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手机却不会偷懒,依旧过一会儿就嘀一声,过一会儿就嘀一声,十几分钟后,终于消停了,小枫这才滑开盖子,看杜鹏程发来的七八条信息。杜鹏程一条一条说得很露骨,总之就是对小枫的赞美,还有对那天晚上的回味,大体是说那个夜晚令他回味无穷,小枫是他所见过的女人中性商最强的女子,他感受到了她的渴望,如果给他机会,那他保证会令她满意的。
“不要脸!”小枫在心里骂道,随后便颤抖着手把这些信息删除了。
住院第二天,钱正奎又从心理科找了个专家过来会诊,那专家说丁小柏患的是焦虑症,更年期的一种,开了一大堆药,有助睡眠的,有调理神经的。专家说,这个时候多运动,多参加点社会活动,可以有效地转移注意力。钱正奎说,“嗨,要不去老年大学吧,那里人挺多的,琴棋书画都有,还有老年合唱队,小柏不是喜欢这个吗?”
丁小枫听了眼睛一亮:“对呀,姐姐年轻时就是个文艺分子,去老年大学正对路。”
可丁小柏是咋说的,她把啃过的半个苹果“啪”地扔到地上,说:“钱正奎你到底安什么心,你把我跟那些老头子老婆子拢到一起,你什么人呢?”
“你看……”钱正奎无可奈何地看向丁小枫,苦笑了一下。
丁小柏留院观察了两天,第三天上午就出院了。钱正奎不能老在家里守着她,在出院的最初几天里,小枫便把主要精力都放到了姐姐这边。
这天,小枫买菜回来,一进门便见家里来了两个客人,一个是对门李姐李秀琴,还有个瘦瘦巴巴的六十多岁的女人,那是祺佳的妈,当然,这个时候的小枫还不认识她。李秀琴是天津人,快人快语,见小枫进来,便说道:“呀,妹妹忙活着呢。”
丁小柏不置可否地笑了一下,算是做了回答。
小枫换好鞋,把菜放下,过来同她们打了招呼,见姐姐没沏茶,又为她们一人沏了一杯茶端过来,然后便坐下听她们说话。
这几天,丁小柏按时吃大夫给开的抗焦虑的药,情绪还算正常,昨天,小枫就趁机嘱咐了下她,要她该说的说,不该说的不要说,不要一梭子把家里那点事都抖出来,不要不管当着谁的面动不动就嚷嚷姐夫,疑神疑鬼的,对夫妻感情一点好处也没有。
今天,姐姐的回答,令小枫很满意。
李秀琴听了直感叹:“幸亏是磕了额头,要不磕了后脑那就麻烦了,老钱又没在家。小柏,不是我说你,你说这钞票多少是个够?要我说呀,你就别让老钱在外干了,你说人家共产党让你退休是为啥呀,不就是让你歇着,颐养天年,可你们两口子倒好,八辈子让钱缺着了还是咋的,刚卸了磨,就又套了枷。”
小枫听着别扭,又不好插嘴,这个李姐,这个时候说这些话有什么用,不净给姐姐添堵么?
果然,丁小柏撇撇嘴,一脸苦相道,“让他在家待半天,他保准憋出毛病来,我呀,天生就是个苦命,唉!”
小枫安静地听着姐姐和李姐啦呱,那老太太没大插话,小枫觉得她似乎对自己更感兴趣,老用眼睛的余光往她身上瞥。坐了会儿,小枫觉着别扭,就起身笑道,“你们聊着,我去厨房收拾一下。”
小枫刚转过身子,突然被丁小柏叫住,她指着老太太说,“小枫,不认识吧,这是你安姐,在四号楼住,平时我们老凑一块打牌的。”
小枫觉得,管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妇人叫姐挺好笑的,可不这样称呼也不行,丁小柏咋称呼她也得咋称呼,和姐姐在一起,确实有时候是挺尴尬的。
小枫微微一笑,叫声“安姐”。
那女人上下打量着小枫,虽然也是带着笑容,小枫却觉得哪里不对头,是她的眼神不对头,审视的眼神,有点冷,好像还带着刺,怎么回事,这个老安姐?
打过招呼,小枫刚想转身,却见丁小柏一拍巴掌说:“对了,老安呢,我差点忘了,那天还多亏了佳佳对象帮忙呢。”
“佳佳对象?”老妇人从小枫身上抽回目光,满脸狐疑地看向丁小柏。
“啊,就是新女婿呀,画家。嗨,你还别说,还真不错,佳佳可真是找着了。”
“什么,他帮啥忙?”
小枫预感到了不妙,此时她已断定,这个老安,安姐,就是祺佳的妈妈。
想制止已来不及了,也没法制止,丁小柏早已说开了:“我早还不知道,原来佳佳对象跟小枫是朋友,那天晚上他们一块吃饭来着,我给小枫打电话,他就跟着一块来了,还别说,那天还真亏了他,我疼得龇牙咧嘴的,小枫还晕血,幸亏佳佳对象跑前跑后的。”
小枫急得差点跺脚,姐呀,你得瑟啥呢!
听了丁小柏这一番话,祺佳妈只觉胸口钝了一下,像被谁撕开了一道口子,登时脸色就变了,简直要气炸了肺,这小蹄子,果真跟赵西迪有一腿!
“怎么了,老安?”见祺佳妈如此模样,丁小柏和李姐不明所以。
祺佳妈不愧是前宣传部长夫人,世面是见过一些的,又记起了老头子嘱咐的话,便按捺住气愤,攥起拳头按住额头,轻轻吐出了几个字:“哦,头疼病犯了,得赶紧回家吃药去。”
丁小柏跟李姐面面相觑。
“咣当!”祺佳妈摔门而去。
丁小柏和李姐大眼瞪小眼,止不住地犯嘀咕,这个老安咋回事,早也没见她有头疼病呀?
祺佳妈怒气冲天地回到家,往沙发上一瘫便哭开了,一边哭一边骂。祺佳爸正看报纸,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问道,“谁惹你了?骂谁呀这是?”
祺佳妈抹把鼻涕眼泪,恨恨道:“丁小柏她妹!”
一听这话,祺佳爸顿觉情况有点严重,忙摘下老花镜道:“啊,你见着丁小柏她妹了?她是不是来她姐姐家被你看着了,你是不是吵吵人家了,我说你这个老婆子,丢不丢人,是在丁小柏家,还是在外面?啊?”
祺佳妈打断他,“你知道啥呀,还唠叨,你知道那天咱佳佳受了多大的委屈呀!”
“哪天呀?”
“就是佳佳没在家住的那天,她电话里说跟赵西迪在一起,说他喝多了,不能过来吃水饺了,其实那晚,赵西迪根本没在家,佳佳是怕我们担心骗我们的,你说她一个人在赵西迪那儿,心里该多苦呀!”
“没在家?那他在哪儿?”祺佳爸纳闷。
“他呀,跟老钱小姨子在一起!”祺佳妈咬牙道。
“老钱小姨子?真的?”祺佳爸急问,“谁见了?”
“还谁见了!”祺佳妈扭过身子,“是丁小柏亲口说的。”接着,她便把刚才丁小柏所说的话又复述了一遍,继而愤愤说道,“真是便宜那小蹄子了,要不是李秀琴在场,我非扇她个大嘴巴不可!”
祺佳爸双手环臂,低下头,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你倒是说话呀,有啥办法没?”祺佳妈小心问道。见这架式,她知道祺佳爸是在发愁了。
祺佳爸依旧不语。祺佳妈把心里的火气压了又压,还是没压住,大声喊道:“别晃来晃去的,我眼疼!”
良久,祺佳爸顿住脚,缓缓说道:“依我推测,这事没你想象得那么严重。”
“啥,还没我想象的严重?”祺佳妈听了差点跳起来,“咋着叫严重,啊?那赵西迪是在夜不归宿呀,他把佳佳扔一边,跟丁小柏她妹在一起呀,这是什么性质,啊,你给我说说!”
祺佳爸徐徐道来:“是,他是跟丁小柏她妹在一起,可他做什么了,谁见他做出格的事了?没人吧?他不就是帮了个忙,同丁小柏她妹一起把丁小柏送到医院,又在医院里折腾了多半宿,然后就回家了么?”
“这……”祺佳妈一时语塞。
“你呀,就是瞎紧张,这能说明什么呀,我看呀,就说明了一点,就说明赵西迪做了个好事,是个好人。你说哪个男人听说别人有了难处,不也得给帮个忙么,这有什么?这叫助人为乐!”
“可……”祺佳妈见老头子说得头头是道,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
“可什么!那宿的事,佳佳又没说啥,你没见她第二天回来心情大好吗,两人都没啥了,你来凑什么热闹!”
被老祺这么一说,祺佳妈觉得心里的气也消了大半,边琢磨边说:“你还别说,我看丁小柏她妹那人不惊不诈的,倒也文静,也不似那种疯疯癫癫的随便女人。可我总感到担心,你说咱佳佳会不会受委屈呀?”
“你呀你!说你句啥好呢?”老祺用手点点祺佳妈,“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