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的时间眨眼而过,这三天里钱红线哪里也没有去,专门帮君凤澜制定了一系列的术前准备事宜以及术后的注意事项。
君凤澜这三天居然也一直留在庄子上,两人喝喝茶聊聊天,时间倒也过得飞快。
手术前一天,钱红线仔细向君凤澜介绍了人体的内脏结构,以及换心手术的全部过程。当然也和他细说了手术过程中存在的风险。
到了两人约定好的手术这一天,钱红线五更不到便醒了。
这还是她第一次正式主刀给人做换心手术,尤其还是在资源条件如此匮乏和落后的古代,对方又是皇子的身份,心里不是不紧张的。
只是没有想到居然有人醒的比她还要早。
清晨的庄子格外的安静,晨雾未散,万物呈现初醒之姿。
钱红线一个人沿着湖边漫步,冷不丁的看到亭子里喝早茶的君凤澜时,脚下的步子顿了顿,随即朝着对方走了过去。
君凤澜听见脚步声抬起头来,见是她,笑着招呼道:“早!一起坐。”
钱红线依言在他对面坐下,看着他神色复杂,欲言又止。
君凤澜却仿佛没有看到她脸上的不对劲,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她道:“尝尝看我亲自煮的茶。虽然比不上花前醉的凤茗香茶,不过茶味很正,茶香也很浓,口感还不错。”
钱红线抱着茶盏,沉默了好半响,这才鼓足了勇气开口道:“你放心,我一定会让手术成功的。”
君凤澜微笑着抬起头来,目光像是被泉水润泽过一般,澄澈分明的看着她道:“我一直都很相信你。”
“那你还?”钱红线以为他这么早起来是和自己一样因为手术的事情睡不着。
君凤澜笑着道:“我只是习惯了而已,与手术的事情无关。你也不用给自己太大的压力,生死有命,上天能够安排我遇见你,给了我一次机会,我已经很知足了。至于手术能不能成功,我并不强求,你也无需太过在意。”
话虽如此,可她手里毕竟握着的是一条人命,如何能够不紧张?如何能够没有压力?
“这个你收好。”就见君凤澜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件,信封上盖着他的私印。
钱红线疑惑的看着他道:“这是什么?”
君凤澜微笑解释道:“这是我给父皇的私信,万一手术失败,父皇要拿你问罪,你就把这个交给父皇,父皇自会免了你的罪责的。”末了,又道:“你不要误会,我不是不相信你的医术,正如你所说手术都会有风险,我只希望你能够平安。”
“七皇子……”钱红线不由得愣了愣,手里拿着那份信件犹如千斤重。没想到他连后路都替自己想好了,一时间胸口像是被人摁住一般,闷闷的,鼻尖微酸。除了感动之外,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就听见君凤澜突然玩笑似的口吻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朋友了。”
“呃?”钱红线刚刚酝酿起来的感动的情绪瞬间被打散,一脸茫然的望着对方。
这话题会不会转换的太快了一些?她完全跟不上节奏啊!
君凤澜弯起好看的唇角笑了笑,目光柔和的望着她道:“万一我手术成功,有幸能够活下来,我希望以后能够听到你叫我一声君凤澜,凤澜或是阿澜,而非七皇子。”有太多人称呼他为七皇子,他都快要忘了自己到底还有没有朋友。
“好。”钱红线的眼眶莫名有些发红。上天既然创造了这么好的男人,又怎么舍得夺走他的性命?
君凤澜笑着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对着她道:“那我先回房沐浴更衣,我们一会便开始手术吧!”
钱红线突然跟在他身后站起身,冲着他的背影喊道:“君凤澜,不管你相不相信,我向你保证,你一定可以活下来的,而且还会活的好好的,比所有人都要好。”
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君凤澜转过身,看到她如此清明如此坚定的目光,内心荒芜的一角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没有一刻,他是如此的期待自己能够活下去,活的再久一点。扬了扬唇,他缓缓的冲着钱红线笑笑道:“嗯,我知道。”
在他转过身去的同时,钱红线微红了眼眶。
何小小一早便爬起来帮助厨房准备了早餐,钱红线正吃着,就见下人领了一个人进来。
居然是姬南瑾。
“你怎么来了?”钱红线不由得大喜,忙招呼他道:“要不要一起吃?”
姬南瑾淡笑着在她身边的位置坐下道:“不用,我在府中已经用过了。”
“真的不要吃吗?小小特意做的,很好吃的。”钱红线不死心的又问了一遍,记忆中还没有单独和对方坐在一起吃过早餐。
想想她这个女朋友做的还真的挺失败的,换成在现代,都是男朋友请女朋友吃饭,到了这里,就只有她给他做饭的饭的份,而且就连一次单独的正是的约会都没有。更别提两人坐在一起正正经经安安静静的吃顿饭了。
“真的不用。”姬南瑾笑着拒绝。
钱红线有些失望的瘪了瘪唇:“那好吧,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宫里不忙吗?”
“嗯!”姬南瑾应了一声,便没了下文。
钱红线觉得今天的姬南瑾有些怪怪的,似乎比平时更加的安静,一顿饭吃下来居然没有听到对方主动说一个字,都是她说一句对方答一句,似乎有什么心事的样子。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放下筷子,钱红线不放心的探了探他的额头,又主动拉过他的手要替他把脉。
姬南瑾任由她吃的满手是油的爪子落在自己的额头和手腕上,宠溺的望着她笑了笑道:“我没事,今天是七皇子手术的日子,你准备的怎么样了?”
确定他的身体真的没事,钱红线这才松开他道:“嗯,都准备好了,一会就要开始了,你是特意来看我手术的吗?”
“嗯!”姬南瑾轻轻的点头,“你不用紧张,只要尽全力就好,剩下的有我在。”
“没关系,君凤澜给了我这个。”钱红线从怀里掏出君凤澜给她的那份私信。
“这是什么?”姬南瑾没有错过信封上面属于君凤澜的私印。
钱红线的脸色突然暗了暗,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了一丝难过道:“这是阿澜提前为我准备的,要给皇上的私信。说是万一手术失败,能保我一命。”
姬南瑾没有说话,看着她神色有些复杂。
先是君凤澜,再是阿澜,短短几天的时间,他们的关系已经好到直呼名字的地步了吗?
若是她知道……
“你在想什么,怎么不说话?”钱红线见他只是看着自己,也不说话,越发觉得他今天不对劲。
姬南瑾收回思绪,淡若清风的说道:“没什么,七皇子如此为你打算,你更要用心完成手术才是。”
钱红线看着门口的方向道:“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就算他不为我做这些,我也会尽全力医治好他的。”
姬南瑾沉默了片刻后,突然望着她道:“红线,你觉得几位皇子里面谁最适合继承皇位?”
钱红线撇了撇嘴,一副事不关己的口吻道:“这种事情我怎么会知道。我连宫里到底有几位皇子都认不全,再说,谁做皇帝和我有什么关系,只要不妨碍我做生意赚银子,谁做皇帝我都高兴。”
“那如果是七皇子呢?”姬南瑾顿了顿又道。
钱红线笑道:“阿澜要是能做皇帝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他有能力也有想法,待人宽厚,而且在朝中颇有声誉,我相信他如果继承皇位一定会是个好皇帝,不过,那也要等到他手术成功后才能考虑这些。”
姬南瑾再度沉默了下去。
钱红线觉得奇怪,不过并没有深究。随即带着姬南瑾去了手术室。
单慕已经到了,手里捧着一个特质的盒子,盒子置在一个很大的冰块上面,不断冒着冷气。
君凤澜也已经沐浴完,换上了钱红线特意为他准备的衣服。
看到她身后的姬南瑾笑着招呼道:“瑾世子也来了?”随即视线落在钱红线身上,脸上带着一丝了然的笑,“看来我若是侥幸能够醒过来,应该很快就能讨瑾世子一杯喜酒喝了。”
姬南瑾道:“七皇子吉人天相,定会无事的。他日大婚,南瑾还等着七皇子送上一份大礼呢。”
君凤澜笑道:“我若能醒来,红线便是我的恩人。你放心,若是她的婚礼,我必定出席。”
“那南瑾便等着七皇子兑现承诺了。”
钱红线听着两人你一言无一语,若无其事的谈论她的婚事,脸上忍不住一阵发热。不自在的轻咳了一声,催促道:“那个,该开始手术了。我们的条件有限,心脏若是放久了有可能被感染,到时候很可能引起其它的并发症。便是手术成功,也有可能会有性命危险。”
“好。”君凤澜微笑点头,从她身边经过时,朝着她眨了眨眼,凑到她耳边道:“若我无事,便请旨让父皇收你为义女,让你风光大嫁。”
“七皇子胡说什么呢?我和他才不是你想的那样子。”钱红线面上一囧,嘴上反驳着,心里却是暖暖的感动。
君凤澜哈哈大笑,两人正准备进手术室,就见温聿突然出现,神色严肃道:“殿下,宫里出事了。”
君凤澜停下步子道:“发生什么事了?”
“皇上病危,六皇子联合皇后意欲逼宫,还请殿下速速进宫才是。”
君凤澜看了一眼旁边的姬南瑾道:“温聿,休得胡说,父皇不是好好的,怎么突然就病危了?”
“属下说的是真的,皇上的身体月前就已经病得很重,这段时间的朝政都是瑾世子代为处理的。不信殿下问问瑾世子。瑾世子这几日天天陪宫伴驾,皇上的身体怎么样,瑾世子最清楚不过。”
钱红线闻言不由得一惊,下意识的看向姬南瑾。
他这段时间的确常进宫,之前也的确说过皇上身体不适,可是他明明也说过皇上的身体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是真的,皇上他真的快不行了……”
没等他说完,便被君凤澜打断:“好了,如今我们进宫也改变不了什么,再说,宫里有太子、四哥老八老九他们,想来六哥也翻不出什么风浪。”随即又看向钱红线道:“我们进去吧!”
临走之前又特意看了姬南瑾一眼,后者面上没有太多的表情,一脸的清冷。
钱红线张了张口,想说什么终是没有说出口。
既然是对方的选择,她也没有立场去说些什么。只是,总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