的事不适合他,还是一步到位得好。

楼下响起极爆裂的躁动声,惊恐的人声传上来,就像平静死寂的湖面瞬间被投进一块巨大的石头。激起丈高的白浪,浮起后再落下数道狂澜的涟漪扩散出去,让人的心再不能平静。

风夭夭有种极为强烈的不详预感,猛然看向沈慕清,心底中发出疑问:“发生什么事情了?”

沈慕清一双眸子转为浓黑的色泽,坐直身姿,悠悠奏响琴声,掩去满耳的惊悚狂然。良久:“想来姜国终于有所行动了。”

这个所谓的行动之前已经预想过了,就在新月告诉她少正商即将带兵来东管城的时候她便想到了。可是冥想中也只一笔带过,不敢太过深究,这一刻知道冥想成真,反倒头脑中没由来的空白起来。

一路跌撞得冲出客栈,西阳如血,血似火烧。原本无声潦倒的城这一刻如沸水烧得大开之后开始肆意沸腾,滚滚烟气变成响彻云宵的痛喝撕杀。无数官兵刹时注入城池,所到之处锋利刺眼的白刃刺入百姓的胸膛,鲜血如注喷洒出来,原本垂死挣扎的人死得这样干净利索,身姿随着利刃的拔出轰然倒下,好像从未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切生死存亡,浮世繁华只是某一时刻做过的一场梦。空气中弥漫开浓重的血腥气息,随着滚滚流动的血液一直漫进人的鼻腔,腥咸反胃。

风夭夭瞳孔不可思议的大张着,满目疮痍。生命在她眼前消失得这样迅捷干脆,像一道流光,刺入后再拔出,所有的祸患就轻松的迎刃而解了。

姜国的士兵,少正商的得意部下,都是争战杀场铮铮不屈的好手。这一刻刀峰指向自己的百姓了,竟也砍杀得这样利落畅快。就连痛呼声都丝毫不闻,只有惊恐,铺天盖地的惊悚,接着就会湮灭消失,那刀刺入得迅猛,防连疼痛都不曾感知。

客栈前的主干道被汇集而来的液体冲集成一条温热脉脉的河流,向低处大肆流淌而去。风夭夭站在客栈前青色的砖瓦上,想动,却无论如何也迈不动半步。只能眼睁睁地任红色的血液染上她洁白如雪的长靴,她木纳地盯着那点颜色,胃中不可遏制地痉挛抽搐起来。

官兵无一例外地绕过她,奔踱进涓涓流动的血液中,激起的血液踏浪一般,颜色何其妖娆醒目,映着即要沉下的斜阳汇集成人世间最为噬血魔性的一幅图画。定格在世人的心中,定格在风夭夭清亮如水的眼眸中。

隔着成堆的尸体望过去,视线像跃过重重山海。男子隔着无数人的生死望着她,月白色织锦云纹袍子随风肆意翻飞,高头大马上定定的望着,西阳为背景,璀璨凄厉的光映照着他的脸,苍白而清俊,眉目挺秀,轮廓清析若画。风夭夭仿能看到他的眼,忧郁的浓黑,一眼望去如看不到底的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