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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猩人死后的猛威(2)

跟着,猪儿也由下面赶到,说方才埋伏之处,正看崖顶这一面,先见猩人凶威暴发,到处爪裂生人,吼啸如狂,雷八已被抓起,正在惊惶,李诚忽然赶到,两次用长鞭将其制住,猩人由地纵起,反身追去。后面一段,被山崖挡住,洪水波涛轰轰乱响,微闻人兽呼喝吼啸之声,由谷底一面隐隐传来,看不出是何景象。虽知李诚本领极高,无奈猩人神力利爪,猛恶无比,也极可虑。心方惊疑,忽见猩人反追雷、韩二人,以为二人必不能免,刚将手中长箭握紧,准备万不得已将其打死,但又想到猩人上下危崖如履平地,恐又反伤自己。刚一为难,猩人忽然一声急啸,手脚并用,往危崖壁上蹿去,其急如飞,晃眼到顶。跟着,便听厉声怒啸由上传来,忙即转身探头,往上一看,猩人正顺崖顶飞驰而来,一脚刚踏到这块突出丈许的危石顶上,忽然左手抓腰,右手朝天一伸,猛张血口,一声怒吼,便钉在石上,不再转动。猩人耳中毒箭,猪儿伏在崖上早已看出,料其毒发身死,凶多吉少。忙又回顾后面,朝李诚急喊了几声,转身赶上,果然已死,无法解救。想起近一二日几次相遇,所见许多好处,好生痛惜,急得乱跳。雷、韩二人,也绕路走上,见猩人死后形态如此威猛,凛凛如生,也都惊叹、愤惜不已。

李诚听猪儿所说,和自己所料一样,深悔来晚了一步,将这一个忠实得力的膀臂失去,难过了一阵,便告众人说:“这场大水早已料定,事前曾下好几年的苦心,暗中布置查看,近一二年方始想好方法,本是打算将计就计,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因早断定秦十老奸巨猾,阴险非常,比狗子厉害得多,早晚必要发动这场洪水,我如不去激动敌人,老贼不似狗子年轻无知,一味淫凶横暴,行事任性。他见新村人多武勇,看去善良,真要压迫太甚,无故行凶,定必群起反抗,何况还有自己这样一个隐名仇敌,顾虑大多,也许暂时不会发难。而自己这面也有好些顾虑。不料狗子近年添了许多有力爪牙,越发无恶不作,自己和兄弟激于义愤,分头常往庄中救人,与他为难,秦贼父子连受警告,自觉丢人太甚,切齿痛恨,老贼更是聪明,断定七星子必与新村有关,越想越觉是个未来隐患,如其发动手下打手恶奴强行吞并,胜了还好,败便不可收拾,甚而家败人亡都在意中。土人虽然容易受欺,但要防他拼命。就算勾结官府,私斗败了,还有官家出头,帮忙报复,眼前亏业已吃定。想来想去,只有发动盘龙谷山洪淹没新村,相机吞并,有胜无败。”

“自己为了这几年救助苦人脱险,与秦贼父子结怨大深,双方已成势不两立,这场大水,万不能免。于是暗告倪仲猷,转告主持人,密令村中少年男女早在三年前便随时发动人力,照自己所开地形高低方向,借着种树种菜为名,在南山口外,就着原有坡蛇高地,建成内外两道防水高堤。因恐敌人警觉,上面多种树林野菜。形势也是长短高低,回环曲折,前后参差,各不相同,表面看去,是一大片高高低低、长短不一的土堆石崖,空处甚多,看不出一点用处;等到洪水一来,将前面填满,立时现出它的防御之力。所有这许多坡蛇冈崖,全都联成一体,成了内外两条长堤,不特将水挡住,并还含有分散水力的妙用。一面再就原有地势开出一条道路,一旦山洪暴发,便可引了大量洪水绕过东南山口外,环绕新村的大半圈高地,顺着水势就下之性,越过新村,到了官道近侧低洼之处,再分成上下两股急流,一股越过官道,带同敌人所发山洪雨水往桃源庄一面涌去,一股经由昔年一条堵塞多年、新被自己督率猩人、金儿和几个得力帮手打通的一条伏流水路,经由地底倒灌入庄。”

为了前人开辟桃源庄时多年苦心经营,设备周密,又有天然生成极好的地势,运用原有环绕全庄的一条大壑和几处山泉,兴建出无穷水利,所有溪沟水路均可通连,无论多大洪水,到时俱都流入壑内,顺着所开水路暗沟,不等上岸,便分往四面庄外流去。

上面落下来的雨水,又顺地势流入壑中,一同分散,至多将那大壑填满,离岸两三尺为止,不会再涨上岸,永无淹没之虞。而庄中那多溪流,平日均有一定水量,一面与北面瀑布相接,一面在临壑之处分设许多出口,另有闸门,收发存泄,无不如意。每经一次大水,不过官道上断绝个把月的交通,别处山村都成泽国,桃源庄大片田亩反而更加丰收。自从秦贼之父开始吞并全庄人的田产,只顾阴谋毒计,蚕食鲸吞,无心及此;又因多少年来,从未发生过一次水患,越发忽略。到了秦贼独霸一方,没有几年,几个专管水利的人,有的被他害死,有的成了农奴,或是被迫逃走,那些每隔两三年经过一次大水便要查看添修的水利沟渠,无人顾问,日月一多,提也不再提起,于是所有水道全都湮没,只有两处可以通流。遇到山洪大水,不是被水中冲来的泥沙将其堵塞,便是口小水大,难于宣泄。不过仗着天然地利,水量尚还欠大,不等壑水上岸淹没全庄,水已退去,以致秦贼父子始终看轻,不以为意。

狗子接为庄主以前数年,便无人提起。近年连那几条要紧的水道都极少有人晓得。

自己先并不知关系如此重大,还是五年前救了一个管理水道的土人,无意之中谈起,想起平日所闻,暗中人庄窥探,越看越觉厉害,因而想起乘水反攻之策。当此大水未发的前一月,兄弟李强便听玲姑暗中泄机,此时虽不知兄长就住在左近山中,防水之事,却有准备。为了对方势力大大,双方如其发生械斗,一旦杀伤多人,定必引动官方,兴出大狱;难得仇敌作法自毙。本来再妙没有,正在暗中准备应付,一面常时暗会玲姑,与乃父陈四探听消息,偏巧又有省城官亲去往庄中避雨投宿,多生一层顾虑。刚将计策想好,弟兄还未见面,李强便得到信息,老贼因狗子忤逆,不肯听劝,暗命相随多年的心腹爪牙早就请来几个好本领的能手。为防狗子抗命,不以为然,并防泄露,所约帮手均作为朋友引见来此游山暂住的宾客,表面一字不提,暗中却命心腹死党假装入山采药,去往盘龙谷,照他地图和多年苦心想好的阴谋毒计,一面查看水势地形,一面准备下手方法。只在水季以内,随时均可发难。

本来还想候到官亲走后再下毒手,后因两起搜山的教师恶奴均遭惨败,伤亡殆尽,狗子固是急怒交加,老贼却断定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山中哪有这样厉害的怪物,最可疑是,逃回的都是新请来的教师,刚一回庄,便向主人露出辞意,次日一早,便坚决辞别,不收分文财礼,人是一个不留,而庄中原有的教师恶奴并无一个生还,越想越觉可疑,料知事在紧急,敌人既敢出手,把去寻他的人杀伤殆尽,不久定必大举发难。为了旧人仇恨太深又都认得,故此一个不留;对这些新教师,不知用什方法恐吓说动,使其知难而退。否则,哪会是新人全都走光一个不留之理?想起胆寒,觉着这两日的雨后山水正是机会,再不下手,敌人虚实一点不知,一经发难,被他抢了上风,便无生路;不如突出不意,先将山洪发动,试上一试,即使对方太强,不能尽如人意,遭此大水,也必手忙脚乱,急于救灾,无心再和他父子作对。万一就此暴动,也可假借官方势力,硬说他们聚众造反,发动官兵一网打尽。当日便传密令,命几个得力爪牙带了那些有本领的教师恶奴来此掘开水道,发动洪水,想要淹没新村,残杀吞并。

李诚本在日常戒备,时刻留意,派有专人守望,恰巧弟兄二人事前见面,经过昨夜密计,戒备更严。得信以后,弟兄夫妻四人立即会合,召集得力帮手,一面通知倪仲猷,密令全村人等照着预计分头应付,一面故意把埋伏各地的人全数藏起,先任敌人来掘水道,一面准备水发以后救人之事。自己为了桃源庄中许多土人还未得信,黑女和李强夫妻又要分头救人,偏是白天出入不便,只得抽空,赶往帮助。李诚夫妇通知土人到时如何应付,水来不要惊慌,事前寻好逃路和原有小船,因此来得晚了一步。不料雷八、猪儿不知底细,李强因猪儿年幼,雷八身受重伤,虽然伤药灵效,痊愈多半,初来地理不熟,也不在他一人,并未通知,致被暗中掩来,和对头这一争斗,以致内中两处水道,未被恶奴破坏成功。

如非今年雨多水大,谷底领头发掘的恶奴惟恐新村的人不能死光,见初开掘时水不甚大,恨不能将所有水洞伏流全数掘通,未照老贼所说行事,多攻穿了一个水洞;事更凑巧,谷口外面的峰崖又被狂流冲断倒塌,这引水反攻倒灌桃源庄的巧计能否成功,还不一定。自己走到途中,得到金儿赶来报信,说起前情,吃了一惊。彼时如令金儿同来,猩人或者尚不至死,偏又顾虑李强夫妇所带人数太少,庄中土人对于仇敌虽都咬牙切齿,恨毒恶霸父子,毕竟久在凶威暴压之下,心胆已寒,到时未必有力反抗。何况这些人均无本领,恶霸手下恶奴打手甚多,老贼重金聘来的几个教师更比狗子身边那群饭桶教师强胜十倍,想起可虑。忙令金儿往告黑女,带了他那一起人,去攻后山。乘着当日天晴,夜来四面放火,水火夹攻,先将老贼困住,或是就便杀死,使其父子不能兼顾,免得伤害土人;一面加急赶来。路上看出水势不大,正觉徒劳,不料谷口峰崖一倒,大量伏流喷泉狂涌而起,谷底一处最重要的水道又被恶奴打通,夺口而出,惊波电射中,水势当时高涨许多。顺路下望,丈许高的浪山一个接一个,往南山口外涌去,晃眼先将新村侧面高地环绕包围。不是数年苦心人力,防御周密,新村也非水淹不可。