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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踏月访幽居 野寺欣逢山泽隐 穿波诛巨寇 洞萧声彻水云乡(7)

这时小船上四人已知水中来了两个高手,一是身穿黑衣的小老头,一个身穿墨绿色的特制水衣,连头带脚通体一色,水性之好从来未见。小老头所用兵器极为奇怪,形如两三尺长的一根冰钻,能随手发出好几丈再收回来,动作极快。丁建方才探敌曾与相遇。恶蛟本伏石礁之下,便是小老头无心激怒,引了出来。刚一追逐,同伴忽由侧面赶来,不知怎会晓得恶蛟性情和那短处,二人合力夹攻,只一两照面,便将恶蛟打伤惊走。一个本来要追,被小老头摇手止住,一同跟在后面。丁建先当敌人,还在担心,后见小老头朝他招手,同去一旁深水之中,先打手势,令丁建速回,埋伏小船之下,入水要深,不使贼党看出,小老头也往深水之中窜去。不久便见三个水贼由侧赶来,因见人蛟恶斗,未敢上前,直到贼死蛟沉,方由水中偷偷掩上。丁建正愁独力难支,当头二贼,忽有一贼无故沉水,另一贼自往船底撞去。这时浪大,船底前后四个刀轮急转如飞,那贼好似不由自主,硬往上冲,被刀轮一卷,当时惨死。只剩一贼,也为了建所杀。先遇异人忽由水底升起,挥手令上,随又沉入水底。

船上三人听完前情,均想不起那两异人是谁。正在谈论,一面开船赶去,忽见另一黑影在水中闪了一闪,擒了一贼沉下;老贼姚五不顾义气,竟想丢下同党逃走。黑摩勒方喝:“无耻老贼还想逃么?”

正取钢镖朝前打去,忽听前面呼的一声,紧跟着叭叭两响,老贼红里透白的老脸上,已挨了两个大嘴巴。

原来,方才所见矮小黑人突由老贼脚底冒起,身手快到极点,扬手先是两个大嘴巴,同时左手又是一把,劈脸抓住,往上一扬,前半身立时离水而起。老贼手中原拿有一根前有枪尖、似鞭非鞭的软兵器,无如连经奇险,心神有些慌乱,来人水中本领比他更高,来势太快,老贼本疑水中还有怪物,骤出不意,越发胆寒,又吃这两掌打得晕头转向,两眼乌黑。等到被人抓住,情急拼命,想要回手,一鞭打去,急痛昏迷,手忙脚乱,忘了手中是条软鞭。敌人身矮,人更灵巧内行,将人抓住,双足一踏,连人带贼一齐出水,单臂往旁一挥,恰将软鞭避过,回望黑摩勒,笑呼:“黑小鬼,不给你一个准头,你那镖怎打得中这条老鳝鱼呢?”

声才出口,老贼一鞭打空,用力又太猛,敌人没有打中,反卷回来,正打在自己的腰上,将脊梁骨几乎打断。方觉奇痛钻心,黑摩勒镖已飞来,正打在左太阳穴上,透脑而过,连声也未出,便遭恶报。

黑摩勒师徒听出那人正是方才还曾提起、隐居南明山多年的无发老人。黑摩勒便喊:“老秃子,竟是你么?今日初次见到你的水上功夫,果然以前所说不是大话。我服你了!”

铁牛也在旁边急喊:“秃老伯伯,快些到船上来,少时请你吃酒。今天我身边钱多着呢!你那同伴是谁?如何不见?”

老人笑道:“你师徒不要多心。此是老友约我游山,无心相遇,并非故意向你卖弄。铁牛请我吃酒,我倒愿意,可惜小菱洲哪有酒店,如何请法?我又有事,改日再相见吧!”

二人忙喊:“决来船上,说几句话再走!”

另一黑衣人忽在前面水上出现,把手一挥,先后两贼已无踪影。老人笑说:“老友催我快走,无暇和你们两个小淘气多说空话了。”

铁牛忙喊:“快追,秃老伯伯要溜!”

老头身子往下一沉,便往水里钻去,一闪不见。

丁氏弟兄见那老头方才踏波而立,手里还举着一具贼尸,随同波浪起伏,身子不动,也不下沉,这等好的水性武功,尚是第一次见到。便是师父那高本领,也未必胜得过他。既然不肯上船,如何能够追他?见铁牛先前说笑,摇头晃脑,何等滑稽,此时见小老头要走,急得乱跳,神态天真,看去好笑,也未追赶。黑摩勒见无发老人已然不见,铁牛还望着水面发呆,十分依恋,心想此子天性真厚,笑骂道:“蠢牛!小老头今天第一次在我面前得了彩头。我说话不好听,他如不走,莫非还要表功不成?”

铁牛笑答:“师父,这位老人家对我大好了,我真想他。万想不到他会出山,还和我们遇上。他常说生平无亲无友,有一个最亲的人已死多年,为此一气入山,只有一件事万一发生,也许出山一次,或是换个地方,去往别的山中居住,但是此事实在渺茫,近年已早不作此想等语。今日忽然远出,事太奇怪。师父说他遇见机会想帮师父的忙,显他本领,我看不会。莫非他说那件事发动了么?”

黑摩勒低头一想,方说:“你这话对。他果然不是为我而来,至多不期而遇,事出无心。否则事情无此巧法。真要报复,以他为人,必要等我到了危急关头方肯出手,不会事前代我先将贼党除去。我还不曾动手,他就来了。”

忽又笑道:“那不是他送来的东西?也许里面有信,在你丁大哥身后,快去取来我看。”

铁牛往后一看,果然丁立身后,船边上放着一个油布包好的小竹筒,一头塞紧,忙取了来。打开一看,内一布条,上写“东方未明,前途留意”,底下画着一个头罩一盆的老头。自从水贼被两异人除去,船开更急,船上丁、铁三人耳目也极灵警,又未听有丝毫响动,那竹筒怎会到了船上?俱都惊奇不置。黑摩勒见那布条上写的字迹,似是山中黑石写成,墨色甚淡;所画老人,长眉细腰,头上顶有一盆,与老友无发老人貌相不同,料是他的同伴。仔细一想,忽然醒悟,笑道:“此老真够朋友。这次相助,全出好意,并还约了一位老前辈一同出手,真乃快事!经此一来,他那来历出身,我已明白几分。怪不道恩师和司空叔说:老人身世凄凉,人又孤僻古怪,你们既成朋友,互相取笑无妨,但须适可而止,勿为已甚,更不可情急反脸,你年纪小,务要让他一步。果是一个有来历的人,我真轻看他了。”

铁牛见师父面有喜容,笑间:“他到底姓什么?师父为何这等高兴?”

黑摩勒道:“他的姓名,和寒山诸老一样,不见本人问明以前,我还不知。同来那位老前辈,我却想起来了。”

转对丁氏弟兄道:“归告令师和各位师长,覆盆老人居然尚在人间,他的信号符记我已发现。这张布条代我交与井孤云,他就明白。今日之事不可向外人泄漏,虽然这位老人既肯出面,决不怕仇敌暗算,芙蓉坪老贼如知此事,必定惊慌,格外小心警戒,将来下手,岂不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