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郤续走近了一看,方有伟整张脸都烂了,像被什么啃抓出一个一个小坑,血肉模糊着,看得人皮肉都疼。
办案警员一看这情况也傻眼了,凶手后来一直被锁在椅子上,双手都被控制了,没其他人靠近他,一张好好的脸,怎么突然变成这副惨样了?
现在人,基本肯定是死了!
脸都烂成那样了,能不死吗?
死了,是不是就意味着那女鬼的大仇得报了?她就该离开,把怨气给我了?
我不知道收集这怨气,到底要做什么,现在更关心的是堂哥的危险,我四处看堂哥在哪,但周围都没看到他人在哪里。
我走出警戒线,视线往人堆里寻找,堂哥今天身上穿的,是一件绿色的字母T,识别度非常高,我很快就发现了他一个背影,正在远离这里。
“郤大哥,在哪里!”我赶紧指给郤续看。
对方提醒我:“别让她跑了!”
不用说,我也知道,赶紧以最快的速度追上去。
那女鬼占着堂哥的身体,似乎知道我们在后面追,竟加快了步子,但那步子迈得很怪异,好像一个小脚老太婆在奋力奔跑似的。
我们终于在小道口子上,把她给追上了!
“站住!”我朝堂哥的背影呐喊。
‘堂哥’慢慢转过身来,用凄冷的目光看着我,他背后是那条我们今日多次路过的小岛,狭窄又陈旧。
太晚了,无人想要走这里,何况在市场里刚出了那么大的事。
郤续从后面追上来,他身体不舒服,速度慢了不少,见我叫住了这只占着我堂哥的鬼,马上教我:“你问她叫什么名字!”
我从前没干过这种事,但他专门让我来问,一定是有用意的,就赶紧问:“你叫什么名字?”
这声音出来,我就想甩自己一耳巴子,一点儿气势都没有。
要是郤来做这种事,一定帅气吧,当初他呵斥季福珍的时候便是。
所以我觉得,郤续让我来问,应该是在锻炼我。
女鬼并不回我,依然用刚才那种眼神盯着我,隔着这么远,我都能感受到身上的寒气,在往我这边扑。
我不解的问道:“你不是说帮她报了仇,她就该走了吗,她现在怎么还占着我哥的身体,这是想干嘛啊?”看着样子,并不是那么容易走啊!
“一般的鬼留下来,你帮她了完心愿,她自然就走了,但这只不同,她之前就怨气很重了!”郤续一边说,一边往旁边移动,我猜想,他应该是想当另一边,配合我一起抓住我哥,只有先控制了我哥的身体,再来对付这只鬼吧。
现在听完他这个解释后,我有一种被坑的感觉,因为之前他对我提到收集怨气的方法,算是轻描淡写,根本就没有过这种情况;我们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帮这鬼把杀她的凶手找出来,她却不肯走了!
“我看她怨气比之前我见到她更重了!”我心头发虚的说。
就那晚在居民楼里,我撞见她,也没感觉到如此逼人的寒气,当时她就可以迷得我差点跳楼,现在她再来一次可怎么办哟。
“你说对了!”郤续已经慢慢绕到了堂哥身后了,还告诉我说:“她以前在那楼里,就害死过人,那便助长了她自身的怨气,按理说,那个方有伟杀了那么多人,煞气重,她是碰不了的,不过现在她借着你身上的玉灵气,把方有伟杀了,所以她的怨气翻倍了!”
我脸色一变:“你的意思是说,她现在翻脸不认人啦?”
“她是鬼!”郤续提醒着我。
我心里一百头草泥马饥渴难耐,更加确定是被郤续坑了!
他当初应该是十分希望我收集怨气,但又怕我知道这些细节打退堂鼓,所以就只说个模糊,让我以为只要把凶手找出来,就可以收集怨气。
还是我想得太简单啊,鬼始终是鬼啊,她怨气越重,就越没办法跟人讲道理,帮她找到凶手,完全就是帮她升级嘛。
换句话说,她击杀方有伟,我就是个助攻!
现在她拿了人头,还要把我哥一起双杀了!草!
郤续又说:“你继续和她说话,我现在阳气低,对她没有什么震慑力,但你不一样,你身上有凤玉,她是鬼物,多少会认你!”
我无奈,就继续壮着胆子对堂哥说:“你死得很惨,我们都知道,现在你仇也报了,是应该放下了,把我堂哥的身体换回来。”
“哼哼——”这女鬼从望夏的喉咙里发出一奇怪的声音,像笑声,又好像是在哭。
我手背上的鸡皮都已经起了不少了,不知是被吓的,还是因为这寒气给冷的。
“你留下来,也不可能一直留在我堂哥身体里,这有啥……”我说到这里,脸上一怔,发现刚才跑到堂哥背后的郤续,已经不见了!
我心里瞬间就骂娘了,这个关键时刻,他怎么不见了?
而且我哥的时间已经不多了,我对鬼,一点儿法子都没有,唯一能仰仗的,就是他了!
现在留下我一个人,跟这只看起来就不像是会讲理的女鬼周旋,这不是整我吗?
“我死了这么久,终于可以离开那栋小楼了!”厉鬼扭了扭堂哥的脖子,脸上很凶,仿佛是在怪我阻挠她。
最诡异的是,望夏那高长的身体,明明是个爷们儿,却因为被个女鬼站着,说话和动作却是个娘们儿,而且还是个满身怨气的娘们儿!
说完这句话,女鬼就转身,想跑进小道里去。
那里面是完全没有路灯的,伸手一抹黑,我不敢等,提着胆子就冲跑上去,一跃跳到堂哥腰上,双手抱着他的脖子,试图控制住这具身体,心里就想着,此刻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她在我面前跑咯。
然而,女鬼的力气奇大,直接就给我甩地上了!
我疼得好几秒钟,都没动。
“想死!”这次也是彻底惹怒了她,她回身就给我扑过来,我在地上滚了一圈,她扑空后,嘴里发出嗷嗷的叫声,还继续来扑,等我爬起来,朝旁边躲开时,看到她刚才手扑过的水泥地上,有很深的几条抓痕。
我惊得肉生疼,还好我反应快,不然我让她这样抓一把,身上就变成方有伟的脸啦!
这空档中,堂哥的身体又朝我扑过来,借着边上的路灯,我眼睛一睁,瞬间倒吸了一口寒气,明明是堂哥的脸,我却看到一张发绿的女人面孔,在他身体里出现,那双手上的指甲,足有五厘米长。
“望秋!”一个女声从市场那边传来,我听出来是雨君。
“别过来,我哥身体里那东西厉害得很呐!”我慌张又费力的告诫道。
那只鬼爪接连朝我的头部抓过来,我本能的往旁边闪开,鬼爪子还是抓到了脸皮一点点,疼得我咬牙咧嘴。
这疼不是一般的疼,夹着寒气,顺着刺破的皮肤往里面渗。
雨君不但没有听我的话躲开,还跑过来了,我发现她手里竟然拿了一捆绳子,她说:“郤续叫我来帮你。”
我还以为郤续这家伙不要我们了呢,看到绳子,我心头多了几分把握,毕竟这女鬼占着我哥的身体,算是有实体,她力气太大,我用两只手,根本就控不了她,但有了绳子,只要不被她鬼爪子抓住就行。
于是我朝雨君跑去,麻利的拽了绳子一头,等那女鬼扑过来,我就往她身上缠,最开始还被她躲开了,还好雨君反应也不慢,牵着另一头配合着我,我们一边脱一边拽,重重叠叠的往堂哥身上缠了几十圈,终才把他绑住了!
“望秋!”这时郤续从小道那边跑过来,他来得刚是适合,看见他手里提着那个黑箱子,想来他是回车上拿家伙去了!
我有片刻心起惭愧,觉得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他抛下我们跑了!
“郤大哥,快点,我不知道这绳子能捆她多久啊!”
虽把堂哥捆住了,女鬼正在不停的挣扎,雨君拿来的绳子,就是市场里杂货铺里卖的那种普通的绑绳儿,绑个人没啥问题,但这可是特么个怨气逼人的厉鬼啊!
郤续大步跑过来,打开箱子,从里面取出一张符来,直接就帖到了堂哥额头上。
“这是镇鬼符!”郤续说完,抓出一把红砂,把堂哥脚边画了个圈,这样里面的厉鬼就出不来了!
我满脸捉急的说:“可我现在是要把它从堂哥身体里面逼出来啊!”
它寒气那么重,再久点,我堂哥都成冰棍儿了吧!
“逼出来之前,你要先收了怨气!”郤续显然是早就做好了打算,他给我递了一把刀来。
我不明所以,“干啥?”
“割掌心!”
此刻堂哥被帖了符之后,浑身颤抖,嘴里还不停发出厉鬼凄厉的叫声,我也顾不得那么多了,拿着刀就往掌心割去。
血流出来后,郤续用手用力掰开堂哥的嘴,让我把血滴进他嘴里去,我照做了!
然后他又说:“快把玉取下来,放在伤口上!”
我马上取下来,把玉按在我掌心的伤口上,接着,我就看到手掌心的玉亮了起来,发出绿色的光,然后那光牵着一条线,朝堂哥的嘴里飞去。
“啊——”厉鬼的灵体,像被撕裂开了,发出刺耳惊心的叫声。
而我感觉有一股冷流,沿着那绿光,钻进我手掌的伤口中,寒意瞬间灌满了周身,我心中对这感觉陌生又惶恐,但有期待着,之后会发生什么事情。
没多久,堂哥不动了,头部没有支撑后垂了下去。
我感觉全身冰寒,绿光小时后,身体不自觉的往后退了几步,动了动手指,感觉不到那是身体的一部分了,只听见郤续说:“好了,她走了!”
“走了?”大口喘着气,身体里那股寒流还在乱蹿,我发现自己说话时,都吐出了寒气。
“嗯。”郤续嘱咐道:“我们快把你哥带回去!”
我们几人不敢再外面多留,虽然刚送走了这难搞的厉鬼,要是再来一只,那就不好玩了!
几人带着昏迷的堂哥开车回到渠城花园,已经快接近零点了!
进门之后,郤续赶紧把门关了,还拿了一叠符吩咐我们:“去把窗户门缝全贴起来,天亮之前,谁都别揭。”
“好!”
我和雨君身上都有伤,但好在没什么大碍,两人麻利的将所有门窗都贴了!
进去看我哥时,郤续不让我进去,说我现在身上阴气太重,只让雨君进去照顾,他在厨房里,帮忙熬了一锅中药,那味儿很浓,说是驱邪回阳的。
熬好后,他们三个都喝了,就不让我喝,我问:“为什么呀?”
“你喝了没用!”郤续只这样告诉我。
这晚上,担心着堂哥的情况,大家都没敢去睡,雨君一直守在里面,白天好多细节都没来得及问她。
我卷在沙发上,想着这一整天发生的这么多事,感觉又跟做了一场梦一样。
郤续从旁边的柜子里,拿了药箱过来对我说:“做好别动。”
自从回来后,一直忙着折腾堂哥的事,我自己都忘了脸上和手上的伤了!
郤续很细心,他估计怕我多想,还说:“雨君身上的大多是擦伤,没什么大碍,和你的不同。”
我脸上的是被鬼爪的,自然不同。
“我自己来吧!”毕竟郤续是个男的,我有点不好意思。
对方已从一个药瓶里倒了水出来,沾在棉签上,他一手掌在我头顶,轻声嘱咐道:“别动!”
那应该不是一般的清水,里面有什么物质,使得我伤口刺得好像又被爪了一道似的,但我强忍着没动。
“有点疼!”郤续也知道,我感觉一切都逃不过他那双眼睛似的。
客厅里此刻我们俩,我眼珠子一动不动地望着地板上我们的影子,郤续的动作很轻很小,细致入微。
他不说话,使得气氛怪怪的,我忙问他:“我是不是毁容啦?”
“应该会留疤!”
这答案令我心种一急,试问哪个女人不珍惜这张脸呢?
郤续知道我在抓狂,又补充了一句:“骗你的,伤口不大,等完全好了,不会多难看的!”
我拍着胸口说:“你吓死我了,还以为你从来不开这种玩笑呢!”
他笑了一下,脸上线条柔和,加上皓齿淡眸,暖意很浓。
我收回放在他脸上的目光,想到冷冰冰的郤,他们是两兄弟呀,就因为不同的存在形式,所以性格差别这样大吗?
郤续好像知道我在想郤似的,他对我说:“郤其实很关心你!”
我眼中瞬间一亮,“真的吗?”
这句话把我这一整天的晦气都带走了!
郤续告诉我:“若他在这里,他也会帮你处理伤口的。”
这点我相信,当初在谭家村,我们在骜山上遇见陈巧红,他不就帮我处理过伤口吗。
只是,当时的情况,实在太囧了,可以说不堪回首,还好郤续不知道,我侥幸的说:“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他苦笑了一声,“谢我什么,我该给你道歉才对!”
我不明就理的看过去,他已在帮我处理手掌的伤口了,认真的表情,像是在忏悔。
“怎么了?”
“对你,我有私心!”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