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考间,一阵混杂着两个人交谈声音的脚步声传了过来。钱龙辉见状赶紧起身,面对着会客室的大门。两三秒钟后,门就被推开了。站在门口的是一个中年男子,身材比钱龙辉想象中的要魁梧一些。虽然他脸上那些浅浅的皱纹昭示着他最风华正茂的年纪已经过去,但是眼神里那一股不服输的劲儿好像还在诉说着他往日的沧桑,这一点倒是和开普敦船长有几分相像。如果仔细观察的话,可以发现他和杰西卡的相貌的确有几分神似的地方——虽然他们两个人的风格截然不同。至于杰西卡,她的身影则在亚历克斯伟岸的背后闪烁着,和刚才充满活力的形象不一样,这时候倒显得有些唯唯诺诺的。
中年男子先发的话,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对不起,你应该就是钱龙辉吧?不好意思,我的女儿真是太不懂事了,竟然把客人一个人留在会客室里!实在抱歉!”
“啊,没关系的!”钱龙辉赶忙摆了摆手,友善地笑着说。
岛主用严厉的目光瞥了杰西卡一眼,不过杰西卡赌气似的扭过头去,不去看他。岛主没有再理会,而是回过头来向钱龙辉作自我介绍:“你好,我就是杰西卡的父亲,也就是这座岛的主人,亚历克斯·波顿。”说罢他便伸出自己的右手。
“我叫钱龙辉,从中国来的。”钱龙辉亦伸出右手,和他握了握。
他的握力不小!钱龙辉感受到了岛主的手劲,不禁感叹了一下。这个人应该是经历过什么事情才对……他身上总给人一种传奇的感觉。是我想多了吗?
亚历克斯快速而有力地扫视了钱龙辉一眼,然后指了指沙发:“请坐吧。”
钱龙辉和亚历克斯相继坐了下来。杰西卡跟着他们进了会客室,可是并没有坐下,仍然站在一旁。
“好了。”亚历克斯回过头对他的女儿说,“现在,你能不能把你所谓‘神奇’的遭遇给说出来了?你说过,一定要钱龙辉先生在场你才肯告诉我的。”
岛主在对她说话的时候,语气立刻就从刚才的彬彬有礼变得严厉冷淡起来。这种快速而决绝的态度转变,倒和东方的家长颇有一些相像。在钱龙辉看来,西方国家的家长差不多都会对所有的孩子一视同仁,并不会有意对自己的孩子有更高的要求。但是从眼前的一些蛛丝马迹来看,要么是钱龙辉他自己的认识太过局限,要么只能说明亚历克斯是一个异类。
“当然!”杰西卡清了清嗓子,开始了叙述。她从头至尾,把自己偷偷从别墅里溜出来,在码头上看到一艘船便登上去驾驶它出海,然后意外地遇到巨大的大王乌贼,最后在千钧一发之际被路过的钱龙辉救下的经历都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她的叙述在某些地方未免显得有些夸张,不过大体上都是属实的。
亚历克斯在她叙述的过程中一直没有说话,而是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其实从客观的角度来看,这是一个极其怪诞的故事,不过钱龙辉揣测正是之前人鱼和海怪的事件做了铺垫,才使得这个故事有了被人相信的理由。
“说完了?”一段不长不短的静默之后,亚历克斯问道。
杰西卡只是猛点头,没说话。
“钱龙辉先生,我女儿她说的都是真的吗?”他把头转向了钱龙辉。
“句句属实。”
亚历克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杰西卡说道:“对了,你刚刚说……你是把亚历山大号给开出去的?”
“对啊!栈桥那里不就停了这一艘船嘛!”杰西卡显得理直气壮。
亚历克斯皱了皱眉头:“你知道那艘船其实是卡萨诺的吗?”
“啊!”杰西卡惊呼一声,“那、那是他的船?我还以为是你的呢!”
“我的船前段时间送到太子港的船厂检修去了。我想……待会儿你最好还是再向卡萨诺解释一下吧。”
杰西卡做了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然后问:“他会到这儿来吗?”
“嗯,我想会的。”
“那我就在这里等他吧。”她叹了口气。
听上去这个卡萨诺是他们的一个熟人,貌似也住在这座岛上。钱龙辉推测。唉,真是个不幸的人,他的船竟然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葬身海底了……
“我说你甚至都没学过开船,干嘛非要自己一个人出海?你没考虑过这样做的危险吗?而且这座岛旁边的暗礁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亚历克斯又开始质问起自己的女儿来。
“谁说我不会开船啦?”杰西卡立马反击道,“虽然驾驶舱里奇奇怪怪的按钮有很多,但是我随便试了几次,就差不多摸索出开船的方法了!再说了,你总是不让我出去玩,总是限制我的人身自由,还说有海怪什么的……老待在岛上都无聊死了好吗!”
“那你现在满意了?”亚历克斯冷冷地问。
杰西卡知道她父亲指的是自己真的碰到了海怪这件事,于是便有些面带窘迫地吱唔道:“我……那只是一个意外而已!谁知道我会遇到那个怪物……”
亚历克斯无奈地摇了摇头,然后转过头,语气诚恳地对钱龙辉说:“真是谢谢你了,钱龙辉先生。多亏了你,我的女儿才没有被……”
“呵呵,不用谢——我是说,你太客气了。”钱龙辉赶忙说道,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别人一个劲地感谢自己了,“我只是碰巧遇见,然后拔刀相助罢了。”
亚历克斯点了点头,然后思索了一会儿。忽然,他像是决定了什么似的,又抬起头对钱龙辉说:“钱龙辉先生,你介意我们单独谈一谈吗?关于海怪的事情。”
“当然不介意了!”亚历克斯作为一岛之主,是最了解这座岛的人,理所应当会掌握更多有用的信息,这对于调查海怪的真相有着极大的帮助,所以钱龙辉不假思索地就答应了。
“好的。”亚历克斯转过身,对杰西卡命令道,“你先回自己的房间去!”
杰西卡显得非常不情愿。看上去她也想参与这场对话。
“快去!”他的父亲已经在下最后通牒了,“记得还要换套衣服!”
直到现在还身穿比基尼的杰西卡没了辙,只是跺了跺脚,一句话没说,有些不服气地扭头离开了。亚历克斯看着她远去的背影,有些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我们还是去书房谈吧。”他对钱龙辉说。
亚历克斯的书房位于一条走廊的尽头。书房比较宽敞,设计也很简单:房间的中央有一个大书桌,书桌之后是一排书柜,里面摆满了书。办公桌上就放了几只钢笔,几张纸还有一个装饰用的帆船模型而已。书桌前留了比较大的空间,看上去应该是接待客人们就坐的地方。
似乎是为了防止杰西卡来打扰,亚历克斯把书房的给门关上了。他又从书房的一角搬了一张椅子过来,让钱龙辉坐下。
“钱龙辉先生,你真的亲眼见到那么大的乌贼了吗?”亚历克斯坐在书桌之后,双手交错,撑在鼻翼,面带忧虑地问。
“是的,的确是亲眼所见。而且我敢肯定它的触手至少有150米长。”
“那……你觉得这么长的触手……正常吗?”
“据我所知,好像历史上还没有过这么恐怖的记录……虽然大王乌贼在体型上的确是所有乌贼里面最大的了,但似乎还远远达不到这种程度。”
亚历克斯显得有些烦躁:“昨天的海怪事件,你多少也听说了一些吧?”
“何止是听说,我甚至还仔细观察过被袭击者的伤口。”
“那你有什么发现吗?”
“发现当然有,但发现的都是疑点。”钱龙辉无奈地笑笑,“死者身上的伤口种类有很多,既有咬伤,拉伤,也有刺伤。而且他还中了毒。这样多种多样的死法居然集中在了一个人身上,我倒是第一次见到!”
亚历克斯眉间的阴云更重了。
“唉,该死,这座岛怎么会变成这样……”亚历克斯失落地靠在椅背上,垂下了头,“最早听到关于海怪的报告的时候,我还以为只是一种捏造出来的说辞……但没想到今天杰西卡直接碰上了它们中的一个!更别说现在发现的各种疑点和蹊跷的地方了……唉,真是太疯狂了!而且,还有个问题一直让我不明白:这些混蛋怪物为什么会出现?为什么?就比方说那只巨型的大王乌贼,它根本就应该是一个不存在的东西才对啊!”
钱龙辉能够理解他的心情。如果哪天我发现自家的花园里突然多出了很多地精之类的怪物,我的心情肯定也好不到哪里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