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红兵知道,丁小枫这么跟他拧巴还是因为白烂漫,她心里那股邪火还没出来。夜里睡觉的时候,小枫离他远远的,红兵在这头,她就抱着枕头跑那头,以前两人一直是睡一床被子的,而现在她又从衣橱里拖出一床被子来,她警告储红兵说,“离我远点儿。”
储红兵又跑床边下跪着自虐,丁小枫一见这阵势腾腾腾跳下床,拖着被子要往地板上铺,还边铺边说:“你恶心吧,我在地板上睡好了吧!”
她这样一说,吓得储红兵忙从地上爬起来往床上拖小枫,小枫没留神倒了,储红兵便趁势扑上去,小枫“啊啊”着不干,红兵吓得捂她嘴,“姑奶奶你别吵吵,隔壁有人呢。”
小枫依旧闹腾,红兵便拽过被子来把自己和小枫一起包了……完事后,小枫恶狠狠地道:“储红兵我告你婚内强奸!”红兵“嘻嘻”一笑,“我们是合法夫妻,恐怕没人受理。”
一宿就这么糊里糊涂地过来了,可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小枫却想了这么一出,要独自上四惠住。
储红兵给她讲道理:“你跑四惠去,让孩子咋想?”
小枫没说话。红兵想自己是说到点子上了,正暗喜着,忽听小枫又说道:“小北休星期天的时候,我自己坐车过来。”
红兵急了:“那也不行,她会看出来的,她看出来了就会想爸爸跟妈妈是咋回事呀,为啥一个东一个西的?咱闺女心事重,她这么一想还不影响学习呀,她一影响学习,咱做父母的不就抓瞎了么?”边说着边偷看着小枫的脸色,小枫的脸色不阴不阳的,红兵继续说:“小北多累呀,放个假也不能休息,又进画室每天画画,你又不是没见过,那些孩子们天天架个膀子画,看着都心疼,小枫啊,你就别让孩子闹心了。”
小枫收拾衣物的手慢下来。红兵心里暗喜,心想这回是打到小枫的七寸上了。
海州,赵西迪家,赵西迪在作画。祺佳来了,她没想到赵西迪会在家,她趁班上没事的机会跑过来给赵西迪收拾一下,她见赵西迪在家,很高兴,便随口问道:“西迪,今天你咋没去馆里呀?”
赵西迪正凝神贯气地画,没应声。前几天,一位画界的朋友来到海州,两人相谈甚欢,聊到嗨处,赵西迪便说到了他内心的苦闷,说现在他做了馆长,每天被繁杂的事务纠缠着,觉得离艺术似乎是越来越远。那朋友笑道,西迪,你记住,做官就不要艺术,艺术就不要做官,这两者水火不容。
赵西迪似乎醍醐灌顶,心想,去他的官吧!去他的馆长吧!第二天,他便向文化局递交了辞呈。但这事祺佳还不知道。
祺佳知道赵西迪在忙,也没再打扰他,便进衣帽间里找了几件该送去干洗的衣服,又觉得他常穿的那件灰呢外套也该洗了,便把它从衣架上摘下来,搭到手臂上掏口袋里的东西。
祺佳这阵子迷恋上了为赵西迪整理房间和收拾衣物,她在劳动的过程中获得了极大的快感,有时候,她捧着赵西迪的衣物,把脸埋在里面,嗅着就感觉到好幸福。
祺佳依次把口袋里的东西掏出来,有一小包卫生纸,三枚硬币,一张纸片,卫生纸和硬币一目了然,没什么可看的,唯独这张三十二开的纸片引起了祺佳的好奇,纸片对折着,但看得出里面有字,祺佳慢慢展开,她只扫了一眼,便跌坐在了椅子上……
赵西迪放下画笔,满意地看了几眼自己的画作,忽然想起祺佳刚才同他说过话的,自己没顾上回答,便踱出画室,想问问祺佳刚才是说了什么话?
祺佳呆呆地坐在椅子上,她面前的桌子上摊着那张丁小枫写的借条。赵西迪一看便明白了一切,他走过来,拿起那张借条,看着祺佳道:“祺佳,要不要听我解释?”
祺佳抬起头,眼睛里含满了泪水:“你同她……不是断了吗?你们不是已经没有往来了吗?这……”祺佳指着纸片,她的手在颤抖。
赵西迪愣住了,随即又笑了,“祺佳,我跟丁小枫本来就没什么呀,什么断不断的?再说,这能说明什么呢,她遇到了难处,我帮了她,就这么简单,祺佳,你不要多想好不好?”
“不要我多想?你说得轻巧,我能不多想,那个女人今天给你买衣服,明天同你在车里拉拉扯扯,我看不到的还不知有多少,现在好啊,又狮子大开口,从你这里讹了三十万,赵西迪,你有什么把柄攥她手里呀?”
“不要瞎说好不好?”听了这话,赵西迪微微皱起了眉头。
祺佳却根本没有看赵西迪的表情,异常的愤怒使她的声调变得越来越高:“怪不得你把婚事一拖再拖,连我看好的房子你都一推再推,原来你是把钱都给了那个女人啊,那个女人到底哪里好,她到底哪一点迷上你了?可你也别忘了,她是有丈夫的,你想娶她是不太容易的,除非她为了你肯离婚。三十万呢,你咋就那么大方呢,她有什么难处啊,这种女骗子的话你也会信?赵西迪你是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吧?”
“祺佳,够了!”赵西迪再也忍无可忍,吼了一声。
祺佳愣住了,相处这么久,赵西迪还从未像现在这样对她大声过,呆了片刻,她便趴桌上嘤嘤嗡嗡地哭了起来……没一会儿,便豁地直起身子:“不行,我得找那个女人问问,她到底是想干啥?”说着便拿过手机,但又不知丁小枫的号,此时,她才忽然明白,她就是找人打架都没得找。她又起身跑画室里拿过赵西迪的手机,在上面乱翻着,一边翻一边恨恨道:“我再也不能忍了,我再也不能让她骑着脖子拉屎了!”
赵西迪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祺佳,在心里不禁叹息了一声。他不怕她翻手机,他手机上根本没有丁小枫的名字,通讯录里丁小枫的名字被一个“爱”字代替了,祺佳上哪里能找到她的足迹?赵西迪想,你找去吧,然后便摇摇头又踱进了画室。
祺佳看赵西迪进了画室,并且把门也关上了,不禁悲从中来,她想,都是那个丁小枫搞的,其实她也不是真想给丁小枫打电话,她只是想吓唬吓唬赵西迪,想要他来哄哄她,来向她解释事实的真相,但是赵西迪却没把她放眼里,他不再理她,而是进屋了,并且,把房门都关上了……祺佳颤抖着手在赵西迪的通讯录里一阵乱翻,她没有找到丁小枫的名字,正在无奈间,却突然被那个“爱”字吸引了,“爱”是谁?他的朋友中哪一个叫“爱”?祺佳颤抖着手把打开“爱”的名字,然后便把那一串数字逐个输入到了自己的手机里。
半夜,祺佳依旧睡不着,她攥着手机悄悄地来到了外屋,终于摁通了“爱”的电话。
北京的丁小枫跟储红兵正一个脚头一个脚尾地睡着,却在睡梦中被枕下的手机铃声吵醒,小枫睡眼惺忪地抽出手机,看着来电号码,陌生,显示对方是海州的手机号,她便一个激灵坐了起来,半夜里的电话让人害怕,她怕又是姐姐家出什么事了。
小枫压着嗓子“喂”了一声,对方没回答,小枫纳闷了,望眼床那头鼾声正浓的储红兵,随即提高音调:“你谁呀?说话呀。”
对方还不说话,小枫猜想或许是个骚扰电话,就想摁断重新躺下,就在这时,只听里面爆发出了一声咆哮:“丁小枫,你这个贱女人!你这个浪女人!”
小枫的耳膜都要被震破了,骂声给她了个措手不及,她也一时没想起这个声音,便气愤道:“你谁呀,何故半夜三更跑出来骂人呢?”
“丁小枫,你甭装得跟无事人一样,你做的好事自己不知道哇!骗子,骗男人钱财,算什么东西!”
啊?祺佳——
小枫蒙了,随即便镇定下来:“你说我借赵老师那三十万吧,赵老师是自愿借我的,再说,我也是白纸黑字写了借条的,你怎么口出恶言说我是骗子呢?”
丁小枫的不卑不亢倒把祺佳镇住了,但也只是一会儿,随即她又爆发了新一轮的谩骂:“呸,什么东西,一个有夫之妇,胡乱勾引别家男人,要不要脸……”祺佳正骂得起劲,只听身后一声断喝:“祺佳,你在做什么!”说着,赵西迪便过来抢下了她手中的手机。
小枫呆呆地立在床前,欲哭无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