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北洋觉梦录·袁世凯卷(全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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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收之桑榆(6)

日军击沉英舰“高升号”后,又施展外交手腕,说是舰船没挂英旗,所以误伤,稳住了英国,没有发生国际干涉。平心而论,日本当年确实有一批懂外交的人士,如陆奥宗光,在处理国际事务方面,游刃有余,比起清朝的李鸿章,要高明得多了。

8月中旬,连遭败绩的清政府决定派兵6000,由五艘轮船运送入朝。为了避免半月前的“高升号”事件再次重演,李鸿章亲下命令:由北洋水师主力舰队一路护航,严防日舰偷袭!于是,停泊在威海卫附近的“定远”“镇远”“来远”“经远”“致远”等14艘北洋水师主力军舰纷纷出港,准备远征朝鲜。

只是,这份绝密军情又被宗方小太郎获知!他立即将北洋水师的起航日期与航线电告位于上海的汉口乐善堂的根津一,再由根津一迅速发回日本军部。7月18日才上任的伊东佑亨立即率领日本联合舰队于9月15日秘密潜伏在黄海北部海域大东沟附近。

9月17日,中日近代战争史上那场异常惨烈的甲午之战终于爆发了!

过程和结果就不用说了。

甲午之战,是改变中日两国国运的一场对决,中日两国从此乾坤大挪移,实力大换位。

情报泄露!

情报泄露!

还是情报泄露!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也!

袁世凯参加了陆上的战役,李鸿章让他协助直隶布政使周馥办理奉天至山海关一段的后方粮饷军械,他目睹了清军的败退经过,以及日军的训练有素,这为他后来训练新军的目标和方向提供了思路。

而且,袁世凯在战争中也结识了湘军统帅刘坤一等人物,刘坤一对袁印象深刻,称他“办事皆有条理”,为军中“出色之员”。

从当时的战争来看,清政府并没有做好战争准备,天朝上国一直沉溺于和为贵的虚幻之中。朝中的大臣除李鸿章外,多数都是昏昏沉沉。年轻的光绪皇帝情绪激昂,正想通过一场战争来树立自己的威信,而日本这个千年来的小弟加学生前来挑衅,光绪帝不假思索,想在日本人身上找找感觉,一洗鸦片战争以来天朝上国受人欺负的耻辱。只是没想到,他遇到的对手是头狼。这就叫情况不明决心大,胸中无数点子多。

清军将领也没有做好战争准备,或者说根本就没想打。有一个让日本人笑掉大牙、让中国人无比愤恨的例子:甲午战争之时,淮军统领卫汝贵带军向朝鲜开拔,行前,卫把饷银24万两之三分之一汇往自己家中,其妻与夫书一封说:“君起家戎行,致位统帅,家既饶于财,宜自颐养,且春秋高,望善自为计,勿当前敌……”卫果不负妻望,平壤之战一开,他和叶志超弃城逃跑,狂奔三百里,一度逃得不知去向,七八天后才找回清军大队。日本人看到这封家书,视为奇闻,将其作为战利品,一度放入自家教科书中。

海上的战场,同样让人生气。当时海上决战,只是一支北洋舰队与日军举国之力的对决。清军的南洋舰队、闽洋舰队、粤洋舰队都袖手旁观,都没有支援的意思。只想着北洋舰队遭受打击后,自己的舰队好乘势而起,取而代之。甲午年春天,李鸿章主持海军大会操,粤洋舰队的广甲、广乙、广丙三舰前来参加(“广”字头的是粤洋舰队,“远”字号的是北洋舰队),又正好赶上了这场战争,广甲、广乙两舰被打沉,广丙被俘,接洽投降的道员牛道竟致书日本受降的海军提督伊东佑亨,说明三舰本隶属广东,与此次军事本不相干,请求让该舰回广东。

平日袖手谈心性,临难一死报君王,本来是埋汰专制时代士大夫的话,可到了晚清这个时候,连谈心性的也没有了,临难一死报君王的勇气就更没有了。能有的,就是“上下交征利”,能有的,就是贪污、腐败、把银子源源不断往家里送,“闲”妻谆谆教诲一定要规避战场风险之类的事了。

大清朝,气数已尽。

而且,日军根据截获清军往来密电情报,一路下来,势如破竹,从朝鲜半岛顺着东北一直打到山东威海。威海卫军港后面的小山上,有炮台,日军占领炮台,调转炮口,轰击港内军舰,其实,当时守卫炮台的兵士,仅二三十人。这样的兵力配备,不败才怪!

日军战前因为掌握了清军的往来密报,所以,知道战争肯定会打赢,只是没想到,赢得这样顺利,赢得匪夷所思。千年老大居然如此不堪一击,就这两下子还怎么在江湖上混?

1895年3月,李鸿章赴马关与日谈判,对手仍然是十年前天津谈判的伊藤博文,只是此时主客易位。伊藤博文提出的停战条件是,日军占领大沽、天津、山海关三地为质,占领期间日军军费由大清支付。如果不是李鸿章受日本浪人枪击流血,引起国际舆论的谴责,日本的胃口,指不定多大呢。

原来,日本浪人不希望中日停战与议和,所以决定刺杀李鸿章,挑起中日之间的进一步矛盾,希望将战争进行到底。

一颗子弹,让日本提出的赔偿白银压下了一亿两。

《马关条约》的结果为:

一、中国承认朝鲜国确为完全之独立自主;

二、中国割让辽东半岛、台湾全岛及所有附属各岛屿给日本;

三、赔白银二亿两;

四、开放沙市、重庆、苏州、杭州为商埠,日本臣民可在各口岸自由通商设厂。

马关谈判结束后,伊藤博文问李鸿章:“袁世凯现在在做什么?”李鸿章随口答道:“小差事无足轻重。”伊藤叹息道:“以袁世凯之才,仅任无足轻重小事,难怪你们国家没有人才可用。”李鸿章即把这句话记了下来。

《马关条约》的签订,西方国家认为日本侵犯了他们在华利益,尤其是沙俄,一直把辽东半岛视作自己的势力范围,如今被日本人抢先,便联合德、法出面,三国共同干涉还辽,最后日本妥协,以清政府付出三千万两白银告终。

清政府也算是破财免灾了。奇怪的是,清政府要是舍得花这二亿三千万两白银,武装或雇佣十支军队的资本都有了,可宁愿吃喝玩乐,宁愿乖乖地资助于敌,就是不用来干正事儿。

这一点,老毛子非常让人竖大拇指的。日俄战争沙俄战败,但沙皇尼古拉二世却说:战败的沙皇俄国“不割一寸土地,不赔一个卢布!”有能耐,接着再打吧,我们等着。

日本到底是没有能力再战。

有一笔账,你算过吗?当从你手中抠出一块钱给别人,其实你们的差距,就是两块钱了。给别人二亿两,与别人的差距就是四亿两。

攒钱追吧,累死你。

顺便提一下,《马关条约》确定的朝鲜独立自主实质是,朝鲜发生的任何事,与清国无关,清廷再不能干涉。这就使朝鲜沦为了日本的殖民地,朝鲜历史上最悲惨最黑暗的一页就此拉开。

《马关条约》签订后,闵妃彻底失去了依附清朝的信心,又看见俄国利用“三国干涉还辽”压制了日本,便坚定了向俄靠拢的决心。因而,日本对闵妃动了杀机。

1895年10月8日凌晨,日本驻朝公使带领数百名日本浪人冲进朝鲜景福宫,逼迫朝鲜国王在拟好的《王妃废位诏敕》上签字,废闵妃为庶人,而后在宫中四处搜寻闵妃。

据日本作家角田房子所著《明成皇后——最后的黎明》记载:明成皇后被杀是史上少有的残忍、野蛮事件,日本浪人发现了打扮成宫女模样的闵妃,残忍地砍了两刀,又把砍伤的闵妃放在木板上,让宫女来认,当确认此人就是他们要找的明成皇后时,日本人集体对皇后进行了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暴行,然后又将她活活烧死。这就是历史上的“乙未事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