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军阵前,看着成片倒下去的民军尸体,穆玛理手舞大刀,肆意放声狂笑着,大喊道:“弟兄们,赶快放箭,射死这些想造反的汉人。”
此刻,毛承祚已经冲到离清军不远之处,指挥民军继续冲锋,同时,向后望去,就在这一刻,一支劲箭射在他前胸,直插其中。
就在毛承祚倒地的瞬间,一支冷箭带着凌厉的寒风,深深地射进穆玛理的右臂,疼得他倒吸了一口冷气,紧紧捂住伤口,气急败坏地喊道:“放箭,射死这些汉人,一个都不要留。”
刘长治见毛承祚战死,一股悲愤从心底涌起,又见穆玛理被射伤,方欲大声呼喊民军全部冲上去,却见远处腾起连片飞雪,随即,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传来,心中一惊,知道清军的援兵到了,于是,赶紧指挥民军后撤,稳住阵脚。
老远,都统鳌拜就看见两军交战,立时就嗅见了风雪中弥漫的血腥气,一股亢奋之情迅速袭上全身,兴奋得满脸通红,两眼放光,高举大刀,就要指挥清军扑上去,却被傍边的洪承畴紧紧拉住,顿时,用疑惑不解的眼光紧紧看着这位汉人大学士。
从盛京出发的时候,睿亲王多尔衮神色冷峻地对鳌拜说:“鳌都统,此次前去皮岛,务必要听从洪学士的安排,不得擅自行动。”
自多尔衮掌握大清王朝最高权力之后,原清太宗皇太极直属掌控的两黄旗的将领们,都不约而同地感受到了一种深深的压力,这股压力令他们昼夜不安。
这些在皇太极时期,飞扬跋扈惯了的两黄旗将领们,诸如鳌拜谭泰等人,因为力挺肃亲王豪格而被多尔衮视为异己分子,谭泰等人已经在许多重要场合,向多尔衮示好,明显地流露出对多尔衮的臣服投靠之意,而生性桀骜不驯的鳌拜,却没有任何归顺多尔衮之意。
多尔衮面对依旧我行我素的鳌拜,却也无可奈何,不是他不敢惩罚鳌拜,而是鳌拜太勇猛善战,是所有将领中最能打仗的一个,年后清军要南下中原,离不开鳌拜这样能征善战的将领。
同时,如果因小事而严惩鳌拜,剥夺其统兵作战的权力,必定会引起以肃亲王豪格为首的两黄旗将领的极度不满,自己刚刚掌握权力,位置还不十分稳固,若豪格起兵叛乱,那么,顷刻之间,统一强盛的大清王朝就会四分五裂,这是多尔衮极其不愿意看到的。
鳌拜也紧紧盯着多尔衮,冷声说:“请睿亲王放心,我鳌拜是大清王朝的将领,当然会服从朝廷决议命令的。”
闻听此言,多尔衮亲热地拍拍鳌拜的肩头,说:“穆玛理将军乃鳌都统嫡亲弟弟,派你去平乱,本王最放心不过了,皮岛的事,就交给你们哥俩了。”
此刻,鳌拜见洪承畴紧紧拉住自己的胳膊,不解地大声问道:“洪学士,你想干什么?”
洪承畴知道鳌拜粗豪耿直的性格,微微一笑,冷静地说:“鳌将军,岛上的汉人,不同于关内的明军,不能只用武力镇压,还得采取另外的办法。”
鳌拜疑惑地紧声问道:“汉人造反,全部杀死不就得了,还有什么办法?太祖太宗时期,不就是这样处理汉人叛乱的?”
洪承畴依旧笑着说:“这次和以往情况有所不同,我们来的时候,睿亲王多次嘱咐,一定要谨慎,切不可滥杀无辜,再说,这皮岛上的汉人朝鲜人,都是大清王朝的子民。”
面对只知用手中刀枪解决问题的鳌拜,洪承畴不得不搬出睿亲王这座靠山,否则,根本无法制止大刀已经高高举起的清军将士。
此刻的清军将士犹如一群闻见血腥味的恶狼,只有屠杀,才能令他们感到无比的痛快和兴奋,才能极大的满足他们在长期的征战中形成的嗜血心理。
果不其然,鳌拜见是睿亲王的命令,眼光一暗,紧盯着严阵以待的民军,粗声野气地说:“洪学士吩咐吧,一切按照洪学士的安排来办理。”
洪承畴笑了笑,安慰道:“将军先不要发急,等到厮杀的时候,将军就会有极大的用武之处。”
少顷,洪承畴鳌拜率领清军来到辕门之前,与穆玛理汇合,清军的气势顿时威武雄壮了许多。
穆玛理此刻胆气一下子雄壮起来,兴奋地叫喊道:“狗日的杂种,老子看你们还敢不敢造反,等会儿全杀了你们这些贱民,祸连九族,杀光全家,方解老子心头之恨。”
鳌拜制止住蠢蠢欲动的穆玛理,说:“兄弟先等等,不用发急,看洪学士如何办理,再杀不迟。”
穆玛理自然认不得洪承畴,听哥哥这样一说,不由得紧盯着洪承畴,看他如何处理眼前的复杂情况。
刘长治毛承祚暗中联络原先的皮岛旧部以及汉民,欲夺回皮岛的风声,他早就听说了,但根本没有放在心上。在他看来,区区几个残兵败将,能够翻起多大的浪花。
直到两天之前,民军声势浩大地从皮岛四面八方同时涌来,围住清军辕门时,这位皮岛最高统治者才发觉势头不对,赶紧组织清军抵抗,同时向盛京发出了求救急信。
洪承畴跃马向前,抱拳施礼,朗声高道:“皮岛的各位父老乡邻们,朝廷知道大家受苦了,特意派我等携带粮食羊肉,从盛京前来看望大家。”
此话一出,两军将士都立时鸦雀无声,睁大眼睛,默默地注视着这位来自于盛京的钦差大臣,只见其浓眉大眼,相貌堂堂,颇有朝堂高官的威仪。
洪承畴见民军听得仔细,不觉胆气豪壮,顿时提高嗓音,大声说:“我们同为大清子民,数十年以来,共同生活在皮岛,朝夕相伴,祸福相连,而今,有奸猾阴险之人,从中挑唆,故意制造事端,引发你我冲突,从而达到其不可告人的目的。”
刘长治见此人寥寥数语就抓住要害,震慑住了民军,不由得心中发急,担心自己千辛万苦组织起来的部队,被此人三言两语瓦解,便疾步上前,大声喊道:“满达子强占我大明皮岛,杀我大明百姓,**我姐妹,视我汉人朝鲜人为猪狗,百般奴役,大家千万不要相信此等狗官胡说八道。”
洪承畴微微冷笑数声,紧紧盯着刘长治,暗道,幕后黑手终于跳出来了,便针锋相对地说:“大家看看,此人就是我方才说的阴险奸猾之人,是不是他私下里煽动大家闹事?”
许多民军士兵都是本本份份的种田人,只因相信了刘长治毛承祚等人的挑唆威胁,才不得不跟随其来,见钦差大臣一针见血地说出了事情真相,都不由得点点头。
洪承畴见状,又高声说道:“朝廷睿亲王多尔衮知道大家一年四季劳作,很是辛苦,在我来皮岛之时,特意拨发了许多粮食羊肉,分发给大家。”
随即,洪承畴命令道:“把粮食羊肉抬上来,即刻分发给诸位相邻,让他们领上回家,好好过一个年。”
清军将士将大批的大米羊肉抬出来,垒成以一座座状如小山模样,而后,高声喊道:“愿意领取大米羊肉的人,赶紧排好队,快来领取,分完为止。”
刘长治见状,急得直跳脚,挥舞大刀,目露凶恶威胁之光,恶狠狠地嚷道:“说敢领取满达子的大米,老子就杀了他,杀了他全家。”
说着话,纵步上前,抡圆大刀,只见一道寒光闪过,砍掉了一个民军士兵的头颅,鲜血瞬间喷射而出,飞起一丈余高,而后,洒落在雪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