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鼓掌欢呼起来。
然后,姚茉莉就把杯中的酒哗地倒入了口中,她的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
“你看把嫂子激动的,郭哥,以后可得好好待嫂子。”一个哥们说。
“是是是,别,别哭呀,快,吃蛋糕,莉莉,我今天也当着大家表个态。小丁,你是她最好最好的朋友,你今天就作个见证,我郭银川若对姚茉莉有一点点二心,我就……”郭银川激动得语无伦次。
姚茉莉的泪水仍旧长流着,所有人都说她是高兴的,激动的,唯有丁小枫知道她是为什么而哭。
饭局结束的时候,见姚茉莉情绪激动,小枫走到最后想留下来陪她,姚茉莉还未说话,郭银川就抢着说:“不麻烦你啦,你快回去歇着吧。”是呀,从今天开始,她是他的人了,郭银川有权这样说话。
“走吧。”姚茉莉不愧是姚茉莉,又恢复了往常的样子,“有老郭照顾我了,你放心。”复又趴丁小枫耳边说,“兴许‘兔子’正在外面等着你呢。”
正在兴头上的郭银川见她们讲悄悄话,就去结账。
郭银川出去后,姚茉莉就说:“我看赵西迪对你还真有意思,那个男人真挺优秀的,实际上现在这社会,谁还没有个把情人?”
小枫听后又推她一把:“不许乱讲哦!你怎么老像个拉皮条的?”讲完这些,又怪怪地看向姚茉莉,“嗨,我说,不会是你看上赵西迪了吧?不好意思讲,就老揶揄我?”
“可惜呀,我不是他的那盘菜,他也不是我的那盘菜。”
两个女人又闹成一团。笑过了,丁小枫就想,姚茉莉和赵西迪同在海州,又都在文化界,怎么他们俩就没发生点故事呢?
郭银川结完账,三人就一同向门外走去,郭银川喝过酒了,没法开车,丁小枫就挥手拦的士,让他俩坐进去。
丁小枫在向停车场走的路上,想起了姚茉莉的眼泪,刚才同她独处的那一段时间里,光顾着瞎闹了,也没和姚茉莉说道几句,就写了几句话给姚茉莉发了过去,是这样说的:
“茉莉,老郭挺好的,嫁一个爱你的人其实挺难的,祝福你。”
姚茉莉的回信就来了:“我知道,放心吧,只是,你别太难为自己了。”
丁小枫也知道姚茉莉的意思,她说的就是性的问题。姚茉莉是个开放的女人,她觉得对性的禁锢就是对人性最大的亵渎。小枫与储红兵有一个多月没在一起了,有时候半夜里醒来觉得焦躁,甚至还做过几次春梦,那男人,像是储红兵又像是赵西迪,抚摸她,亲吻她,醒来后,下体湿湿的,她知道自己渴了,想到这里,丁小枫的脸红了一下。但是,有什么办法,储红兵回不来,她也去不了,公爹的生日不早不晚偏偏在十月三号,如果早几天或晚几天,她都可以趁长假带着小北去一趟北京,可被这生日一挡,把个时间折了个七零八落。唉,真是没办法!
刚点上火走了两步,只听车后备箱传来“当当”两声,丁小枫从后视镜里一望,见赵西迪正站车旁,车还没停稳,赵西迪就拉开车门一伸长腿稳稳地坐了进来。
“你,怎么还没走?”
“等你呢。”赵西迪从侧面幽幽看了她一眼。
“好,那我送你。”
赵西迪说:“别,在车上坐一下吧。”
小枫说:“有什么好坐的,你喝了酒,天也晚了,我还是送你回家吧。”
赵西迪便没再说别的。
车子往赵西迪家的方向“风荷苑”驶去……
一路上,赵西迪只说了一句话:“我要订婚了。”小枫说,“好啊,祝福你。”然后两人再没说话,走了十几分钟,就到了赵西迪家楼下,见赵西迪这边没动静,小枫扭脸看他一下,赵西迪正眯着眼睛,像是睡着了……
“嗨,到啦。”小枫伸手推推他,不料男人却顺势接住了她的手,抱在胸前紧紧地攥着。
“你不能这样,还要你帮忙带我女儿呢,要不,我们朋友都做不成了……”小枫边说边往外抽手,尽管她的心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但心里却一个劲地告诫自己:稳住,稳住啊,不能听姚茉莉那一套,那是行不通的!
赵西迪松开小枫的手,然后对她悠然一笑:“好,我下车,你慢点儿。”
小枫点头,然后看着赵西迪进入楼道,她才掉转车头,忽然,一个人影挡在了车前……
冤家路窄。抱着双肩站在车前面的是祺佳。虽然,祺佳算不得是她的冤家,但这会儿在祺佳眼里,丁小枫就是个冤家呀!
“找个地方谈谈吧。”还没等小枫把思路梳理清楚,祺佳就已上了她的车,冷冷说道。
不答应就有点露怯,说明心里有鬼,答应谈吧,又谈什么?小枫苦笑一下:“小祺,有什么好谈的呢,赵老师喝了酒,我把他送回来了,你快上去看看吧。”
“丁小枫,你不觉得你这样说有点太‘作’了吗?”祺佳冷笑道,“那是我男人,还用得着你来送?”
“得,算我多说,下车吧。”小枫的心被堵了一下。
看丁小枫的架势,分明是不想再谈下去了,祺佳哪里受得了。丁小枫三番五次欺负她,今回是要给她来点颜色了,一个阴险的报复欲望从心底的某个地方攀援爬升了起来:“不想谈了?害怕了吧?一个有夫之妇——”祺佳在“有夫之妇”四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语气,“听说你和你老公两地分居,也难怪,缺男人呀。”
小枫先是惊愕,后是愤怒,她不解,那种市井妇人才讲的话怎么会从祺佳这个看似文雅的女人嘴里冒出来。
“祺佳,你太过分了吧!”
“我过分?笑话!难道你丁小枫不过分,背着老公跟别的男人拉拉扯扯的,还有脸说我!”
小枫何时听过这种话,她下车绕到祺佳这边,打开车门冷冷地说:“请你下车!”
“凭什么下车呀,我们还没谈好呢,害怕了吧?”祺佳歪着脸看丁小枫,“我还没说完呢,你不是缺男人嘛,那家‘华年’就有小哥呀……”
稳住稳住……小枫一遍遍地告诫自己,她觉得眼睛里往外喷的火焰要把祺佳烤焦了……祺佳还坐在副驾上,跟她一里一外剑拔弩张着,小枫再也忍不住了,一把就扯住了祺佳的胳膊:下来!你给我下来!
丁小枫生气了。一丝报复的快感滑过祺佳的心头,好啊,目的达到了,看你再敢不要脸!祺佳也不想闹大,教训教训她就行了,赵西迪就在楼上呢,万一被他听见可就不好了。想到这里,祺佳就使劲往回拽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她的手劲太大,把丁小枫带得晃了一下,差点摔倒……祺佳稳稳地下车,走过丁小枫身边,很有范儿地向楼道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却停住了,赵西迪正像棵树样站那儿。
祺佳傻了。
赵西迪家住三楼,刚才他上去以后,先是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然后起身去饮水机里接水,接完一杯冰水,鬼使神差便踱到了窗子边,这样他就看到了仍旧停在车道上的那辆“别克”。赵西迪心中不禁一阵狂喜,小枫不忍离开,是不是在作思想斗争?她是不是心里在惦记着他?
赵西迪几乎要立刻冲下楼去,把她紧紧地拥在怀里,有多久了,都没有一个女人能够让他这样魂牵梦绕,活力四射了……刚想迈步,却又隐约见副驾上还有一个人,赵西迪刚才狂热的心渐渐平复下来,正好一辆车打着雪亮的大灯过来,把丁小枫驾驶室里照得清清楚楚,赵西迪看清了,那人竟是祺佳。
祺佳怎么到了丁小枫的车上?
赵西迪想起了刚才自己紧紧握着小枫手的那一幕,是不是被祺佳看到了?会不会给小枫带来不利,祺佳会不会又口出恶言?她已经对小枫过分过一次了。想到这里,赵西迪就出门匆匆向楼下走去,他不能让小枫因为他再受委屈,刚走出楼道口,正巧听到祺佳说“那家夜店里就有小哥呀……”
见赵西迪阴沉着脸站在那儿,祺佳一阵心怯,但她是个见多识广的女人,很快就调整好心态,冲着赵西迪妩媚地一笑。
赵西迪越过她,走到仍扶在引擎盖上的丁小枫身边:“小枫,小枫。”
为了这个男人,祺佳什么都能忍受,但她却不能容忍当着另一个女人的面,他无视她的存在。
小枫当然还在羞愤中,她什么话也没说,就径直上了车,哆嗦着手打开点火开关,汽车轰鸣一声扬长而去……
祺家老两口正在看电视,电视里正上演一部韩剧,眼见着剧中女主人公相亲又惨遭失败……老两口正被屏幕上那主人公夸张的样子逗得稀哩哗啦的,忽然,房门“砰”一下开了,祺佳闯进来,谁也不理,向自己房间跑去……
这是怎么啦?老两口面面相觑,祺父向祺母努努嘴,示意她过去看一下。不一会儿,只见祺母气冲冲地出来,直接跑到门口去换鞋,祺父慌忙起身问:“你这急火火要往哪儿去?”
“我找丁小柏去!”祺佳妈头也不抬,拉门就要出去。这时祺佳也从屋里跑出来了,拽住她妈说,“妈,你别给我添乱了好不好!”
“大晚上的,你找丁小柏做啥?”老祺不解,然后就拉过祺佳妈的胳膊,“来来,你先坐下,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一个有夫之妇,跟我女儿抢男人,呸!”祺佳妈气哼哼道。
“什么?”老祺一听头都大了,“那丁小柏,老钱老婆……和祺佳……抢男人?不对吧?”
“不是老钱老婆,是老钱老婆的妹妹……”祺佳妈就连说带比画地把祺佳在赵西迪家楼下看到的那一幕说了,又说:“上回我还以为佳佳是冤枉赵西迪了,还要她向赵西迪赔礼去,这回看来,我是冤枉咱闺女呀!”
见女儿掉泪,祺佳妈更加气愤,“不行,我得找丁小柏去,让她管管她妹妹。”
“别冲动好不好?”老祺说,“老钱老婆妹妹是三岁孩子啊,你照顾点影响吧!再说了,你看到什么了,你不还没捉奸在床吗?”又转向祺佳,“这么大个人了,逮个风就是雨,买件衣服怎么啦,噢,你就没给别人买过衣服呀……”
“不是,他们两个在车里拉拉扯扯……”祺佳妈急得在一边插嘴。
“什么叫拉拉扯扯,如果握个手也叫拉拉扯扯的话,那天下的男女不全在耍流氓了!”老祺哼了一鼻子。
“那你说咋办吧?”祺佳妈拍手道。
“我的事不用你们管!”好半天没说话的祺佳摞下这句话,便拉门往外跑,被她妈一把抓住:“你上哪里去?”
“我找赵西迪去,我要同他吹!”
“吹?”祺佳妈死死地拽住女儿,“跟赵西迪吹,凭什么呀?你傻吧!我这一年鱼呀肉呀地喂着他我容易吗?为了让他当上馆长,我觍着脸打着你爸的旗号去找人家市长,我容易吗?你倒好,想好就好,想吹就吹,说得倒轻巧,就这么不珍惜胜利果实呀?再说,你都多大啦,你还当你二十几呀,你还当你是同鲁建刚那会儿说吹就吹呀……”说到这儿,祺佳妈就后悔了,小心地扫一眼女儿的脸色,这不往祺佳伤口上撒盐吗?唉,想想都是命呀,好歹找到个千般称心万般如意的,可临了又来这一遭,唉!
祺佳委屈地望望妈妈,她说的是气话,她压根就没想同赵西迪吹,可是,她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行啦行啦,先去洗洗脸,你看眼睛都要肿了。”祺佳妈劝女儿。
“要不,我明天找老钱老婆说道说道?”见祺佳进了洗手间,祺佳妈小声对祺佳爸说。
“胡闹!你找人家你说什么呀!老钱老婆就是个省油灯呀,你没见她正闹更年期呀,她那嘴能噎死人,让她锵锵一顿你就好受呀?”
“那——你说,咋办?”祺佳妈求助地望向祺佳爸。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你呀。”祺佳爸用手指点了点祺佳妈,“你呀,你就不会给佳佳做个工作,我告诉你,那赵西迪是画家,难免会有点小资产阶级情调,人家就不兴有个那啥,红颜知己呀?你就像个炮筒子一点就着,再说,人家不还没咋样吗,事闹大啦,对佳佳有啥好处,人家一气之下要吹咋办,你还不傻了?赵西迪是谁呀,名人呀,人家找个女人容易着呢,俗话不是说嘛,男人四十一枝花,这枝花开得正旺呢。国庆不没几天了吗,你现在要做的就是,不出差错,确保祺佳和赵西迪万无一失地把订婚酒席办了,他也是有头有脸的人,办了酒席,社会上一知道,他也就不能做出格的事啦。”
等祺佳从洗手间洗漱完毕出来,老两口已经达成了共识,明天喊赵西迪过来吃饭,包饺子。祺佳说:“要喊你喊,我不喊。”祺佳妈接话说:“我喊,看在我为他跑前跑后的分上,就不信他不肯给我面子!”
“还是要佳佳喊。”祺佳爸说。
“我不喊!”祺佳仍在赌气。
“哎呀,你这个孩子,我给你说哈,记住,万事一理,小不忍则乱大谋。”祺佳爸语重心长。
第二天是周末,整整一个白天,祺佳憋着没给赵西迪打电话。她一直认为赵西迪会来个电话的,但一天中,除了单位里值班的小许来电询问了一些鸡零狗碎外,她的手机就一直处于静止状态。眼看天要黑下来了,要不要打一个?但实在是鼓不起勇气,正踌躇间,母亲在门口喊,要她赶紧叫赵西迪过来,要不水饺都要粘了。借着母亲的力量,祺佳拨了赵西迪的号码,但里面却说“你所拨打的手机已关机”。
祺佳顿时心慌气短,也顾不上矜持了,匆忙出屋跑门口换鞋,祺佳妈听到响动,看她急慌慌的样子,心想情况又严重了。
赵西迪家里黑着灯,祺佳不死心,又跑楼上打开门,真的没人,祺佳傻了,他上哪里去了?
和丁小枫在一起?这个念头一出现,祺佳就觉得坠入了万丈深渊。
此时的赵西迪正一个人在小饭店里喝闷酒。这家饭店,离小枫家不远。
从昨天开始,他给丁小枫打了无数个电话,不为别的,只想对她说声对不起,为自己,为祺佳,但是小枫却拒绝同他讲话。他知道小枫是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